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顾如琢声音还是懒洋洋的。
“……”石亭沉默了。
他怎么就忘了,顾如琢一直稳居甩手掌柜的位置,从来不管事呢!
“但是你说他,”过了一会儿,顾如琢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带什么情绪,“不用你操心了,你只等奶绿传媒上门谈加名额的事吧。”
石亭:“??什么意思?”
但顾如琢已经挂断了电话。
与此同时,秘书助理敲了敲门,快步走入,低声告诉他:“老总,奶绿传媒想预约一次会面。”
“什么事?”
“好像是出了一些问题,他们家主播没有稳住生活区第一的位置,非常有可能进不了破壁计划了,所以他们公司想来谈谈能不能加名额。”
“进不了破壁计划——”石亭此刻终于反应过来,他瞪大眼睛,“那第一是谁?”
秘书助理翻了翻资料:“生活区的第一,现在的ID是@程不遇不要葱姜蒜,他背后没有公司,是纯素人,截止今天早上十点,他的总播放量已经突破了八千万,现在排名最高的是一个游戏录播视频,观看量已经破了八百万。”
*
另一边,第一联合医院。
顾如琢坐在陪护区,一边抽着烟,一边倚在沙发上,他眉眼华美俊秀,璀璨多情的丹凤眼垂下来,无声地注视着电脑屏幕中的直播间。
“你好,主播已经下播两小时啦~点击此处看直播回放哦~”
他不做什么,只是注视着这个没有一点动静的直播间。
主播不在,但间或有人会送一些小礼物,还有不少人不断地发着弹幕。
“我昨晚睡得早,今天一觉起来看到小程的动态人都傻了,我还以为我看错了主播,他什么时候跟游戏区的人搞在了一起!我天,还是那几位!”
“这是什么绝妙联动!双厨狂喜!!”
“哈哈哈哈期待小程睡醒后的反应,我要笑死了,他也太好骗了,一个真正的未成年和三个大龄网瘾男青年,骗他说是初中生,他还信了。”
“+1,我真的不想再笑,他还在那一本正经地跟一群辍学打游戏的讲初中数学。太好骗了,太可爱了。”
……
休息室的门被敲了敲,是梁静的声音:“你还没睡吗?早点休息吧,我们订早饭了,你要不要跟着吃点?”
顾如琢说:“没睡。随便帮我订个什么就行。”
“好的。”梁静的声音顿了顿,“我知道你不会听,但我还是要提醒你,注意身体,你一宿没睡是吧?在准备新歌?”
这两天因为绯闻事件的影响,她带着团队,基本都守在这里。她看见顾如琢房里的灯光亮了一整夜。
“新歌?”顾如琢想了想,随便搪塞过去,“算是吧,我知道了,就睡了。”
他随手把烟摁在烟灰缸里,猩红的烟头火光轻轻熄灭。
他的动作不知道碰到了键盘上的哪个案件,电脑上的页面开始自动回放直播高光时刻。
游戏的背景音响起,画面中,冰冷凉薄的青年垂眼认真打着游戏,小声询问着:“要不你们别管我了吧?”
“没关系,你直接上去,想打谁打谁,想怎么做怎么做,有我们在,你绝对死不了。”
画面中,辅助观察手在其他队友的簇拥下,非常缓慢地磨掉了对方的血,又非常缓慢地拿了一个五杀。
敌方发来一大片问号,队友麦里的人笑成一片,而程不遇低着头,鸦羽般的眼睫垂下来,唇边也勾起了一个不太明显的笑意。
他还在发烧,嘴唇红润,眼尾也带着红色,那一刹那是惊人的漂亮和柔软。在小出租屋暖黄的台灯照耀下,静谧好看得像是一幅画。
他是被哄着,被宠爱着的,哪怕只是第一次打游戏的路人朋友。
而被哄着,被宠爱着的程不遇,也会在这种时候露出笑容。
仍然是他过去所从来没有见过的神情。
直播间的弹幕还在飞快地刷着。
【全网唯一如琢如遇粉】:“啊,小程真的好乖好漂亮啊,他和飞猪可乐能不能剪一波糖出来?”
