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我没事的。”我笑了笑,从她手中接过剧本,“大概是有点累了。”
小戴立刻紧张起来:“那要赶紧睡了,说起来也是,自从录制节目开始到现在,吱吱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都说了不要那么拼命的呀,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她絮絮念念地说了很多,不断叮嘱我注意身体、早点休息,足让我答应了四五次,才不放心地离开了这里。
送走小戴之后,我没有放任自己多想,只将剧本和相关资料整理好,又把做好的饭菜放进冰箱中,就洗漱睡下。
蔚先生回来的时候,已是夜深时分。
他的动静不大,但我初陷睡眠时往往觉浅的很,因此朦胧中听到了他开门的声响,便微睁双眼,悠悠转醒。
蔚先生走到床边,掀开被褥的一角躺进来,从背后抱住了我,倒没有预想中室外的凉意。他应该是在客厅的公卫洗了澡,身上沁着一股沐浴后清新温热的水汽,甫一靠近,无法忽视的清爽气息便将我重重包裹。
他的胸膛隔着衣物贴紧我的后背,灼热温度逐渐蔓延。
我捕捉到了密不透风的情-欲。
“吵醒你了吗?”
他轻声问。
“没事。”我摇头,“原本睡得就不熟。”
闻言,蔚先生轻轻吻了吻我的后颈,鼻息间发出惬意的尾音。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年底本就忙碌,想必今天在工作、接人的奔波之余,没有空出一丝可以喘息的闲暇时间。
想到这里,我在蔚先生怀中翻身。
我们两人面对面侧躺,我伸出手,替他缓缓按揉太阳穴,好让他好受些。
他阖眸,弯起了唇角,将英俊的脸凑近了我,像是要将脑袋窝进我怀中一样,任由我动作,被褥下的手臂则强硬地揽着我的腰。
这个姿势,我能更顺手地帮他按头。
“何枝。”
他叫我的名字。
我应了一声:“嗯。”
“后天就是大年三十,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吗?”
“没有什么想法,听蔚先生的安排。”
“这两天有点忙,公司的事要明天下午才能全部处理好。”他睁开眼,凝视我,“不然我本来打算带你离开北城,去源城待两天。”
“今年除夕夜,蔚先生不是不需要回家吗?”我问他,“如果是这样,后天离开北城也来得及。”
蔚先生摇了摇头,峰眉微蹙:“年后的事说不好,可能有的忙。”
他看起来颇为郁烦,想来是工作上遇到了难题。
我移开了手,转而抚摸蔚先生眉间的沟壑,轻声说:“那就不要想了。”
他瞬间眉眼舒展,凑过来吻住了我。
“嗯,那就不想。”
什么都不用想,有欲望就足够。
————
第二天,蔚先生用完早饭后,就驱车去了公司。
我待在家里,翻看张导的剧本。
这次的剧本不像上回那样破碎,有着完整的故事脉络,清晰的人物塑造。电影的名字很有趣,叫《一个普通人的一生》。
张铭导演出了名的特立独行,听说他的电影都是自己来书写剧本,内容或取材于真实故事、或纯粹虚构。这一部也是他一贯的风格,开篇就向演员们表示了这部电影是真实故事改编,是他背着相机四处漂泊游历的时候,意外采访到的一个人的生平。
我没有深思太多故事人物和背景内涵上的东西,而是翻开剧本,准备站在一名读者的立场,先将剧本通读一遍。
当初张导听说这个故事的时候,应该也是这个角度。
故事接着试镜的时候,我演绎的片段继续往后讲述——男主从学生时代就憋着一股劲儿,想要变优秀,立志走出这座小城市,去往外面的世界。他满怀期盼和向往,梦想造就了活力奋进的青春时代。高考结束之后,他不负众望考上了理想中的院校,离开了生活十八年的小县城,走进了向往的大城市。
在那个年代,华国经济高速发展,人们也争先恐后地追逐名利。大部分人都容易被淹没,容易遗忘初心。
也包括曾经踌躇满志的少年。
坏的遭遇总是接踵而至,男主毕业后的日子并不好过:大二就在一起的女友,在大学毕业后,因为种种现实因素分了手;工作、团队和想象中相去甚远,根本不是期望中的样子。
然后男主遇到了影响他一生的人——一位带着两个孩子来这座城市求医的母亲。
在这里,踏上了故事的转折点。
剧本看了一半,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还以为是共演过的演员或工作人员,我没有多想,按下了接通键:“您好,何枝。”
谁知,对面那人却轻笑了一声:“我当然知道,否则没事干打给你做什么?”
我一时没有认出对方的声音。
“请问您是?”
静默片刻后,对方轻轻叹了一口气,语调故作伤心:“没猜出我是谁?真令人伤心啊。”
我没有说话。
——当别人询问时,不说话是不礼貌的行为,但前提是这个“别人”,并非是黄争鸣。
算算时间,我已经很久没有理会黄争鸣。
早先屏蔽了他的私人联系方式,后来他似乎在公共平台圈我圈上了瘾。
应公司要求,我偶尔会在社交平台上发些生活照、电影剧照、广告宣传,每当这时,也会顺便回复一些粉丝的消息。茫茫留言之中,我曾看到过一两次他的名字,顶着“黄争鸣”的大名,仿佛从来不知道低调两个字怎么写。
不过自上次之后,我再没有点开过他的消息,只当不曾看见。
后来黄争鸣倒是无声无息了一段时间。
我以为他是终于感到无趣,放弃继续这无聊的举动。
没想到今天,他直接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反问:“黄总这么有空?”
“是有空啊,毕竟都快过年了。”他声音懒懒散散,话中有话,“比不上那大忙人蔚盛礼,大半夜还要去机场接回国的人。”
我不接他的话:“黄总如果没有要紧事,我就挂了。”
“你每次和我说话,都有这一句,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吗?”他笑得很刻意,“也不问问我为什么知道蔚盛礼在机场接人。”
“抱歉。”我淡声说,“并不感兴趣。”
我大约能想到他又要说什么——比如蔚先生接的人是谁;比如蔚先生放下工作接了别人,却没有去接你;甚至拿出照片之类的所谓“证据”,充分论证我不重要这个论点,好让我足够难堪。
但黄争鸣不懂,他口中说的所有所谓“秘密”,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我和蔚先生的事,和第三人无关。
从前就鲜少有人能让我感到难堪,昨夜意识到自己的心境后,反而更难有这种情绪。我没有做道德崩坏的事,也未曾试图索取什么,为什么要感到难堪?
“何枝,你总是这样,明明身处劣势,还是一身的清高傲气,不卑不亢。”黄争鸣的语气满是兴味,“实话实说,我最讨厌你这种清傲,也最喜欢你这种清傲。”
我不为所动:“可惜,黄总的讨厌和喜欢,在我看来没有任何用处。”
黄争鸣笑说:“又来了。”
他的语气既像无奈、又像纵容,表现出一种不在意我肆意“冒犯”的大度心胸。这样的态度丝毫不会让我觉得荣幸,只在漠然之余,感到一阵恶寒。
学生时代,就总有人说我腰板挺得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折断。
我倒是没什么感觉,无非是尽自己所能地努力学习和生活,没有精力分给身外之物罢了,哪里算得上是腰杆直。后来果真断了脊梁,那些人也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嘲讽,说你看那个人,穷困潦倒且无人在意,怎么还整天一副自命不凡的模样。
殊不知我并不是自命不凡,只不过是还不能服命。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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