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能有什么坏心思呢(14)
可惜,医护人员全是外国人,能听懂中文的皆是傅施阅的人,即使他闹的天翻地覆,人家也只是以为他情绪激动,不能接受死讯而已。
太平间亮着幽蓝的光,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一大一小的尸体静静的躺在停尸台上,盖着薄薄的白布,傅施阅推着轮椅走进去,方建修喊的嗓子都哑了,一进了太平间,却突然哑然无声,全身发抖,惊恐地闭着眼睛,不敢看尸体。
傅施阅从大衣口袋拎出一双漆黑的皮制手套,慢条斯理地套在手上,一把掀起白布,映入眼帘的遗体惨不忍睹,像两条蛇似的扭曲,连面目都难以分辨。
那架直升机上只有一个降落伞,方建修用了,母子俩只能在上面等死。
傅施阅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着冰冷的铁床,独自端详了半响,看向后方面无人色的方建修,“不想和你妻子孩子告别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姓傅的,我不欠你们傅家什么,我在你们家做牛做马那么多年,现在一切都是我应得的!你别和你妈那个精神病一样,觉得我欠你们傅家的。”方建修说完大喘着气,仍旧不敢睁眼。
傅施阅低笑一声,几步上前,猛地揪住方建修的头发,迈开长腿,不顾方建修的惨叫,像拽着一头动物似的拉到了停尸台旁,一手将方建修的脸摁在那堆红红白白的东西上。
头皮剧烈拉扯的疼痛使得方建修不得不睁开眼,惊恐地看看眼前的人间地狱,傅施阅面无表情,连心率都没有上涨,戴着手套的指尖抹了一滩黏腻的液体,慢慢捻开,语气淡定漠然,“这是羊水,她肚子里还怀着一个。”
方建修嘴唇哆哆嗦嗦,看着令人毛骨悚然地现象,恨不得此刻丧失听力,不用听见那些刺耳的字眼。
“对了。”傅施阅停顿一下,衬衣的袖扣闪着明亮的光,像是在分享一件趣事,“你儿子送到医院才死,救护车上一直喊爸爸,我让人录下来了,要不要看?”
“傅……傅施阅,你和你妈一样是个神经病,她当初割你的腕割的太浅了,她应该弄死你再死。”方建修话都说不利索,不愿意在这个恐怖的场景里再待一秒钟。
桎梏的力道抽回,方建修瘫软无力的身体滑躺在冰冷的地板,傅施阅居高临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她死的真可惜,活到今天能和我一起欣赏你这副样子。”
穹顶的灯幽蓝,方建修不敢看他的眼睛,轻而易举的能让他想到那个被他逼上绝路的女人,“你妈说的对,你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欢迎你,也没有人爱你,你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傅施阅嗤笑了一声,似乎很不屑。
方建修心一横,如今他已经瘫痪了,还怕什么?彻底豁出去,“傅施阅,你有本事杀了我,你敢吗?”
“你想死?”
傅施阅鞋尖在方建修的身上蹭了蹭,擦去不存在的污渍,蹲下去,轻描淡写地笑道:“未免想的太轻松,我会送你去最好的疗养院,医疗技术足够让你苟延残喘,拖着这副身躯像狗一样再活十几年。”
毫无尊严的活着才是最狠的报复。
方建修的恐惧的尖叫刺耳,在寂静空旷的太平间来回碰撞,傅施阅站起身,森冷的面庞与冷冽的灯光融为一体,慢条斯理地说:“不要想自杀,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傅施阅脱了手套,拿出来。
[斐波那契]:我一定是没有睡醒,不然为什么我会看到伦敦眼。[大哭]
傅施阅嘴角扬起,随手拨了微信电话过去,那头秒接。
林斐的声音又甜又丧,“傅叔叔,你在哪儿?”
傅施阅低眼看着半死不活的方建修,一五一十地说:“在医院,有位长辈受伤了,我来探望。”
“啊?伤势不要紧吧?”林斐放轻了声音。
傅施阅靠着冰冷的停尸台上,波澜不惊地说:“没关系,你不用担心,假期和周勉好好玩,我会按时送你们回学校。”
林斐稍稍放心,乖乖地嗯了一声,“傅叔叔,今天谢谢你帮我按摩。”
“举手之劳。”
静默了几秒,林斐小声地问,“傅叔叔,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傅施阅举起手腕,瞥了一眼腕表,报个时间,林斐的声音里带了笑,“在医院要戴口罩哦,傅叔叔要小心感冒吆!”
