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山祖师爷(44)
孙继斌结结巴巴背着求婚稿,因为紧张而没有注意到女友复杂的眼神。
含着一种疏离与厌倦。
孙继斌声音激动颤抖着道出最后一句,“……你愿意嫁给我吗?”
“就这样吧。”
女生从男友身前错开几步,偏开视线,低声道,“分了吧……”
“分分分手?”
孙继斌愣住,“你是因为还不想结婚?我求婚太早了?我、我可以再等的,我们慢慢商量,反正我爸妈都很喜欢你,什么时候……”
孙继斌的声音在女友投来的冰冷目光中越来越弱,越来越小,终于没了声。
隔了许久,才问出一句:“为什么?”
女生回头,交往以来第一次认真对男友道,“我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一样觉得,当一个华夏人真好。”
孙继斌愣住,脑袋糊着,听不明白。
“我想,没有一个人可以忍受自己的另一半对自己‘母亲’的侮辱与鄙夷。”
“我……”孙继斌想说点什么,想起曾经在网络上的所作所为,没有一丝辩解余地。
女生转身离开。
孙继斌忙从地上爬起,追上去,刚想开口说我可以改啊。女友回过头,冷酷的视线仿佛洞穿了他的想法,道,“别跟过来了。”
隔着网络,赶来观看秀恩爱的网友,望着直播里某公知失魂落魄的样子,啧啧叹着“活该”“罪有应得”。
“……我本来咬牙切齿等着被强塞狗粮的。”
“一直以为国家面前无偶像就是最高境界,没想到啊没想到,国家面前,爱情算是个屁!”
一群刷着“甘拜下风”“女生帅毙”“女友三观好正”的评论中,掺杂着一些公知的女粉咒骂女生“碧池”“表子”的恶毒声音,不过那点不和谐很快淹没在“天道好轮回”的主流声音中。
无数网友转载直播,@其他喜欢兴风作浪的公知,“好心”提醒他们,该好好注意后院了!
……
另一头,陆寒霜寻到女生所指的地方,地表坑坑洼洼,他不经思考准确走向其中一颗倒塌的树旁。
树身断裂,能看出里面被挖空了,一剑削开,露出底下被掩藏的楼梯。
陆寒霜抬步下去。
血腥味扑面而来。
他微微皱眉。
视线昏暗,弹指点了一簇火苗,如鬼火向前漂浮,照亮影影绰绰的地下广场,一根根立柱遮挡视线,梁上挂着一根根染血空绳,满地鲜血仿佛随意撒就。他低头凝视几许又抬头,空绳对应着落下鲜血的地方,明显是个阵法……
同行修士!
陆寒霜展开神识,几乎下一瞬背后有风袭来,他一个转身挥剑劈去,哐!冷兵器相撞摩擦出火花,隔着炸裂的光芒抬头,对上一双冷沉的眸子。
陆寒霜还要再击,穿着运动衫的年轻人手下顿了顿,猛然向后飞掠,拉开一段安全距离,才道,“同道中人?”
陆寒霜没有说话。
年轻人目光滑过他白色的鬓角,收了剑,“龙山,元真派,问今。”
陆寒霜没有回应他的自我介绍,颦眉,“你在这干什么?”
问今苦笑,“家丑不可外扬。”
陆寒霜没有废话,抬剑又朝年轻人攻去。问今连连后退,颇为无奈道,“好歹是同道,怎么二话不说就开打?好吧,我说就是了,停手吧,为了避开外面那帮子政府人员我隐身飞过整片海,累得很。”
“不要废话。”
问今再次苦笑,“师门不幸,出了叛徒。之前临湖区留下许多孤儿,他借外国居民办理领养手续弄来好多孩童,折磨至死,想炼成尸傀。师门让我负责追踪,跟着线索寻了过来,你呢?你怎么在这?”
陆寒霜放下剑,“找人。”
“找谁?”
