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蔺回南说,“我等你。”
蔺回南的一反往常,俞夺根本没有多想,满脑子都是想着尿尿,大跨步冲了出去。
俞夺出门,蔺回南自然而然地拉过俞夺的鼠标,删掉了他借给俞夺登录的这个账号好友列表中的“Gqwhodb”。
这个号是蔺回南。
国服艾欧尼亚区的“Gqwhodb”也是蔺回南。
起初国服的“Gqwhodb”只是蔺回南随手在淘宝买的练手号,可后来他用这个号遇见了“小鱼”。那时候他以为他喜欢这个女孩子,他分不清感激和喜欢,也分不清想要别人肯定他的迫切渴望和喜欢,便一股脑地把所有想听她说话的感情都看作了“喜欢”。“
“小鱼”经常时不时地问蔺回南多大呀,还在学校么,不在学校那是做什么职业的呀,但蔺回南不知道怎么说。
因为离开家庭,他什么都没有。
他想让“小鱼”知道他,但是以别的方式知道他,而不是他向“小鱼”做自我介绍,介绍他多大多高从哪所学校毕业,住在上海哪个区,如今又在哪“高就”。
那时蔺回南想,如果没有俞夺,他不会来打职业,如果没有“小鱼”,他可能支撑不下来刚来上海打LDL的那半年。
工资每个月几千,蔺回南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东北产的大白菜在冬天十二月份一斤多少钱,第一次知道每天记着帐过日子是什么感觉,第一次会在半夜失眠又无事可干到揣着两根火腿肠,走出十几公里外到老旧居民楼底下喂流浪猫,等他再走回来,天就亮了。
青训队和LDL是无数想打职业的小男孩们梦想的屠宰场,这里积压着一个又一个的梦,像一具具摞起来的尸体,他们十几岁进来,受尽鞭笞痛打后,便又两手空空地离开了。他们在英雄联盟光辉的职业赛史上留不下痕迹,甚至都不能在昨天他们刚刚睡过的狭窄的宿舍楼留下痕迹。
每一个人来打职业的目的都是勇夺S冠,但后来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发现他们连LPL都根本进不去。
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
自我怀疑比盲目自信还要可怕:盲目自信会把人推向歧路,可至少是走下去了,自我怀疑只会让人深深陷进一种对明天的恐惧当中,就此停滞不前,直到彻底放弃。
没有成绩,没有钱,没有认识的人,每天寂寞到对流浪猫说话,他连打LDL,次级联赛都只是个替补……蔺回南在十七岁的时候,每天睡觉前都怀疑他明天会忍不住把俱乐部的那张傻逼员工证给扔了,明天一大早就买张机票回北京。
可那个冬天,他又认识了一个网友。
开始的时候,这个网友只是黏着他夸他打得好,让他带上分,可后来他发现,这个网友根本不需要他来带上分,拿辅助的操作都不比他差,他俩双排上分的速度比代练车队都快,一个月打了三四个王者号,又要各自装作还没上王者一样,第二天拿一个新号来打。
再后来,他发现他和这个网友很聊得来。
再后来,他发现他已经习惯了等睡觉前这个网友来给他发一通亲亲抱抱夸夸,像只不停啾啾叫的小鸟一样一边蹭他一边和他说晚安,说明天见。
这个网友问蔺回南“你是做什么的呀”。
蔺回南知道这位网友打韩服,于是他在韩服注册了一个“Gqwhodb”的账号,想等他把这个号打上韩服第一,再告诉她:我是打职业的。我现在还没有成绩,但我会努力有一天让你在赛场上听见我的名字。
可没等到这天,他和这位网友就互删了,他也再没登过这个“Gqwhodb”的账号。
虽然蔺回南一度出奇愤怒,认为这他妈就是个闲得没事,癖好变态,就喜欢在网上装小姑娘招摇撞骗的神经病,甚至想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人给翻出来,先把他手打断,打完后连人带变声器一起扔进垃圾桶里……
可这天晚上睡觉前,蔺回南还习惯性地守着手机,等了好半晌什么都没等到才猛然想起白天那档事:他现在等的可不是女朋友,是个天天管人要亲亲要抱抱的男变态。
此夜,蔺回南被恶心得睁眼到天亮。
此事一度给蔺回南留下了心理阴影,用了将近一年才慢慢淡忘,也冷静到不至于如果再见到这个人,会拎着对方的领子跟他打一架。
也直到彻底冷静后,蔺回南才渐渐不得不承认……如果这个人没有开变声器,他也没有开变声器,他们两个或许最后会成为关系很好的朋友。
可今天。
蔺回南知道了,这个人是俞夺。
为什么?
