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浴室出来,他拿起笔记本处理了一下工作上的邮件,又根据剧组这次的活动时间,将星耀之前推迟的会议定了个具体时间通知给沈睿。
做完这些,等纪尧尝试着去处理一些更为细致的工作时,他才发现自己现在并没有工作的心情,而且可以说完全无法投入。
又对着电脑屏幕挣扎了一会儿,纪尧才无可奈何的接受这种情况。他把笔记本合上,靠在床头揉了眉心。
在灯光昏暗的房间里,他尝试着分析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心情。
是有些挫败的。
他费心做的很多事,非但没有取悦叶祈远,反而给他带来了麻烦。这对纪尧来说,的确是个打击。
纪尧从小到大,很少沉下心来品味失败的滋味。
这并不意味着他做什么事都一帆风顺,而是他在遇到让团队里所有人都泄气甚至打退堂鼓的挫折和失败时,依旧能保持一种极致的冷静。
他可以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工作,不带任何情绪的分析问题,尝试解决,甚至提出不止一种的调整方案。这样的冷静和坚持,是他一直以来通往成功的船只。
但是在叶祈远的问题上,纪尧却发现这种方法好像行不通。或者说,在叶祈远身上,他失去了过往的冷静和自持,陷入一种完全被情绪把持的状态。
就像现在,前一阶段的尝试失败,他理应再找一条路,然后无论用尽多少种方法,都要达到最终的目的——将叶祈远留在自己身边。
理智是这样要求的,但是纪尧只要一想到那天叶祈远沉默、无奈、甚至带了点悲伤的表情,便觉得有什么无法挣脱的枷锁绊住了自己,将他圈在原地。
他生怕……自己稍微一动便会再次伤害到叶祈远,将两人的关系搞得一团糟。
三十年来,纪尧从来没尝试过这样束手束脚的感觉。
剧组第二天便开始陆续的选景,进行拍摄工作。
虽然进度还是比较慢,剧组每个人眼角眉梢都挂着带薪度假的愉悦,但还好伍迪并没有完全沉浸在滑雪场的氛围内,还记得自己把人拉到这样冻死人的地方是要做什么。
但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进行拍摄,对演员来说无异于一种酷刑。因为在戏里作为人工智能的叶祈远依旧要穿着那层薄薄的连体胶衣。
虽然四面八方都有热风机不停歇的吹着,但叶祈远还是体会了一把差点冻成冰雕的经历。还好只是补一些实景镜头,并不需要长时间的拍摄,否则那就不是“差点”而是直接变成冰雕了。
休息间隙里,叶祈远从头到脚捂着一身长款的鹅绒羽绒服窝在热风机前的椅子里。其实现有的男装里找不到直接把人拢到脚的款式,但是严岱灵机一动买了个超大号。
这个不合身的黑色羽绒服,实际上让叶祈远这个审美在线的模特非常嫌弃,因为他总觉得自己这身要是站在镜头前,稍微拉远一点完全可以完美cos企鹅。
如果不小心被路过的路人拍到,说不定某些小网站第二天的新闻就是:惊爆!究竟是南极企鹅横跨赤道迁徙到北极,还是北极圈内出现新物种!
当然,即使穿成了个企鹅,穿穿脱脱之下其实也并不暖和,为此严岱还在羽绒服里给叶祈远贴了十几个暖贴。
叶祈远一边在心里吐槽着自己身上的这套打扮,一边忍不住频频看向正在拍摄中的纪尧。他觉得纪尧应该要比他更难熬一点,因为纪尧的戏服还要露出两条肌肉明显的手臂。
蹲在叶祈远身旁喝着热可可的是一头熟悉的卷毛,正是《银河帝国》试镜时坐在叶祈远身边,紧张的浑身跟落汤鸡一样的那位演员。
卷毛成功的经过了试镜,在前段时间的拍摄里已经和叶祈远很熟了。
这会儿他穿的比叶祈远还厚,但老家处在亚热带的他在这种环境里已经抖成筛糠。就算抖成这样,他的脖子还在坚强的转动着,一会儿看看叶祈远,一会儿看看已经离开了镜头前的纪尧。
他一边转头,一边以一种规律的频率抖动着,看得叶祈远总担心他把那杯热可可洒在自己身上。
最终还是叶祈远看他一边抖一边转,一边转一边抖,觉得实在辛苦的过分,便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在看什么?”