“一个女童。”
“那你跟我走吧,我刚才发现了点线索。”问今带着陆寒霜从他出现的方向走,陆寒霜跟在后面,微微眯眼,先探查青年内府,再滑向识海。问今霎时转过头来,“你能不能别用神识查我,怪不舒服的,话说你到底是哪门哪派,我怎么以前从未见到你?虽然现在道统没落,各宗门之间少有联系,但每过个五年十年的还是会开开会相相亲互相攀比攀比后代子弟。”
陆寒霜跟问今走到一处铁门前,问今站着不动,回眸看着他笑。
陆寒霜道,“山门野派,不足挂齿。”
问今撬不开嘴,耸耸肩转头,端详着门上禁制,边试着解封边问,“那你祖上是谁?虽然元真派有命,不让随意窥探别人内府,但我见你出手就知道你身经百战,修为肯定不低……”
问今唠唠叨叨说着,陆寒霜充耳不闻。
等他开了禁制,便一步上前,先问今一步入内。
空荡荡的房里躺着一具具无声无息的孩童尸体,陆寒霜沉下眼,从一具具尸体前走过。后面紧紧跟进的问今倒抽口气,恨恨骂道,“居然这么残忍!人渣!败类!”
陆寒霜继续往里走。
问今跟在后面左右观察,“都死光了,要不要通知警方来收尸?”
陆寒霜没说话。
恰在这时,门外闪过一道人影,问今立马回头望去,瞳仁紧缩,怒道,“叛徒!”不再与陆寒霜纠缠,丢下一句“有缘再见”匆匆追了出去。
陆寒霜等脚步声远去,停下步子,吐了口血。
他来到这个世界许久,还没见过正宗道士,警惕性下降许多。这一行耗灵颇为厉害,问今的修为比他稍高两个小境界,筑基末期。刚才出其不意攻来,陆寒霜猛然蓄灵出击让经脉隐隐作痛,又有怨气趁虚而入。
盘腿闭目打坐,屋子里的尸体因搁置太久天气闷热不通风而散发恶臭,萦绕鼻间,让人微微不适。
许久,陆寒霜睁开眼,收了势,起身道,“出来吧。”
四下里静静躺着尸体,毫无动静。
“你不出来,我就走了。”
陆寒霜说完便转身,言出必行,待他走到门外,藏着的女童似乎终于明白这人不是开玩笑,掀开一具挡着她的尸体,露出衣服破碎遍体鳞伤的小身子,颤抖蜷缩着,瞪大眼睛,残留惊恐。
陆寒霜回眸。
自被孽徒反咬,他便有些多疑,“刚才两个,谁在害人?”
女童抖着嘴唇,一声不吭,只睁着俩大眼睛紧紧盯着陆寒霜。
“罢!”陆寒霜摸摸她的头,上前把小小女童抱紧。
叹了声,“你倒是聪明。”
女童伸出两个小胖手,紧紧圈住陆寒霜的脖子。陆寒霜垂眸,见女童一副雏鸟般的依恋,明显是早认出他了,道,“我从不收女弟子,你若愿意,可要跟我回凌霄山当个小道童?”