甜的能要命。
第十二章
林斐的小毛病之一是认床,异国他乡的床上更睡不着,柔软舒适的床垫将他整个人包裹,也不如家里的小床睡着有安全感。
第二天一早,他迷迷瞪瞪,周勉兴奋的叫声由远至近,叫魂似的叫着他的名字,林斐穿上脱靴推开门,周勉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林斐!想不想哥哥?”
林斐懒得理他,坐在床边懒洋洋打着哈欠,“你怎么现在才来?”
“我一下飞机就来了。”
周勉左右端详他一番,心里乐开了花,昨天早上舅舅告诉他,会把林斐接到伦敦,你也一起来,其余没多说,剩下的他自己就懂了,摆明创造二人接触机会,多少爱情的火花是在旅游途中擦出来的。
一路上他都在畅想和林斐的浪漫约会,最好,还能牵个手,打个啵,做到友情之上,恋人未满。
他真是有个体贴的好舅舅。
周勉不是个坐的住的人,勾着林斐肩膀在这幢公园旁的大别墅溜达了一圈,数不清的客房,露天大泳池,恒温酒窖,健身房,游戏房、家庭影院、他最喜欢的是一望无际的车库。
眼花缭乱的豪车一排排摆列,堪称男人的终极梦想,周勉一屁股坐在一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上,脸颊亲热的贴着方向盘,肉麻哄哄地说:“宝贝,我好想你,一别半年,你荣光依旧,让我再上你一次。”
林斐快恶心吐了,坐进副驾驶扣上安全带,这会还有点无所适从,昨晚白秘书送他回来,只开了几盏灯,他隐约感觉别墅很奢华,刚才跟着周勉逛了一圈,有一种置身另一个次元的错觉。
昨天他是个朴素平凡的学生,今天倘佯在金钱名利构架起的巴比伦塔。
这种对三观冲击力极大的时刻,家教好的优势体现出来了,林斐全程不卑不亢,像在自家似的自然,完全没有束手束脚,那股少年的自信劲,在他身上淋漓尽致的展现。
周勉喜欢的就是他这副样。
两个人今天的第一站—国家美术馆,周勉的散装英文上不了台面,一切外交活动交给林斐,周勉负责说俏皮话逗林斐开心。
林斐偶尔接几句调侃,明明是舅甥俩,周勉和傅施阅完全是两种人,一个是夏日里的可乐,一个是酒窖里的红酒,完全没有可比性。
“卧槽,怎么这么多裸男!还在洗澡!”
两人停在一幅画面前,周勉仰着头,啧啧称奇。
林斐双手抄在帽衫口袋,“你该庆幸这里的人听不懂中文,这是耶稣在受洗。”
否则他们两都得被轰出去。
周勉勾住他肩膀,神秘兮兮地一笑,“林斐,这耶稣什么毛病,洗个澡旁边那么多人。”
林斐轻笑,正经了点,“这是弗朗切斯卡画的,我在书上看到过分析,这幅画是根据黄金分割率画的,和达芬奇一样,我们所看到的画面布局,都是经过画家精密计算,确保构图的完美。”
“什么意思?”
“嗯,其实就是斐波那契数列。”
周勉恍然大悟,“我知道,你的微信名。”
牵扯到数学,林斐认真的解释,“斐波那契数列是指一组数字,第一项等于后两项之和,等到数字越来越大,后一个数字与前一个数字的比值会逐渐接近0.618,也就是黄金分割率……”
周勉似懂非懂,全身打个寒颤,“如果我有罪,警察会来抓我,而不是让我在伦敦还要听到数学。”
两人身后响起一道声音,“艺术的美是相同的,数学也是艺术的一种。”
林斐回过头,是个看着四十来岁的男人,打扮的有辱斯文,桃粉色的衬衣,荧光绿紧身裤,脚蹬一双似潮似土的红色高跟鞋,涂着鲜艳口红,头发更是五颜六色,就差把我是gay纹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