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能有什么坏心思呢(99)
林斐倒吸一口气,好了,今天不用去上班了,他拉开衣柜,一众衬衫里,挑件深灰的高领毛衣穿上,又拎出条黑色西裤,弯腰往腿上套,这个动作牵连某个地方,又酸又痛,他才从镜中瞧见,大腿处乌青,掐出来的。
林斐心里默默骂了几分钟驴玩意不是人,双手系上松松垮垮的裤子,走进大厅里,厨房静悄悄,餐桌摆着热气腾腾的早餐,还有一壶新鲜出炉的手磨咖啡。
他随手塞一口小笼包子,捧着咖啡杯,在别墅里漫无目的溜达一圈,走到书房门口,隐约听到交谈声,推开门,率先瞧见古朴盘发的女人后脑勺,女人讶然回过头,看着知性温雅的面孔,林斐想起来这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戴医生。
傅施阅的心理医生。
戴医生看到他的模样,眼神古怪,欲言又止地收回目光。
傅施阅坐在诊疗椅上,上下端量他一遍,林斐这副被玩坏的样子着实的招人喜爱,嘴角忍不住地上扬,“宝贝,吃过饭了么?”
林斐拉开书桌下椅子,坐下来,抱着手臂爱答不理,“你们说你们的,不用管我。”
傅施阅目光停在他身上,朝着戴医生扬扬下颚,示意诊疗继续。
戴医生目不斜视,从病历夹拿出一沓照片,从中随机抽出一张,展示在傅施阅眼前,林斐离得远,大概看得清,照片上血糊糊的小海豹屠杀场景,第一眼就令人反胃恶心,生理不适。
傅施阅挪开目光,盯着照片看一秒,不假思索地回答,“残忍。”
戴医生抽开照片,又是一张花团锦簇,三口之家其乐融融的享用午餐。
“温暖。”傅施阅答道。
戴医生再次抽开照片,战火纷飞的中东城市,幼小孩子孤零零坐在满是弹孔的房间,大眼睛茫然无措。
傅施阅迟疑一下,眉骨微挑,“同情。”
下一张又是正常人所谓的“温暖”,两种场景互相交替,林斐懒洋洋窝着,认认真真听一会,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来,打断这段冗长对话,两个人齐刷刷看过来,他掏出手机,屏幕贺言宁三个字闪烁。
林斐轻顿,站起身向外走,“我接个电话。”
“谁的?”傅施阅不动声色地问。
林斐思索一下,与贺言宁关系光明正大,没必要瞒着傅施阅,“我学长。”
傅施阅咀嚼着学长两个字,眼底浓郁的黑深邃几分,温柔地笑着,“我想请他吃顿饭道歉,一直没机会,如果他约你,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林斐没好气地点头,哪能不知道傅施阅打的什么主意,防贺言宁和防狼一样,有这个必要么?
书房门关上一瞬,傅施阅衔在嘴角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修长的十指交叠抵在鼻尖,极具攻击性的姿态,平神静气地问,“看这些照片有什么意义?”
戴医生措手不及,小心翼翼地道,“这是一种鉴别心理健康的方式,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你的心理很健康。”
“我说谎你能分辨得出来?”傅施阅一改林斐在时的温文尔雅,咄咄逼人地盯着戴医生。
戴医生很怵他这副阴晴不定的样子,握着病历夹双手颤栗,“我是你的心理医生,你不能对我撒谎。”
傅施阅好笑般低下头,开始反向治疗,“心理健康最重要的表现之一是包容,容忍其他人与自己不同想法,我能包容你与我有不同想法,你能包容我看你手里的照片毫无感觉么?”
戴医生怔愣看着他,逻辑完美,无从反驳,险些又一次被眼前这个危险病人说服,她艰难地回答,“你这是心理不正常的表现。”
傅施阅轻轻摇头,看向关闭的房门,淡定地道:“只有和他在一起,我才是正常状态。”
第七十一章
自打从乌干达回来,林斐和贺言宁忙的不可开交,偶尔在微信上发几条消息,贺言宁处理完手头上的事,第一时间打通电话过来,作为患难之交,吃顿饭好好庆祝一番。
别墅处在郊区半山腰,林斐昨晚坐傅施阅的车回来的,挂断电话,转身推开书房门,“车钥匙给我,我出去一趟。”
傅施阅瞥一眼他握在掌中手机,站起身,“说好的,我们一起去。”
林斐努努下颚,指向戴医生,“你诊疗还没做完吧?”