女童点头,陆寒霜抱着她踩剑离开。
……
华夏救援神速,哪怕被困国民人数远远高达上万,仍迅速带着游客撤离海岛。国民乘船离开,军人们下船向世界展示华夏的“友善”与“人道”,辅助别国的营救工作。
一行困在森林里的学生,靠着陆寒霜的食物,等了一天,又一天,再一天,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救援人员,却没见到眼熟的自家国徽,而是一帮使用化学武器前来清理作乱闹灾植物的华夏军人,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新闻工作者对受灾游客进行采访。
被困试运营景点的欧美游客毫不吝啬赞扬与羡慕之情。
一个老太太道,“在我的印象里,新闻总把华夏人塑造成一个,无礼的、没有教养的、缺乏素质的、不懂得尊重他人的暴徒,仿佛世界上所有糟糕品质都能在他们身上完美融汇。当然,我确实也常常在旅游景点见到一些华夏人不文明的举止。但我想,我们不能以偏概全。”
“今天,当我饥肠辘辘满怀羡慕地,望着华夏游客被他们国家亲切带走,一个排队等候乘坐下一架直升机的华夏人察觉了我的窘境,把她领到的食物分我一半。当时,旁边护卫安全的华夏军人看了我一眼,我还以为我分走食物的行为引起他的反感,但我实在饿极了,舍不得还回面包,只能默默走到一边忍着羞愧吞咽,那一刻我简直想哭了。”
“当再次有直升机降落,我与其他国家的同伴一起目视又一批华夏人即将离开,望着他们嬉笑吃喝,默默拨打着大使馆的电话,依然是毫无新意的请等待。完全出乎意料的是,当我与同伴心情迷茫沮丧时,一个华夏军人走过来,招呼我们这些外国游客过去领食物和水,我见他们搬下一箱箱物资让我们挨个去领,泪眼迷蒙,那一刻,我爱上了这个别人的国家,并且为他们的国民感到羡慕与自豪。”
一个美籍华裔说话,既没有煽情也没有长篇大论,简单一句,“……我为我身上流淌着华夏人的血,感到骄傲。”
各种救援消息传回各国,众口一词表达了对华夏的赞美:友爱、强大、仁义。
整个华夏竟然因为这一场救援竖立了崭新形象。
国际上一片和乐融融。
虽然不知道这种友好能维持多久,但已足够让没有亲临现场的外国媒体与群众啧啧称奇。
陆寒霜的存在也引起各国领导重视,但除了被华夏浓墨重笔描写,他国都处于一种观望状态。关于救援的新闻版面中,很少出现陆寒霜的内容,偶尔提及,也是一笔带过,用神秘人A等代称。
只有少部分人,深深记住了这个无法用常理推断的华夏高人。
陆寒霜带着女童飞回华夏,拒绝郭主席的挽留,直奔绿萍镇。
凌霄山山门大开,障眼法被萧衍解除,几日不见,山路又有变化,登山梯两边护栏上,挂满了祈愿牌同心锁,想也知道,是萧衍弄得创利项目。
陆寒霜把女童交给道童小染,便匆匆去闭关,调理消耗,增进修为。这次遇到同道,让他升起警惕之心,显然,哪怕在这个道统单薄的位面,他的实力远远不够。陆寒霜闭目打坐,打算先修炼到筑基中期。
夏去秋来,整个一个季度。
十分之漫长。
漫长到,足够萧衍开始拿着配方自己制药,自己通经,试着扶墙走路,并把等着拜师等得焦急难安、无所事事的朱安福利用起来,撰写仙隐宗网站的各种新闻稿,其中就包括《当代修士》的节目总导演选定为齐星博事件,而为期三个月的收徒报名期已经结束,准备进行海选。
陆寒霜境界冲击成功,想起萧衍腿的问题,出了洞府。
一路上许久没见他老人家的内外门弟子惊喜连连,陆寒霜颔首示意,走向萧衍的院子。
穿着黑衬衫的青年正扶着墙,一小步一小步练习走路。阳光下,那张冷硬的脸仿佛随着这个多年心结化解,而融化一般,轮廓柔和,虽然照样没有表露多少情绪。
萧衍闻声抬眸,表情泛泛,没有多少惊喜,只是松开墙壁,寻常朝陆寒霜走来。萧衍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却走得极为认真。
他在陆寒霜身前站定。
陆寒霜首次赞了句,“不错。”萧衍内心强大本性坚韧,哪怕没有陆寒霜的指引,也总能自力更生把一切办好,让他极为省心。当然,这个念头还没在心里停留一
秒,天旋地转,他便被萧衍猛然抱起。
“是不错。”
萧衍垂眸,望着怀中毫无惊慌之态的陆寒霜,“都可以反过来抱你了。”
陆寒霜波澜不惊,只微微意外,于他算个新奇体验,他目光微移,瞄到萧衍勉励坚持的发颤小腿,拍拍萧衍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