一顾倾人城[综](40)

　　月老慢吞吞道：“不管你信不信，其实我只是去了胡子。”
　　太白金星脱口而出：“我不信！”
　　月老不置可否：“反正我是信了。”他说完还朝太白金星笑得灿烂，脸颊上还有个酒窝，让他那张脸看起来更显得稚嫩，却把太白金星哽的几乎要吐出一口老血。
　　该怎么说呢？
　　月老他从前和太白金星一样，从来都是以白胡子老爷爷的形象示人，当然了，在月老宝诰里月老是童颜鹤发，超脱于爱恨情仇外，可眼下呢？白胡子不见了，呈现出来的却是一张娃娃脸，搭配着满头白发，竟然没了原先的“慈祥”气息，反而更像是个提前白了头的青年，且还看起来很有几分可爱。
　　可爱个玉皇大帝！
　　太白金星还是没办法接受，只觉得月老的新形象不堪入目，便干脆地撇开脸，恍然明白了为何小侍童一脸的纠结，他看他也很纠结。
　　月老神情自若：“出什么事了？”
　　太白金星顿时“啊”了一声：“出大事了！”他下意识转过来，又看到从前和他一样都是世外高人模样的月老，此时站在那儿，竟然还有长身玉立的韵味，这让太白金星觉得不忍直视的同时，心里还有点不太是滋味，他干脆再撇过头去，忍着这样说话的别扭道：“三圣母和凡人相恋事发，让王母娘娘知晓了，她已派人去灌江口宣二郎神了，陛下拦都拦不住。”
　　月老若有所思：“怪不得我会生出刮去胡子的心思。”
　　太白金星：“……？”
　　月老睁着一双明澈的眼睛道：“出了这么大的事，陛下和娘娘必然要大发雷霆，而主管姻缘的我必然会被问责。”
　　这确实是，不然太白金星也不会火急火燎地跑来通风报信，不过：“这和你去了胡子有什么关系？”
　　“你看咱们俩都那么熟稔，你瞧见了现在的我都呆若木鸡，语无伦次，那陛下和娘娘一旦知道了我是我，那想来他们都会无比震惊，说不得连要问责的话都噎在喉咙里了。”月老说得很是义正言辞，几乎都要把太白金星给说服了，就只是一点：“我哪里有呆若木鸡！”
　　太白金星抗议道，对上月老似笑非笑的目光后，他撇撇嘴又说道：“我倒是觉得娘娘会认为你这是‘做贼心虚’，你还是好好想想到时候怎么解释吧。”
　　月老：“唔——”
　　太白金星看他沉吟，还是没按捺住道：“我说，你的胡子到底哪去了？”
　　月老清了清嗓子，左顾右盼后，支支吾吾道：“先前我喝醉后，也不知道对着红线做了什么，反正等我清醒过来后，红线就少了一团，我得想办法补救啊，于是我就绞尽脑汁地想啊想，突然间一个念头划过我的脑海。”
　　太白金星接口：“你用胡子织了红线？”这根本就是在胡闹，可月老从前做过的滑稽事也不少，也不差用胡子织红线这一件，所以太白金星也不觉得有什么。
　　“不是，”月老偏过头来，“我开始努力寻找丢失的那团红线。”
　　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最后是气冲冲离开月老殿的，他这是什么啊，他这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而且还是被当成馊了的驴肝肺，气不气人！
　　气死了，好吗？
　　却不知眼下的月老他不再是过去的月老了，最起码不再是鹤发童颜的月老了，而是暂时以新身份和新形象面世的顾青。顾青他先前成为了西梁国国主，而西梁国国主不过是一介凡人，数十年时间过去后，他就“寿终正寝”了，那时候太子已能独当一面，继位成为了西梁国国王，顺便还兼了通天河河神一职，从此后西梁国风调不调，雨顺不顺，都可以由他说了算。
　　做到这种程度其实并不容易，这其中各方利益不是一般的纠葛，到底通天河流域十分辽阔不说，便是西梁国益发繁盛，那百姓所供奉香火品质就跟着水涨船高，看这片的土地神都是争着抢着来，而大人物如观音菩萨这样的，都很乐意来这边“化缘”就可见一斑，因而通天河河神一职就成了香饽饽。
　　再有龙族内部也不那么和谐，小太子在他们看来就只是毛还没长齐的幼龙，且还不是纯正的龙，必然会受到排斥，哪怕西海龙王被忽悠的站在金孙身后，也不是那么好使。
　　不过这其实不太是个难题，要知道小太子他除了是玉龙三太子的儿子外，他还是西梁国的太子，制霸一方的西梁国日后是要他来继承的。也就是说龙族里那些幼龙，甚至比小太子还大百岁，甚至上千岁的龙都还没能有领地时，小太子他都已经在等着继承大片领地了。再有哪怕不靠玉龙三太子的关系，顾国主他都能为小太子忽悠来了斗战胜佛做师父，更有龙族也得吃喝拉撒来着，而他们和西梁国的贸易就为了他们带来了不少好处，若是掐断他们之间的贸易往来，西梁国损失并不大，可尝到甜头的龙族那边，谁知道愿不愿意呢？