“结束了。”傅施阅平静地看着戴医生。
戴医生紧跟着站起身,低着头收拾桌上病历夹,不敢与他对视,顺着说:“今天结束了。”
林斐嗅到不寻常的气息,没有深究,与贺言宁清清白白,带上傅施阅会会面没什么大不了,两个男人加起来都快六十了,总不会当着他面打起来。
饭店定在市区一家高端花园餐厅,照临浦江之畔,鸟语花香,江水悠悠,贺言宁衣冠楚楚,坐在窗边雅座,望着窗外出神。
“不准恐吓他。”林斐突然叮嘱道。
傅施阅轻哧,眼梢弯弯,“我有那么坏么?”
林斐面无表情地回答,“有。”
傅施阅用一种夸赞的语气,“你猜的真准。”
林斐故作谦虚地道:“经验之谈。”
“你和他讲过会带我来么?”傅施阅话题一转。
“讲了,他知道。”
“哦?那他订的这间餐厅越界了,朋友之间聚会不需要浪漫。”
林斐斜睨一眼,不冷不热地说:“本来也没你的位置,你来了,能浪漫的起来?”
“说的有道理。”傅施阅长臂伸展,猝不及防勾住他削瘦腰身,强势宣布主权,低声问林斐,“这样会不会浪漫一点?”
林斐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任由他搂着,若无其事地昂头挺胸,一直走至餐桌旁,贺言宁回过神,眼神复杂望着他两暧昧姿态。
傅施阅绅士般单手拉开椅子,林斐坐下来,笑眯眯地问,“学长,点菜了么?”
“点了,都是我们在乌干达常吃的中餐。”贺言宁生涩地笑一下。
傅施阅拎起茶壶,水流浇过茶盏,均匀地倒三杯水,一杯落在林斐面前,一杯递给贺言宁,“很抱歉,今天才向你正式道歉。”
贺言宁接过温烫茶盏,傅施阅踹的那脚在医院躺了三天,他摇摇头,“都过去了。”
“谢谢你能原谅我。”傅施阅笑一下,两颊的梨涡谦和温润,邀功般望向林斐,像是在问‘我表现好吧?’
林斐压根没听出来贺言宁有谅解的意思,而是算了,不计较了,他摁住翻白眼的冲动,“学长,乌干达那边不用去了,你有什么打算?”
贺言宁笑笑,“现在我的资历攒够了,我打算去京市科研所,继续在岗位上发光发热,等到四十岁之前,有望评上院士。”
“真厉害,你那么年轻,将来一定大有作为。”林斐真诚夸赞。
傅施阅横插一句,语气真挚温柔,“宝贝,未来你也可以的。”
肉麻的称呼让贺言宁不禁多看一眼傅施阅,有些不好意思,感叹道:“小斐,缘分真奇妙,第一次见你,完全想不到你会成为我的学弟,还能继承高教授的衣钵,成为他的得意门生。”
“你们第一次什么时候见的?”傅施阅问。
林斐支着清瘦下颚,嘴角衔着笑,“高二,钱校长派我去采访高教授,高教授带着贺学长,是吧?学长?”
“对,那会你小小的一个人,才到我脖子。”贺言宁忍不住发笑。
林斐蓦然认真起来,“我有那么矮么?”
“不矮,你以前很可爱。”傅施阅慢条斯理地答。
贺言宁:“……”
林斐挽起长长毛衣袖子,露出清晰凸起腕骨,“傅叔叔,你能去楼下商场,帮我买个冰淇淋么?”
傅施阅眉骨微挑,站起身,弯腰凑至林斐耳边,低声道:“我有这么碍你们的事?”
“我想吃冰淇淋,抹茶味的。”林斐搓搓温热气息喷的耳廓,不动声色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