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珂当然知道自己Alpha在那儿担心什么——
结果许嘉乐挤兑他,付小羽还忙着替许嘉乐辩护,韩江阙心里肯定憋坏了。
所以他一坐在许嘉乐身边,马上就替韩江阙直截了当地发问。
文珂这一发话,许嘉乐也就老实了,他“咳”了一声,先起身给文珂盛了一碗汤,又给付小羽也盛了一碗,才坐下来低声说:“之前你们不是在医院撞见过我们一次吗?那次发情期确实是个意外,我们俩本来是想之后就恢复普通同事的关系,但没几天韩江阙就出事了。”
“那阵子付小羽其实挺难过的,但是为了IM集团还是在B市撑了一阵子,人也憔悴了不少。后来他请假回老家了,我那会也正好要出国,就顺便过去他老家把我的猫寄养在他那儿了,就因为这个猫的事,联系多了起来。”
许嘉乐从来不是喜欢把惨痛反复咀嚼渲染的人,所以这段话也说得轻描淡写。
中途韩江阙沉默着抬头看了许嘉乐一眼。
其实Alpha与Alpha之间的这种无声的默契和托付很微妙。
即使他和许嘉乐从高中到现在脾气从来不对付,甚至还真打过不少次架,但是他确实相信,许嘉乐是靠得住的。
在他最无能为力的那些时候,许嘉乐会帮他分担。
他当然不难想象,自己躺在病床上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的那些时日,那些爱他的人该有多么伤心。
以前他只是相信许嘉乐会尽心照顾文珂,可是现在听到对方这番很简洁的话,他却忽然意识到,不只是文珂——
看起来坚强的付小羽,也同样痛苦过,也同样得到过许嘉乐的照顾。
韩江阙和许嘉乐再次对视的时候,眼神里虽然愤怒稍减,但还是有种别扭,像是在说:这是你该做的,但是还是谢谢。
与此同时看向许嘉乐的还有付小羽,这个Omega的眼睛里带着亮光,似乎仍然会因为回忆起那段时间而感动。
“然后呢?”韩江阙低声问。
“然后我从老家回来B市之后,就开始追许嘉乐了,追了一个月,直到前几天——我们才正式在一起了。本来我就不打算瞒你的,只是你醒过来之后就马上有了孩子,挺折腾、也挺累的,我就没马上和你说。”
付小羽把汤碗放在桌上,轻声说:“韩江阙,我是真的喜欢许嘉乐。”
从始至终,他都是桌上话最少的那一个,可是一旦开口,却实在掷地有声。
韩江阙没有马上回答,又扒拉了几口饭,才终于含糊地“嗯”了一声。
席间的气氛渐渐缓和了下来,韩江阙和付小羽话少,文珂和许嘉乐又都是人精,见恋爱这件事滑了过去,于是谁也没有再提,开始聊起了韩江雪和文念两个小宝贝的事情。
韩和文都不敢喝酒,倒是许嘉乐和付小羽反正也没开车所以喝了不少,吃饱喝足之后,四人组不知何时起,已经分成了两边开始说起了悄悄话。
文珂想透透风,和许嘉乐一块儿去了阳台;
坐在轮椅上的韩江阙不太方便动来动去,就和付小羽留在了桌边。
付小羽喝了不少,一只手扶着额头,一只手抓着韩江阙的轮椅,一开始还算老实,后来估计是真微醺了,像小朋友玩玩具车一样,调皮地把大号的轮椅连带着里面的高大Alpha一起推来拉去的——
韩江阙一时无语,甚至隐约觉得,自己这个好朋友刚才看许嘉乐推他轮椅搞不好是真觉得挺好玩的,这会儿还自己上手了。
“小羽。”
他被推来推去的,但其实也不太生气,只是有点惊讶于付小羽现在的顽皮。
“小羽!”
他又加重了一点声音。
“嗯?”付小羽终于不推轮椅了。
“许嘉乐,他…….”韩江阙提到这个名字,又忍不住咬了下牙,还是低声问道:“他对你好不好?”
他的嘴实在太笨了,以至于千言万语,最终只能化为一句极为朴实的问话。
“好。”
“好吧。”韩江阙闷闷地说,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说:“你、你怎么不让他追你啊,还有钻石……怎么不让他送你。”
他自己都很难说清后面这句话究竟是在疑问、还是在谴责,或许是两者都有,但是无论如何,听起来都多少有点无厘头。
付小羽噗嗤笑了一声,忽然抬起一双有点迷蒙的猫眼看他,像是觉得他说得话很好玩似的。
“韩江阙,你在装憨吗?追人怎么了?我以前还追过你呢。”他笑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喝光了之后,才低声说:“我喜欢追人——追人能占据主动性、还刺激。以前追你,是根本性的目标设置错误,这次不一样,我知道许嘉乐就是我要的猎物。追他的过程,我一直很开心。”
韩江阙愣了一下,他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子比以前更不好使了,但这一瞬间他确实思路有点混乱了。
曾经的付小羽是直线的,两点之间没有半点弯弯绕绕和游移;
可是现在坐在他面前的这个Omega,会调皮地推轮椅,会笑着抬眼看他,会自信地告诉他“许嘉乐是我的猎物”,鲜活得让他有点呆住了。
……
与此同时,站在阳台上的文珂和许嘉乐正并排扶着栏杆往外眺望。
他们俩都没有急于说话,而是一起看了会H市的夜色。
夏夜闷热,只有几缕微风。四下安静,偶尔能听到几声蝉鸣。
这几分钟,对于文珂来说几乎是一种心灵上的安宁。
“许嘉乐,其实我之前就隐约猜到了。”
文珂开口道:“你们每次都一起结伴来看我和韩江阙,说话时、对视时那种默契,我是能看出来的。但我猜你们是不想太早告诉我,毕竟我那时……状态也不好。”
“那你那会儿是怎么想的?”许嘉乐懒洋洋地靠在栏杆上问。
“其实要是在韩江阙出事之前,我多少会劝下你们。”
文珂说到这里,也忍不住笑了一下,他的眼神有点戏谑:“许嘉乐,对不住啊,说是劝下你们,其实我的意思是,我会劝下付小羽。”
“……”许嘉乐眯起眼睛:“哦?文珂?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这意思是我配不上人家?”
“话是这么说。但付小羽比咱们年纪都小,金领精英,年纪轻轻就身家几百万,又几乎没怎么谈过恋爱——说得恶俗一点,韩江阙觉得他配你有点委屈了,我也不是完全不理解。”
“靠,别说大实话,咱俩可都是离异青年。”许嘉乐笑着骂了一声:“那后来你怎么没劝?”
“韩江阙出事之后,我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陪着他,陪着他的时候,我就看窗外的风景……看那些爬山虎、苔藓、阳光、还有春雨。有那么一瞬间,我忽然就觉得,人生,其实真的只是一个人的修行。”
文珂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轻声说:“那是他的路,经历的每一缕风,淋过的每一滴雨,都注定只属于他自己——”
许嘉乐没有马上说话。
他身旁的文珂,正眼神淡然地看着茫茫的夜色。
这是个坚韧地闯过了人生中的所有劫难的Ome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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