　　所以说小太子在龙族那边，表面上看他是被不少龙瞧不起，可实际上他是被这部分龙高攀不起。
　　反正呢，经过这样那样的博弈，背靠顾国主的小太子就稳坐钓鱼台。以及小太子被顾国主教导得很好，在顾国主“寿终正寝”后，想来他吃什么都不会吃亏。
　　话说回来，顾青他这一次有了新身份后，并没有那么想要鹤发童颜，于是就稍微改造了下。
　　新身份就得要有新气象，不是吗？
　　又这一次呢，顾青转战到了天庭。
　　此间的天庭主事者是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他们从前是鸿钧门下的童子昊天和瑶池，在他们的治下，以及在封神大战时被位列仙班的仙人们共同维持下，天庭各色制度早已成熟，而眼下圣人们，更甚者是洪荒时遍地走的准圣基本早已隐退，同样在洪荒多如狗的大罗金仙还高调的没有几个，又三界在绝大部分时是泾渭分明的，在这种情况下，天庭渐渐成为天界的代名词，而天条也似乎取代了曾经的天道，成为了悬在还活跃着的仙人颈上的诛仙剑。
　　就像眼下不过是作为仙人的三圣母，和一介凡人相恋，就成了天庭了不得的大事件，只因为天条是禁止仙凡恋的，不像天道。天道可开明了，从不禁止谁谁相恋，甚至还四处制造感而有孕事件呢。
　　（天道：“……”）
　　当然了，此次仙凡恋阵势那么大的原因，在除开是天条禁止的这个最主要原因外，还因为三圣母是玉皇大帝的外甥女，二郎神的妹妹。更值得一提的是，当年他们两个的母亲，也就是玉皇大帝的妹妹瑶姬，也下凡和凡人杨天佑相恋，最终几乎闹得杨家家破人亡，到了如今也只不过是剩下了三圣母和二郎神，就是瑶姬身为神仙也没能活下来，哪想到三圣母竟也走上了瑶姬的老路。
　　该说有其母必有其女吗？
　　不管怎么说，这次大抵也不能善了。
　　顾青对此不以为意，不过他还是在稍后玉皇大帝开朝会时，施施然地离开月老殿，去往了金銮殿。他到的时候，金銮殿里已来了不少神仙，他们大概也听到了一点风声，三两凑做一堆在窃窃私语，除了是好奇外，也因为这会儿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还未到，就是另一个当事人显圣真君杨戬也在来天庭的路上。
　　顾青进来时，有神仙下意识抬眼看来，然后就一头雾水。
　　这谁？
　　能进金銮殿的都是固定的，顾青这个生面孔就像是误入狼群的羔羊。
　　不是……
　　是他这个生面孔很让人好奇，于是同僚们你戳我我肘你，渐渐地都对着顾青打量起来。太白金星扫了一圈，又见顾青优哉游哉，禁不住怒从心头起，跳出来指着顾青大喊：“月老，你来迟了！”
　　众仙：“？？！”
　　顾青似是没看出太白金星眼中冒出来的火，洒然一笑：“打理了下胡子，耽搁了点时间。”
　　太白金星：“哈！”
　　众仙：“……！”这不仅仅是胡子的问题，好吗？
　　当然了，他们都是神仙，或多或少都有点神通，想要变化下容貌也不是不可以，可大家基本上都是保留着成仙时的形象，再者他们也得和凡间描绘的形象相符，同时也得符合各自所司之职的固有形象啊，不然哪吒早就化成六尺大汉了……那月老这是中了哪门子邪，冷不丁就改换了形象，让人根本认不出来，也不敢认啊？
　　众仙面面相觑，一时间思绪纷飞。
　　这时炼丹大佬太上老君步履纷飞地进来，他也是慈眉善目的老爷爷形象，和太白金星，以及从前的月老可以说是画风一致，三人关系也好。而他在见识过如今的…老伙计后，反应和太白金星差不多，就是错愕的说不出话来，又太白金星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冷不丁瞪了太上老君一眼：“是不是他偷吃你的仙丹，吃坏了胡子？”
　　太上老君：“……诬蔑，你这是诬蔑！”
　　太白金星撇撇嘴，正要说“你又不是没炼废过”，后面就传来了一阵喧闹声，太白金星咽下到嘴边的话，伸长脖子看了一眼，神情变幻了几下，低下头故作神秘道：“咱们的司法天神到了。”