卷毛非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依旧用那种抖动的频率对叶祈远说道:“叶,你和纪、真、有意思……”
他现在讲话不太流利,还带着颤音,听起来像是放慢倍速的rap,十分奇怪。叶祈远还是问道:“哪里奇怪?”
卷毛朝着纪尧那边比划了一下:“之前是纪,一直看你,一直看你。现在是你,一直看他。”
叶祈远没想到竟然连卷毛都看出来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他之前一直看我吗?”
“对!”这次卷毛回答得斩钉截铁,连颤抖似乎都停止了,“还在A国拍戏的时候,他一直看着你,当时我还在想,是不是你欠了他钱。”
这猜测让叶祈远忍不住无语了片刻。
在之前纪尧是不是一直看他,他并没有印象。但现在他的确是忍不住一直在看纪尧,并在思考昨晚纪尧的话。
叶祈远总觉得那句话像是没说完,在那接连两个带着道歉意味的“我可以”之后,理应还有些什么。
但到底是什么呢?
叶祈远昨晚就在设身处地的模拟纪尧的口气,或许是“你不想让我说的话,我可以不说,不想让我做的事,我也不会再做,但可不可以尝试和我在一起?”
又或许是他曾经提过的,让自己不再躲着他?
很多话好像都很贴合语境,对于这样的话叶祈远已经打好草稿怎么拒绝和回复。但是偏偏,纪尧什么都没有说,什么要求都没有提。
这反而成了叶祈远的一个心思,让他忍不住反复的想,反复的想。
在这个城市的拍摄进程其实很短,等到和严岱一起登上回程的飞机,叶祈远都没能想到一个让他觉得合适的答案。
纪尧要补的戏份还有很多,原本叶祈远以为他会直接跟着剧组回A国,但没想到纪尧也买了回国的机票。问了一句,他才知道,是因为星耀的会议不能再拖了,作为董事长的纪尧必须回去一趟。
纪尧那天的话,对叶祈远来说,本应是件好事。这人get到了他的拒绝,不再提一些他无法拒绝同时又无法接受的要求,也不会再让他陷入为难。
或许从此之后,他和纪尧不在一起工作后,他们就会慢慢的分开,慢慢的疏远,他再也不用担心那个莫名其妙的系统会把纪尧扯进去。
多好的一件事。
但这样的一件好事,却让平时一上飞机就打瞌睡的叶祈远硬是没睡着。当然,他将自己没睡着的原因,归咎为邻座的严岱在打呼噜。
这次机票是严岱买的,所以他跟纪尧的位置不像以往一直是相邻的,而是隔了很远,几乎算是分布于头等舱的两端。
而坐在另一端的纪尧,同样一如既往的没有休息。他拿着手机,看着上飞机前纪达发给他的信息发呆。
这人先是暗戳戳的询问了一下纪尧现在和叶祈远的关系,或许是最近看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书,又或许因为纪尧一直没有成效,纪达提供的方法变了个调调:“要不尝试下卖惨,以退为进,恳求他如果没有其他人的话,就尝试和你在一起之类的。”
握着手机,纪尧靠在靠垫上放空了眼神。
这句话也许对别人有效,但对叶祈远不会有用。不用尝试,纪尧便能猜到叶祈远的反应。青年会郑重又诚恳的拒绝他,也许还会对他说:“不行,尧哥,这样对你不公平。”
纪尧宁愿叶祈远能够混蛋一点,不会对别人的爱感到苦恼,永远不要明确拒绝他,肆无忌惮的享受着他的付出,这样至少能够让他顺着自己的心意对他好。
可是,他知道叶祈远不会,他会愧疚,会不安。多么善良,也多么残忍。
可惜,纪尧舍不得他有一丝一毫的不安。
放下手机,纪尧拉上薄毯,开始闭目养神。
其实事情并没有他想像的这样糟糕不是吗?他可以顺着叶祈远的心意远离,远远地看着他在这个世界上绽放光芒,时不时在有必要的时候帮点小忙,当然要偷偷的,不能被叶祈远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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