【程不遇YYDS】:“有的有的,可乐家的妈妈粉已经剪了昨天的视频CUT,他们那边都要笑死了,飞猪可乐以前带妹都没这么老实,妹能被他直男到自闭,都说第一次见到飞猪可乐这么宠的。”
直播间公屏上出现了一个剪辑链接:“双神颜CP来了!沉默电竞天才少年XAI级别艺术生,看看你们的可乐老公怎么装初中生骗老婆!”
……
【想喝酸奶】:“对对,不止可乐家,血神家也是,大家都在问为什么血神转性了,他一直是高冷酷哥来着。不说了!我先磕为敬!”
【程不遇YYDS】:“对了,楼上姐妹不是全网唯一如琢如遇粉吗?这么快倒戈了?”
【全网唯一如琢如遇粉】:“如琢如遇没有希望,我的心已经冷了,磕冷CP太痛苦了,从今天起,我就是一只无情嗑药鸡,哪里有糖去哪里。今天我去超话签到,签到人数足足少了两个。”
【程不遇YYDS】:“一般有多少个人签到啊?”
【全网唯一如琢如遇粉】:“十个!一下子少了十分之一,这让我们情何以堪。”
……
顾如琢忽而拿起手机,给梁静打了个电话。
梁静看见来电显示,接起来:“??你离我就十步路!打电话干什么!”
“帮我买点退烧药和消炎药,再……”顾如琢想了想,淡声嘱咐道,“买点甜品和酸奶之类的,要甜的。”
“你发烧了?你不是不爱吃甜食吗?”梁静问道,但她还没问出答案,顾如琢就已经挂了电话。
房门内无声无息。
生活助理问她:“梁姐,怎么了?”
“不知道。”梁静耸耸肩膀,合理分析,“小琢爷有点烦。”
*
程不遇已经很久没有放松地睡这么长时间的觉了。
他做了一个很安稳的梦,梦里还是小时候,一个比任何时候都要平常的下午,他放了学,而鹤遇下班早,母子俩于是手拉着手去买菜。
他们每次买的菜都不多,刚好够吃一顿的,鹤遇跟他约定过:“在学校要多吃,一顿当两顿吃,妈妈也在公司多吃,一顿当两顿吃,好不好?晚上饿了,我们再做饭。”
他认认真真地问她:“妈妈,我们是不是没有钱?没有钱的话,我可以不吃晚饭的。”
鹤遇笑得又坏又漂亮:“钱是有的,可我不爱做饭啊。”
他说:“那你这是虐待小孩。”
鹤遇笑眯眯的:“那你不要告诉别人,晚上我们去买蛋糕吃,好不好?”
这个小城没有蛋糕店,只有菜市场上现场烘烤出来的鸡蛋糕和葵花饼,隔老远就能闻到酥油的味道,这种甜点很腻,程不遇脾胃不好,每次只能吃半个。
那天他们要买三个葵花饼,老板不很痛快,似乎是因为嫌他们买的少,老板把袋子递过来时,很小声地用方言说了一句:“赤穷鬼,寡娘养起的。”(穷鬼,小三养的)
周围人来人往,都不做声。
这个地方小,他们是外地人过来,许多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他们,打听到了他们的来历。
那老板声音压得很低,鹤遇听见了这句话,不怒反笑——是很明亮的笑意,她拍着程不遇的肩膀:“乖宝贝,听见没?人家教我们说本地话呢。”
她直起身,眉目凛冽,眼神明亮,带着笑意。她冲着老板的方向,一字一句,如数奉还:“赤穷鬼,莫娘养起的。”(穷鬼,没娘养的)
程不遇也跟着大声说:“吃穷鬼,莫娘养起的。”
他学这种复杂的本地腔调极快,连鹤遇那种语气、神态,都一模一样地复刻下来,声音清脆,玲珑婉转,能听得人心里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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