　　顿了顿又装模作样地感叹道：“能在天庭见他一回儿，可真是不容易啊。”
　　二郎神听调不听宣来着，而这次他到天庭来也不是被“宣”来的，而是三圣母和凡人相恋，根据天条也把三圣母抓回来审判，二郎神作为司法天神则是主管此事，王母娘娘就是这样把他调到天庭上来的。
　　顾青望着太白金星背后，神色变得微妙起来。
　　太白金星一僵，不要告诉他二郎神就走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太白金星&太上老君：说好一起到白头，你却半路焗了油！
　　顾青：唔，我少白头。
　　哪吒：我是不是躺枪了两回？


第61章 天条（2）
　　顾青他从前见过杨戬，就是封神大劫时, 杨戬奉了师命去助姜子牙。而眼下杨戬自然不是同一个杨戬, 毕竟顾青他已换了一个时空, 但彼时的杨戬和封神大劫时见到的杨戬并无而差，也就是说这个杨戬也经历过封神大劫, 也是师从玉鼎真人。
　　又顾青神情微妙，是他想到了之前他还是西梁国国王时，孙悟空也遇到过一个二郎神, 那个二郎神是玉皇大帝的外甥, 同样其母是思凡下界, 配合杨君，违反了天条, 而二郎神斧劈桃山救母, 与眼下这个二郎神的经历也很相似, 就是不知道眼下这个二郎神是不是孙悟空认识的那个二郎神。如果是的话, 那岂不是说明此世的孙悟空，和他作为西梁国国王时认识的孙悟空是不同平行世界的同一个孙悟空, 也就是对顾青来讲的, 最熟悉的陌生人？
　　说不定还可以延续下从前的友谊。
　　当然了, 顾青这样神情微妙, 也不乏是恶趣味发作的缘故, 看太白金星就变得僵硬，神情变幻了好几个来回。
　　再然后，二郎神径自从他们身边走过, 站到了另一列的首位。
　　太白金星松了口气，他是玉皇大帝跟前的红人不假，可二郎神可是个硬茬，他可不想去招惹人家。再转念一想，太白金星就瞪向了故意吓他的月老，已经不再是月下老人的月下青年惋惜道：“我还等着真君瞧见如今的我，震惊到开第三只眼呢。”
　　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回过神来，咕哝道：“我看你脑子也坏掉了。”
　　太上老君：“……你说他瞪我做什么？”
　　太白金星又白了太上老君一眼：“我不想正眼看他。”
　　太上老君也想翻白眼了，只不等他在呛声，便有宫娥飞来，她们这是为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开道来着，顿时金銮殿就安静了下来，原本三三两两凑做一堆的仙官们纷纷归位，静候玉帝和王母驾到。
　　说来顾青从前还没见过这二位，到底昊天和瑶池如今再怎么是天界的主宰，只放在洪荒中他们实在是不入流的，于是顾青在他们俩入座后，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他们一阵，也不知道他观察到了什么，他就挑了挑眉梢，径自垂下眼帘，像多数仙官那般低眉顺眼，当自己只是金銮殿的人形柱子了。
　　这次的朝会意义不大，大家都知道三圣母思凡，而王母娘娘斩钉截铁地要按照天条来处置三圣母，还命令了二郎神亲自下凡去抓三圣母回来。这么一来，漫说和三圣母不熟的仙官们都低眉顺眼，不做出头的椽子，就是和三圣母关系亲密的几个女仙，都不敢出来顶着王母娘娘的威势，来为三圣母求情。更有最该站出来的二郎神，也没提出异议，似是完全忘记了他当年劈山救母时的英勇无畏。
　　倒是玉皇大帝心有不忍，可他刚张了张嘴，就被气势非凡地王母娘娘睨了一眼。
　　无声胜有声。
　　玉帝：“……天条不可违。”
　　连他都这么说了，那此事就是板上钉钉了。
　　只是朝会没这么快就结束，王母娘娘在俯视了一圈后，扬声道：“月老何在？”
　　太白金星心中一凛：来了。
　　其他仙官也是默默地精神一震：肉戏来了。
　　顾月老神情自若地出列：“娘娘。”
　　王母娘娘：“？？！”
　　正如顾青先前跟太白金星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王母娘娘和玉皇大帝的认知受到了冲击，便是不怒自威的王母娘娘都哽了片刻，才将原本问责的话说出来，而她的问责便是月老执掌天下婚牍，维系千里之姻缘，都说红绳一牵，逃不过三世宿缘，怎么这一次就没提前发现三圣母和刘彦昌的红绳，非得他们生米煮成了熟饭，才被天庭察觉到端倪？
