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山河虚画(26)
“……”齐恒沙叹了口气，“ 我当然是要出海。去海城易泽州。我哪能未卜先知……”
“省省吧。”轩辕六御拨弄篝火，“在我面前说瞎话？每月月初，才会有船去易泽州，现在已经快八月半了，你这船赶的有点晚了吧。”
齐恒沙挑挑眉毛，意思是，爱信不信。
莫随风掐着手指。本以为玩家说的话他能听懂大半了，可这两个家伙一番针尖对麦芒，又听得他有些晕。不过他算是明白了，那些陌生的词汇，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信息不足，零零散散，他现在连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都无法构想出雏形。
游戏世界是包含在“那个世界”之内的。创/世，是神的工作。他在这个游戏世界算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了，但是如果让他在这个游戏世界里再建一个小世界……目前来说，办不到。
“我说轩辕……其实这事也不能怨南宫，上面派夏无音做你的副手，意思琢磨一下，你就该明白了。”齐恒沙看着轩辕六御的眼睛，认真说道。“你是个优秀的设计师，但并不是个优秀的商人。”
“明白，当然明白。”轩辕六御冷笑。先分权，然后让一个更听话更好用的人替代他。如果连这点都看不出来，也枉活这几十年了。
“你既然都看出了，南宫和你明说不明说，也就没什么关系了嘛。”齐恒沙继续说。
“……”轩辕六御这才算是明白，齐恒沙原来是做和事佬和稀泥来着了。趁着他还没下游戏先来说道一通，是怕到时候他正面和南宫吵起来？
往火堆里添了些干燥木柴，轩辕六御偏头示意：“在外人面前说这些，待会你是想用钱收买呢，还是杀人灭口啊？”
“他？”齐恒沙笑，“他是谁，我知道。”
轩辕六御稍微缓和的神色又冷了下来：“呵，南宫平把我卖得还真彻底。”
“……”这下，连齐恒沙都无话可说了。
“你们说完了？”莫随风问。
“……大概吧。”齐恒沙郁闷。出师不利啊。眼看成功了，却被自己顺口又给弄砸了。明知道轩辕不是那么好搞的人……大意了……
“说完了，那我可以杀掉他么。”莫随风这句，却是对着轩辕六御说的。
轩辕六御抬眼：“想杀就杀，我不管。”
“！！！！！！！！！！！！！！！！！”齐恒沙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开玩笑，他跑这一趟没想到会有生命危险！袖子一甩，两只铁毫判官笔横在身侧，足尖一点就要溜。莫随风是什么人他知道，打得过才怪，但是跑……好像也跑不掉……那紧致迫人的杀气始终就在背后，压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刚跑了两步，后心一凉。
等意识再次清醒，齐恒沙已经出现在帝下之都的重生点，欲哭无泪的看着自己被全属性削弱的各项武功。
“怎样？”莫随风笑意盈盈的问轩辕六御。
“稳准狠，一样都不少。”轩辕六御看着莫随风手中滴血的枯枝，“没用任何门派武功，除了你，估计没人能做到了。”
“如果是以前……你没有给我套上这个壳子的话。”莫随风把枯枝丢进火里，并住食指和中指，“光凭指风，他就活不了，更不会多跑那两步了。”
“……”轩辕六御默默叹气。
这短短几小时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他得仔细想一想。游戏里，和游戏外的。
莫随风却还有话要问：“虽然听不太懂你们在说什么，但是大致明白，在你的那个世界，也出现了你无法掌控的事情？”
轩辕六御抬头：“你很会抓重点。”
莫随风轻轻挑眉。
“游戏里，和游戏外，这根本就是一件事情。”轩辕六御不知道是说给莫随风听，还是自己听，轻轻说道。
“一件事？”莫随风很乐意做一个完美的听众。
“我是谁你知道，如果我想关闭游戏，也就是结束你的这个世界，是做得到的。现在，换人了。我现在已经做不到了，但有人能做到。”轩辕六御尽量简洁的说道。他知道莫随风能理解。
“啧。诸神之战？”莫随风笑得没心没肺事不关己。“上古神话，神之间也有倾轧争端，现在我是看到活的了？”
轩辕六御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祝融与共工一战，共工失败怒撞不周山，从此天倾西北地陷东南，触怒神王，被囚禁于九地之下。你呢，被囚禁，或者放逐在哪里？”莫随风问。
轩辕六御这次却没有继续翻白眼或者吐槽。
囚禁与放逐，这些不合时宜的字眼听在耳里，却令他心底一阵颤栗。
南宫平欺瞒他的这些事，就像是被蛇爬过的地面。即使知道没有什么，依旧不愿意立刻去触碰那块地方。
他起身，张开手臂，看着左近幽暗阴冷的滴水洞穴：“我想，就是这里吧。”
☆、新世界的大门
“海上有仙山，虚无缥缈间。你说你造的这什么鬼地方，湿漉漉黏糊糊一股海腥味……”莫随风环视这黑乎乎的洞穴，强行把气氛拉向未知的维度。
轩辕六御：“……”
