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们离婚吧[ABO](19)
忽然,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自远处展露出一丝微弱地光芒,宋卿仿佛看见了曙光,用尽浑身解数去追逐,而淤泥缠得他越发僵硬。
光亮逐渐变得广阔,照清了他的周边,他才发现,缠住他的竟不是淤泥,是无数个他,无数个喜怒哀乐为沈屿观而触动的他,化为阻碍紧紧地捆绑住了他。
他惊恐地逃离,身后无数个他在追赶,嘴里无一例外都在歇斯底里的咆哮。
“你逃不了的!”
“你爱他!你舍得抛弃他吗?”
“回来吧宋卿,这里才是你的归属!”
“回来吧!回来!”
“不!”宋卿甩开粘在身体的无数只手脚,拼命地朝光亮处跑,他的心底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停下来,他不能留在这里。
他跑得气喘吁吁,身后的人穷追不舍,而光亮出越来越近了,唯差一步之遥,马上就要触碰到了,衣角倏忽被一道细弱的力道扯住了,身后传来稚嫩年轻的声音,是十八岁的他。
那道声音卑微恳求道,“宋卿,别把我丢在这,我爱他,我不能失去他。”
宋卿的血液凝固了,刺骨的寒意自四肢百骸蔓延,数不清的血管崩裂,他迈不出步伐了。
他转过身,无数个他不再追赶,停留在原地,面无表情却隐含期许地站在远处,静默等著他的回答。
所有的他,包括那个十八岁的他,都在坚信,宋卿会回来的。
宋卿怎么可能舍得离开沈屿观呢?
果不其然,宋卿停住了脚步,如他们所料般,宋卿温柔地拥抱住了十八岁的他,众他欣喜,无数只手就要涌向宋卿,要将他拖回黑泥沼泽。
可下一秒意外发生了,宋卿掰开了那只属于稚嫩的手,果断且坚定,没有任何一丝犹豫。
那只手的主人先是不敢相信,而后惊恐地想要扑向宋卿,但宋卿身前不知在何时竖起了一块块无形的玻璃墙壁,任他怎么敲打,都越不过去。
宋卿默然地望住他,继而抚住自己的胸膛,声音飘缈空荡,“我不要爱了,这里太痛了。”
他看著无数的他,涌到玻璃墙壁前嘶声哀嚎,有愤怒的,有绝望的,有哀求的,独独没有为他欣喜的。
他不在停留,纵身一跃,跳进了无边白光中。
宋卿是被一阵刺痛唤醒的,昏黄的日光透过飘窗照耀进来,照得他睁不开眼,他想抬手挡住阳光,但手臂宛如被泥沙掩埋,沉重无力。
过了好一会,他适应了刺目的阳光,看清了他现在所在的房间。
是病房,鼻间消毒水味久经不散,掺著股清甜的苹果香气,引诱得宋卿一天都未进食的肚子‘咕咕’响。
他仰起沉重的脑袋四处张望,但苹果未寻见,就这么轻微一动,脖间泛起密密麻麻的咬痛感,他不敢再轻举妄动。
“饿了?”耳侧响起一道低哑性感的声音。
宋卿忍痛闻声望去,沈屿观随意地靠坐在沙发里,逆光瞧不清他是什么表情。
宋卿匆匆瞟了眼,很快收回了视线。
“怎么了?”沈屿观又问道。
声音的语调分明与平时并无区别,可听在宋卿耳朵里,却是说不出来的别扭。
诡异,宋卿昏沉的脑子直观的给出了这个答案。
但麻醉剂的余韵未散,让他感觉不出来是那里不对劲,晕晕然中他又想睡过去。
宋卿发现自他醒过来,就没有看到李瑜的人影,不由问道,“李瑜呢?”