　　这分明是迁怒，而在场的谁都清楚这一点。
　　顾月老想了想道：“回娘娘的话，我确是司姻缘，可三圣母和凡人刘彦昌的婚姻却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
　　王母娘娘冷道：“哦？”
　　“这凡间姻缘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凡人刘彦昌上无父母，求娶三圣母时亦无媒妁在侧，可以说他们的婚姻有实无名。”这其实是在偷换概念，可顾月老他说的也是实话，照着凡间的规矩来讲，三圣母和刘彦昌可以说是无媒苟合，怕也没有得到凡间官府的承认，可以说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姻缘。
　　玉皇大帝顿时恼了：“大胆！”
　　顾月老接口道：“刘彦昌确实大胆，罔顾凡间礼法，不过那都是凡间的规矩，而照着咱们天庭的说法，三圣母不过是一时贪欢，招来了一介凡人做面首而已。”
　　太白金星倒抽一口凉气，相信不止他一个人这么做了。除了这两段话中，从凡间的角度说破了三圣母和一介凡人成亲里的不光彩之处，还有顾月老他竟是将仙凡恋，定义成了三圣母贪欢，不不，反正就是不认同这是仙凡恋，这不是和王母娘娘对着干吗？
　　果然王母娘娘的脸色不太好，扬声道：“你难不成还觉得三圣母没有触犯天条？”
　　顾月老：“这——”
　　他竟是偷偷抬眼去觑玉皇大帝，自然被王母娘娘看了正着。
　　王母娘娘剜了玉皇大帝一眼，手一拍御案：“吞吞吐吐作甚，还不快说来！”
　　玉皇大帝：“？？？”
　　顾月老垂下头：“三圣母确是和凡人来往过密。”
　　他说完就沉默不语，半晌都没等到他接着往下说。
　　王母娘娘：“……还有呢？”
　　“娘娘以此认定三圣母触犯了天条，要将她捉拿回天庭处罚，自是没什么问题，可这么一来，是等同于不同意三圣母和凡人刘彦昌来往过密，而我想三圣母在那之前不是不清楚这一点，可她已然那么做了，还离开天界奔去凡间和刘彦昌相依相偎，这就达成了凡间礼法中‘奔为妾’的评判条件，且眼下将三圣母捉拿回，无异于是坐实了这一点，到底礼法有云：‘奔者为妾，国人则可贱之’。”
　　顾月老顿了顿后继续说道：“如此一来，不说天庭颜面无光，便是让三圣母的信众们知道了，他们又该如何自处，又会怎样看待天庭，看待其他仙官？保不齐会有百姓猜测有哪位男仙强抢民女，咳，我不是在特指谁，又或是觉得还有其他仙官私德有亏，进而在供奉上敷衍了事。”
　　顾月老最后做了个总结：“总之呢，我是觉得此事事关重大，需要谨慎考量。”
　　鸦雀无声。
　　本来三圣母思凡一事，就只是三圣母一个仙的事，如今让顾月老这么一说，那简直就是上升到了事关整个天庭的大事了。且三圣母在民间享受香火，天庭上的其他仙官谁不是呢，大家当然是在意供奉的，且那还影响到他们在天庭中的地位，可以说若是像顾月老说的，那三圣母一事，还就牵一发动全身了呢。
　　以及嫦娥脸还涨红了，到底那什么男仙强抢民女的，顾月老如果不特别说一句“我不是在特指谁”，那也不会叫人联想到当年的天蓬元帅，如今的净坛使者。
　　（净坛使者：“……”）
　　王母娘娘并不想承认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顾月老说得有道理，其实她并没有出声打断顾月老的陈词，就已经说明了这个问题，只是眼下可是她一力主张责罚三圣母的，且她本来就是循着天条来办事的，三圣母不可不罚，更不能因为她身份特殊点，就能网开一面。
　　想到这儿，王母娘娘又不着痕迹地剜了玉皇大帝一眼，她是觉得月老敢这么说，必然是受了玉皇大帝的暗中指使。
　　玉皇大帝：“…………”
　　王母娘娘剜完还不解气，又睥睨起站在殿中低眉顺眼的顾月老，沉声道：“照你这么说，还不能轻易将明知故犯的三圣母捉拿回天庭，照着天条来惩处了？若是这样，岂不是鼓励其他神仙都思凡吗？”
　　顾月老诚心诚意道：“娘娘考量甚为周全，所以我才说三思而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