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抑郁症患者进入恐怖游戏(11)
它唯一的弊端是它有着类似于苦杏仁的味道。
正常人是不会吃下味道不对劲的食物的。
于是沈怜把它掺进了杏仁巧克力里。
“真是完美的、出神入化的死亡计划,不是吗?”沈怜一边问镜中人,一边出了一个剪刀。
镜子里的人出了一个石头。
“切,又输了……”沈怜不太开心。
这次可赔大了。
竟然欠了医生一条命。
还有一些问题没有解决。
比如说,第三个玩家到底是谁?他和医生做任务的时候这个玩家在哪儿?
镜子里曾经出现的那个人是谁?是第三个玩家吗?
“喂,这个人到底是谁?”沈怜拿着手机里的照片问镜中人,顺便出了一个布。
镜子里的人依然笑着不说话,顺便出了一个剪刀。
“不玩啦!”沈怜甚是生气,还要告诉自己并不是因为输了而恼羞成怒。
是石头剪刀布太无聊了,他想。
“嘀――系统随机生成程序,最新副本启动――请玩家完成系统指定任务,若未能完成,系统判定玩家死亡。”
“嘀――最新副本,架空古代。”
“嘀――系统任务――随机时间,随机地点,随机派发。”
不随机会死系统依然这么随机。
第18章 蒲松龄与干宝(一)
天色渐沉,月亮却没出来,整个西山都浸泡在一片灰黑中。
沈怜背着药篓,支着药锄,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走。
今天意外地发现了两株好药。
待从荆棘堆里下了山,月亮已弓弦似的挂在树梢上,惊得几只黑鸦乱飞了。
再往东走,就是一片乱葬岗。
无数腐尸扭曲在一起,头对着脚脚对着头,身下有片草席子就算是厚葬。
几枚磷火跟着沈怜的衣摆飘飘悠悠,还挺浪漫。
更浪漫的是,随着脚步声渐近,一个二八姝丽背着包袱从西边踽踽而来。
堕马髻,啼妆,青色褂子,再加上一双裹着三寸金莲的绣鞋,美好得像三月的柳枝。
沈怜秉承着非礼勿视的原则,继续往前走。
“相公。”那佳人开了口,声音如同珠落玉盘。
沈怜继续走。
“相公。”佳人再唤。
沈怜只好扭头:“荒郊野地,天色已晚,小娘子为何在此,又何故唤我?”
“妾是打西边槐树岭来的,幼时家贫,又逢饥荒饿殍千里,时人易子而食,”佳人拭了拭泪,接着道,“爹娘为换粥饭,将妾卖入朱门,怎奈正室夫人妒我,妾不堪折辱打骂,便收拾了箱笼细软,寻了个机会逃了。”
佳人珠泪涟涟,梨花带雨。
沈怜继续问:“娘子走了几天了?”
“已有一天一夜了。”
沈怜看了一眼她碧色的绣鞋。
软绸缎面上勾嵌着兰花图样的银线,一尘不染。
他忍俊不禁。
“相公笑什么?”
“啊,我笑我们于此地相识,也是缘分。”
佳人的脸上晕出绯红,忙低下了头。
沈怜便道:“那娘子,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就此别过罢。”
那佳人惊愕地抬起头,没忍住又叫了一声相公。
“娘子还有事?”
“天色已晚,妾无处可去,想……想……想在相公家借宿一晚。”她似乎也觉得这样不妥,头又低了下去,声音小若蚊蝇。
别有一番风情。
沈怜颇有些为难:“可我家离这里还有十几里地呢。”
“敢请相公让妾跟随着,总比……总比露宿这乱葬岗的好!”她扭头看了一眼身后成堆的白骨架子和磷火,极羞耻又极害怕,竟又哭了起来。
沈怜无奈地摇摇头:“别哭了好不好?”
佳人继续哭。
“别哭了好不好?”
佳人继续哭。
“你爱跟就跟着吧。”沈怜往前走。
那佳人就边哭边跟着他走。
走了几步,沈怜又回头,气鼓鼓道:“别哭啦,烦死人了。”
佳人噤了声。
沈怜走在前面,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月亮爬到了人的头顶,剪下路边枯枝交错的影,坑坑洼洼的夜色里,只有两个人赶路的脚步声。
有夜枭突兀地叫了一声。
姑娘一惊,踩上了一根断骨,又是一惊,便扑倒在沈怜的背上。
“相公……妾身不慎……扭了脚……”
一片沉默。
“还能走吗?”沈怜还是开了口。
“怕是赶不了路了……”
“那你今天晚上就睡在坟头上吧。”
沈怜又想到这句话似乎不妥,便补充了一句:“那我们今天晚上就睡在坟头上?”
似乎更不妥了。
“相公可愿背妾身走一程……”
“抱歉,在下突然记起,在下是个大夫。”
“啊?”佳人没反应过来。
“接骨吧。”
佳人忍不住咬着银牙。
“娘子怎么了?”
“夜寒霜重,衣衫单薄罢了。”
佳人继续咬牙。
“那……是不是得褪去鞋袜?”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沈怜点点头。
佳人颇为娇羞,正欲说话,却又被沈怜抢了白:“正常情况下是这样,不过在下不才,医术浅薄,却正好能隔着鞋袜接骨……咦,娘子怎么又把牙齿咬得咯咯响……”
“方才吹来一阵阴风,煞是刺骨。”
原来如此。
第19章 蒲松龄与干宝(二)
罗袜如霜,玉足恰似新月香钩,佳人又羞又疼,一时间竟香汗淋漓。
沈怜看着她的脚,颇为愧疚。
“相公不是说自己是大夫吗?”
沈怜似乎又听到了咬牙的声音。
“抱歉啊,我有点高估自己的医术。”沈怜以手掩面。
佳人也不作声,似乎懒得对沈怜说话了。
“这样吧娘子,前方半里路有个土地祠,我搀娘子去那儿吧。”
佳人点点头。
于是孤男寡女再次在乱骨里跌跌撞撞地赶路,好不可怜。
沈怜点亮了火折子。
土地祠里只剩下褪成暗黄色的幔帐,一尊破败的神像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双目圆睁。
沈怜走过去想扶正歪倒的香炉,那层层叠叠的幔子却一抚就碎,暴露了被遮住的稻草人。
“那……那是什么……”佳人颤抖着声线,边说边一步一步往后退。
“稻草人啊。”沈怜解释道。
佳人松了口气,抚了抚胸口。
沈怜又道:“ 王杀死他的臣下,掏空他们的内脏,剥掉他们的皮,在他们的肚子里塞满稻草,立在寺庙里,用来警示后人。”(注)
又是一阵阴风吹来,佳人惨白了一张脸。
火折子突然灭了。
只听得佳人一声惊喘,便在一片黑暗里抱住了沈怜。
“相公……妾身好怕……”
温香软玉,吐气如兰。
“莫怕,脏东西来了我也没辙。”
又是一阵似曾相识的沉默。
却见漏风的木门外一团光慢慢向前移动,眼看就要进了祠。
怀里的佳人抖得更厉害了。
沈怜也抖,他今天没来得及吃药,副作用上来了。
“吱呀――”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门开了。
室内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刚进来的中年美妇提着花丝缠枝红宝宫灯,看着抱在一起的、瑟瑟发抖的狗男女默然不语。
沈怜推开了怀里的佳人。
“二位真是好兴致啊。”
那美妇绾着倾髻,云鬓花颜,说话间头上斜斜插着的蓝蝶点翠步摇微微颤动,犹似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