因为蔺回南在电信一区艾欧尼亚的“Gqwnodb”账号只有两个好友。
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是“爱吃鱼的喵酱”。
俞夺从厕所放完水回来,刚好瞧见蔺回南拿了他那瓶喝了一口的水喝了一口,似乎也不嫌这水被人喝过。
等俞夺坐下,看见他们两个还没排进去,正想说“你能不能把你那韩服第一的号换了,我跟你两个韩服前十的号双排这得排到明年去啊?”,蔺回南拧上了瓶口,轻声道:“我浴室的热水器坏了……哥,我这几天能去你房间洗澡么?”
作者有话要说: South:没别的事,就是想c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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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回南选手开始全军出击啦w
“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新约·马太福音》
第56章 亲近
俞夺靠在墙边,看着蔺回南把浴巾、毛巾……好几条看不出来区别和具体用途的毛巾和换洗衣服都在架子上挂好,和俞夺堆在旁边的某条浴巾,擦完脸随手扔在浴巾上面的毛巾形成了鲜明对比。
俞夺用指节碰了碰鼻子,小声道:“你是来洗澡还是来显摆你那浴巾的啊。”他偷偷把自己的毛巾捏起来好好挂到了边上,“我还以为你今天洗过澡了。”
“用冷水洗了个头,”蔺回南说,“洗到一半热水器坏的。”
“跟婷姐说了?”
“报备过了,说过两天来修。”
俞夺“哦”了一声,眼睛下挪到大理石台上的洗发水沐浴露瓶子,刚想说“哎你没拿自己的洗发水么”,又想起蔺回南刚刚说的他洗过头了,顿了顿,也没别的好说了:“那你……洗吧,好好洗,我先出去了。”
蔺回南没说话,背对着俞夺,兜头脱了上衣。
俞夺已经转头朝门口走了过去,不过无意从镜子中瞥见了蔺回南比他宽阔许多的后背,蔺回南微微低着头,从耳朵上取下了两枚银色耳钉。
俞大队长本来的打算是先回来洗澡的,但蔺回南来插了队,俞夺想他出于兄友弟恭、孔融让梨的
伟大大哥情谊,毫不介意先让“弟弟”洗。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
俞夺扔了电子表在床上,一手捞着刚脱下来的T恤,光着上半身,另一只手从抽屉柜翻出来两卷肌内效贴布,低着头,用牙撕断几条下来,向后贴到自己肩膀、脖颈后、腰眼后面。
调养了大半年,他现在身体状态回温不少,但也仅仅是回温到了上场打比赛前不用再那么苦情地要先打止痛和封闭,现在要他保持一个姿势坐太久,他还是扛不住。
用牙扯了最后一条下来,俞夺把布卷又扔回抽屉,草草把衣服重新套了回去。
可俞夺脑袋还卡在帽衫领口的这一会,浴室从里响了几声敲门响。
俞夺一边抻袖子一边走过去:“怎么了?五分钟就洗完了?”
“你房间的热水器好像也坏了,”蔺回南语气寻常道,“调不出热水。”
“?”怎么可能?今早用还是好的,难不成蔺回南去哪热水器坏到哪?
俞夺敲敲门:“你向左拧,看见底下标着的那个红蓝条了么,红的是热水,蓝的是冷水,你拧到最右边……”俞夺一边说一边怀疑起蔺回南的智商问题,“你不会连这都不懂吧?还是你有红蓝色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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