“我了个去这什么地方……不会有蝙蝠吧。”传来熟悉的声音。
“说不定还有吸血鬼呢。”更是没边没际的胡扯。
“哎呦！！……”
“……哈哈哈，用轻功身法你居然都会摔，哈哈哈……”
“低等级轻功……赶路还行，这里坑坑洼洼湿乎乎，不成，改天再淘一本轻功去，你说哪家的轻功好来着……”
……
是刚刚才扑腾上岸的玩家们。
轩辕六御头一偏，就往更深处的洞穴走去，显然不想和这些玩家打照面。莫随风眨眨眼睛跟上。两个人的轻功比那些玩家好太多了，洞穴缝隙隐隐有磷光，凭着这一点点光，两个人越走越深。片刻之后才听见玩家们模糊的惊呼。
“火堆……这里有人……”
“……是之前船上的人还是野人啊……”
“……#￥……&%……”
而后声音渐渐模糊，听不分明。
还好在这迷宫一样的暗/穴里以诡异身法穿梭的是这个游戏里最不怕迷路的两个人。或暗蓝或惨白的微弱磷光只能隐约照出两人的身影，连谁是谁都很难分辨，更不用说是看到他们的神色了。
但是莫随风却看得清清楚楚。
轩辕六御每每一摁洞壁上的暗钮，便有扇石门缓缓挪开。他是仗着能在暗夜里视物的能力在洞穴穿行无阻，而轩辕，却显然是借助了对这里的熟悉程度。
一连穿过了三道石门，每扇都隐蔽无比。
等开启第四扇石门，眼前突然有了光。
烛火摇曳，照亮了里面的石桌石椅。虽然还是冷冷冰冰的，但好歹比外面滴水的洞穴强多了。
不过看惯了帝下之都的华屋雕梁和南郡的精致楼舍，这个石室也显得太寒碜了。莫随风摸着下巴，找地儿坐下嘀咕：“这地方不像是住人的……倒像是藏匿或者关押什么人的……”
说到一半，莫随风突然反应过来，抬眼看轩辕六御：“不是吧你？！”
石桌上的炭火被点燃，上面放了把石胎茶壶慢慢炖着。轩辕六御甩灭火折子，无奈的看了过去。
“明里一套暗里一套……”莫随风抚着额。“原来之前说那么多都白说了啊，连囚室都给我造好了。不过我还得说，这待遇太差了，起码要有九仪宫的规格！反正对你也不是难事。”
轩辕六御：“……”所以他编程时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这个NPC人会不会抓重点？
“你瞧瞧，真是，寒碜透了，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招待客人怎么办，坐我腿上啊？”莫随风占着唯一一张石椅，随手用一根白玉簪子把炭火拨弄得更旺些，抬眼看无地可坐正站在石桌边上的轩辕。
用南宫的话说，就是……轩辕聪明是聪明，就是太固执。这样的人永远只能做一个工具，一个合作者，无法成为真正的朋友，因为谁都走不到他心里，动摇不了他认定的理念。
而齐恒沙甚至会直接丢一句──方脑壳！（特别是被杀损失等级后……）
“不过你带我来这里……啧啧是终于不准备玩这些无聊无用的把戏了？”莫随风自己琢磨得津津有味，“这就是你的底牌？”
“没有底牌。”轩辕六御突然说。
“什么？”莫随风眯眼。
“对你来说，我没有底牌，因为我有无数的其他牌，即使到最后的终极，也不会有用到最后一张底牌的时候，所以是没有底牌。”轩辕六御轻描淡写的解释，“对你来说，未知的东西太多了。但是我，却了解你，了解这个游戏所有的一切。”
“噢？那你说，外面那些玩家们吃的是味道诡异的毒蘑菇还是终极绝味菌菇？”莫随风问。
“毒蘑菇。”轩辕六御冷着脸，“这里只长毒蘑菇。”
莫随风敲着桌子笑得不能自已，但抬眼看轩辕，还是一样的冷冰冰脸。
“哈，哈哈，毒性发作好像还要一段时间……啊，有个家伙好像看到幻觉了，开始对着烤鱼表白。”莫随风眨眨眼睛，想继续笑，忍得颇为辛苦。
“这里的蘑菇没有致幻作用，对烤鱼表白只是玩家们的正常行为。”轩辕六御好脾气的解释着。
莫随风背过身，肩膀一抽一抽，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你知道嘛，我本来还想装装生气样子的，可……可是……哈哈哈哈哈~”
轩辕六御长长的叹了口气。不是得知莫随风竟然不生气的释然，而是无可奈何啊！事情怎么能诡异到这种程度。
“玩家，真是太有趣了。”莫随风笑过一阵，揉着眼角，“啊，毒性好像发作了，一个家伙好像说了了不得的遗言呢，你知道是什么么？”
“不知道。”轩辕六御说。
“嗯？”莫随风疑惑，但是微微一思考就懂了，“你了解这个游戏就像了解那个蘑菇一样，是不会变的东西。而玩家会做什么，却是你掌握不了的。甚至不能像我一样随时勘察他们的举动……唔……”
“一点点信息，你就能猜到百分之八十的真实，但是这还不够，太慢，太少，未知的还是太多。”轩辕六御走到莫随风背后，摁住椅子背，俯下身，“我直接告诉你，会更快一些。”
“你愿意告诉我？”莫随风偏头。
“为什么不呢？”轩辕更深的俯下身子，与莫随风对视。
莫随风突然伸手一拉。眼看轩辕就要重心不稳倒在他身上，他突然平移出半尺，露出半张椅子面把轩辕六御稳稳的放在了自己旁边：“那样说话太累，坐下说~还好你造的这张椅子够大，虽然还是硬了些。”
轩辕六御侧过身子，与莫随风挤在一张椅子上，背靠着背，缓缓说：“那，就从人类的起源说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