沈屿观随意道,“找医生去了。”
李瑜见到沈屿观恨不得脱下高跟鞋,往他脸上招呼,若不是王冶在一旁拼死拼活挡拦,沈屿观的俊脸上指不定已经鼻青脸肿了。
李瑜气这碍眼玩意不走人,见宋卿手术结束了,又委实不想看到沈屿观,蹬著高跟鞋,哐哐响地去找主刀医师询问情况了。
宋卿闻言安心地点头,困乏地半瞌著眼,空气中那股清甜的苹果香气越发浓郁,萦绕在他的鼻尖,呼吸吐气间尽数都是,他无声地咂巴嘴,朦胧间道,“想吃苹果。”
“你说什么?”宋卿的声音细微含糊,沈屿观听不清楚,只好踱步缓行至他床前,倾身靠近问道。
被单被他不小心蹭落了,他抬手捏住散开的被角,往上拢了拢,而宋卿身上被被子掩盖住的信息素味,猛然间散发出来,随著被子的松动扑面而来。
坐在沙发上时,信息素味不甚明显,只是让他觉得舒服,可离近了才发现这清甜的信息素,犹如甘露施于沙漠中旅行数日,未曾进水的游人,沈屿观难以遏制地吸引过去,他的手轻轻捧住宋卿微凉的脸颊,垂头意欲一亲芳泽,动作间甚至在懊恼为什么没有早一点过来。
“先生…”宋卿迷迷糊糊中看到沈屿观越来越近的脸,他无力地抬起手,按在沈屿观的胸前,迷惑不解地唤出声。
这嘶哑的轻唤仿若当头棒喝,瞬间把沈屿观敲回神了。
沈屿观脸色刹时变得难看无比,他蹙紧眉头,倒退三四步回到沙发边缘,逃离浓郁的信息素圈,直到周遭的信息素味淡了,他紧绷的胸膛才略微缓和下来。
不对,他的反应太奇怪了。
他竟然控制不住地想要亲近宋卿,想把眼前的这个人融于骨血。
沈屿观对契合度的认知告诉他,75%的契合度不该如此。
他面对85%的契合度都未曾有过这般不受控制的行为。
宋卿仍在无意识的轻唤,一声接著一声的呓语,宛如魔鬼的诱惑,勾住他的手脚,往悬崖边缘行去。
沈屿观用尽全力勉强克制住了这难以消平的燥热感,可不经意间瞟到宋卿咂嘴惹出的绯红,仿若一味***,他浑身血液沸腾到了顶点,双眸通红,几乎要化身为兽扑上去,将宋卿拆骨吞腹。
幸好他最后一丝神智拦住了他,他落荒而逃般的逃出这间病房。
第二十四章
病房里发生的一切,宋卿丝毫不知,在药效的加持下,他一觉睡到天明。
坐在李瑜的超跑里,他精神算不得好,蔫蔫地隔窗望著瞬息万变的景色。
“昨天…”宋卿脑海里零碎闪过一些画面,朦胧不真切,恍惚似一场深梦,“沈屿观来过?”
他做了太多梦,以至于都分不清那个是现实,那个是虚幻。
李瑜没好气地嗯了声,指尖敲打方向盘哐哐响动,她余光瞧见宋卿苍白没一点血色的脸,又一次劝说道:“要不你就别回去了,宋尽他爹生日宴来那么多人,不差你一个。”
“亲儿子和旁人还是有区别的,”他拔弄著信息素抑制贴,脖子凑到李瑜身旁,不放心地问道,“还能闻到那股苹果味吗?”
人工腺体的信息素是清甜余甘的苹果香气,与他本来的信息素天差地别,腺体移植这件事,宋家的人除了李瑜,宋卿谁都不想告诉。
所以他特意贴上了信息素抑制贴,还找了款气味相近的香水喷了好几遍,生怕掩盖不住。
“不能了不能了。”李瑜空出一只手,边嫌弃地推开他,边恨铁不成钢道,“你也是嫌命长。”
办完出院手续的李瑜推开病房,就见宋卿呲牙咧嘴地抱著胳膊痛苦地在病床上翻腾,她吓的一步三蹦窜到宋卿面前,唯恐是他出了什么事。
结果宋卿强忍痛意,露出一口白牙,对她傻笑,“没事,我就贴个东西。”
她这才看到,宋卿脖子上多了个信息素抑制贴,边缘渗出血迹,她只觉脑子嗡鸣作响,抬手就想扯下来,宋卿眼疾手快地躲开,嘴里讨饶,“别别,你真撕下来,我这条命就交待在这了。”
她觉得迟早有一天是被宋卿气死的。
李瑜车技高超,年轻时候参加过赛车激速赛,名次不错,可惜因一纸婚书,嫁入宋家后,做起了深闺妇太,就再没碰过。
平常偶尔开一两次车,都恨不得旋转飘移,秀上几段车技,但今天却开得慢然悠哉,跟老年人兜风似的,活生生开了一个小时,才回到宋宅。
宋夫人喜好欧式风格,故宋宅建得宛如低配版的欧洲皇宫尖字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