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记…
替身…
沈珩眼前发花,心口像是被巨石狠狠堵住了,堵得他喘不过来气,人在遭受过度悲伤刺激时的生理反应骤然产生,他只觉得胸口很痛,痛的要窒息了。
所有一切江知禺在他身上做过的事情,不像情侣的行为,不以为意的忽视,对他胎记的奇怪偏执,似乎都在这一刻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从小被那么多人喜欢,哪里尝过这样被人羞辱践踏的滋味。
沈珩狠狠掐着自己的掌心,只有这样,他才能强撑着不让自己在喻霄面前丢掉尊严和脸面。
“喻先生,现在是上班时间,我想我没空和你讨论你的私人感情。”
沈珩嗓音中带着颤抖:“况且你今天没有预约,请回吧。”
喻霄本来想欣赏一下沈珩在自己说完后失魂落魄的模样,他正期待着,没想到出乎意料直接被下了逐客令。
他有些气恼,愤然出口的话就开始口不择言:“你以为我想和你多待呀!不过是江知禺养的高级鸭子而已,被你这种人做我的替身,我还嫌拉低身价了呢!”
“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
“你再不离开,我就要请保安过来了。”
沈珩面无表情的抬起脸看他,伸出手臂指着旁边的内线电话:“你希望被赶出去吗?”
喻霄冷着脸,狠狠的瞪了沈珩一眼,朝身边的经纪人使了个眼色,从沙发上站起来,离开了会客室,玻璃门被大力摔上,发出了哐当一声的脆响。
细微的响动逐渐消失,沈珩一瞬间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身体软倒在了沙发靠背上,他弯着腰遏制自己胸口的窒息感,慢慢抬手捂住脸,无声的哭了起来。
长了这么大,他所有的眼泪几乎都是因为江知禺而掉。
温热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领口,沈珩茫然无措的用力按着自己的锁骨部位,力气大到感觉不到痛,只有麻木。
太荒唐了,太荒唐了。
他以为四年的相处可以让他认清一个人,但在这些年的相处中,江知禺总能在一些事情上让他感到意外。
原来不是他不够了解江知禺,而是江知禺从头至尾只把他的喜欢和真心当做随意可抛的东西,从来没有付出过真心的人,又怎么会被人看透呢?
他从一开始就在江知禺的心里被打上了别人的标签,江知禺偶尔的温柔,偶尔的情话,所有的好…都是践踏着他的身体给另一个人的。而他自始至终,都是在一场长久的谎言里,浑不知情,努力的编织一个自作多情的笑话。
他倾尽的所有温柔,投入了所有信任和心血经营的这段感情,到头来却给了他一个无比狠辣的耳光。
太恶心了。
沈珩抹掉脸上的泪水,眼角仍有咸涩的泪珠不断滚落,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恶心和痛苦,这让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一个人在会客室呆了许久,久到外面传来了小雪的敲门声,沈珩才反应过来,怔怔的看了眼门口。
“小沈律师,你在吗?”
“在。”沈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哦哦,也没什么事,我就是看那两个委托人早走了,你还没出来,就问一下是不是有什么要帮忙的。”
“没有,你去忙吧,我还有点事没处理完。”
小雪闻言在门外欢快的笑了一声:“好的好的,快下班了,你也不要太辛苦了。”
沈珩坐在屋内,漫无目的地发了会呆,接着去卫生间里用冷水洗了把脸。
他的眼睛里全是血丝,眼睛还在肿着,红红的,看起来有点狼狈。他擦干脸上的水珠,一言不发的回到了工位上。
“阿珩,我刚刚看到…”
何越见他回来,乐呵呵的蹭到沈珩身边,被他憔悴的脸色吓了一跳:“你怎么啦?”他伸手去摸沈珩的额头,指尖触到了几滴冰凉的水珠。
“没什么。”沈珩轻声开口,他现在连说话都觉得难受。
“你脸色太难看了,生病了吗?还是刚刚那个委托人为难你了?”何越担心的想扳过他的身体,但是位置小,他只能看见沈珩的侧脸:“跟我说说,我帮你出头!草!谁敢欺负你!”
沈珩有点鼻酸,何越的话在此刻让他觉得无比温暖,但他不愿意说出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来自于任何人的可怜,心疼,于现在的他而言,都是更深一层的羞辱。
“我,突然有点头晕。”沈珩压抑住嗓音里颤抖的情绪:“今天…下班之后你们先去玩吧,我要回家一趟。”
今天还是他的生日,没想到收到的第一份礼物,竟是那么让他痛彻心扉。
何越犹豫了一会,但是看看沈珩的状态,皱着眉头很担心:“那好,你要是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我可以去接你。”
沈珩无声的点了点头。
下班之后,沈珩几乎是脚步匆匆的逃出了律所,他坐在出租车里,两只掌心紧紧的交握着。
也许喻霄是骗他的,也许那个纹身是他为了见自己才纹上去的…
也许…
他不敢继续往下想了,只能在心中可笑的维持着对江知禺最后的一分信任。
手机铃声在车厢中响了起来,沈珩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半晌才按下了接听键。
“下班了吗?”江知禺语气清闲,似乎心情不错。
“嗯。”沈珩挤出了点正常的语调。
“我在家里等你,快点回来。”
“怎么又不说话?你这臭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了?”
江知禺坐在客厅里,身边放着刚办完手续的房屋产权转让表,只要沈珩签字,这房子就是他的了。旁边还有个纸袋,是他想送给沈珩的袖扣,品牌方送到公司的,看见好看就拿了过来。
“快到了。”沈珩静静地望着车窗外疾驰而过的景色,语气毫无波澜。
“好,先挂了。”江知禺说完便按了挂断,这也是他的习惯,说完自己要说的事情就懒得管对面是不是还有话没说完。
他又拿起桌上那份厚厚的文件随手翻了翻,心里觉得沈珩应该会很喜欢这份礼物。
…
沈珩进门的时候动静很小,江知禺压根没看他,只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
“你怎么了?”半晌没见沈珩贴到自己身上,江知禺抬头看了他一眼,结果被他空洞的神色惊了一惊,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拉着沈珩到怀里,在他后背轻柔的抚摸了几下,有点担心:“你怎么憔悴成这样?是不是那个姓秦的在律所为难你了?还是被谁欺负了?”
沈珩被他抱在怀里,贴着他的依旧是那个熟悉的怀抱,温暖,宽厚,让他一时有些失神。
“怎么了?沈珩,和我说说。”江知禺带他在沙发上坐下,两人的距离贴的极近。
“江知禺,今天有个叫喻霄的人过来找我。”沈珩看向他,向来水亮的眸子失了神采,像一块易碎脆弱的瓷器。
喻霄这两个字一出来,江知禺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极为难看,他一把掐住沈珩的肩膀,声色俱厉的道:“你胡说什么!谁告诉你喻霄的事情的!”
他现在心中不仅慌张,更有种奇异的,被当场撞破心思的尴尬,只能用强烈到夸张的语气和态度来掩盖他的心虚。
沈珩呆呆的看着他怒意横生的神情,觉得心口又尖锐的痛了起来,来之前的那点侥幸,被江知禺的态度毫不留情击得粉碎。
“江知禺,你觉得我和他长得像吗?为什么我觉得不像啊。”
沈珩自顾自的说着,嗓音嘶哑,眼泪在下午已经流干了,他现在只觉得可笑:“我哪里对不起你吗。”
他盯着江知禺的脸,语气带着极度的委屈:“你为什么,能忍心这样狠的羞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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