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生活就是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选择。
他已经不是小孩了,不会幻想将所有好处抓住。
他喜欢喀什的生活,想和靳重山待在一起,他做了让自己满意的决定。
会继续开,从设计师们说到“旷野”会走出去时,靳重山就听见了。
斯野开会前给他发消息,撒娇说想喝他煮的咸奶茶,要奶油特别重的。
他便煮了一锅,用保温瓶装着,拿到工作室来。
会议室门没关严实,他走近时听到了里面的议论。
斯野开完会,像打了一场费劲的仗,都忘了咸奶茶的事,回到办公室发现靳重山在,疲惫一扫而空,端起咸奶茶就喝。
靳重山专注地看他,做着最后的挣扎。
又或者在此刻,靳重山已经做出决定。这样看他,只是想将他更深地刻在脑海中。
“哥?”斯野有些诧异,“你怎么盯着我?”
靳重山笑了笑,以轻松的口吻道:“你好看。”
“哎呀哥!”斯野扑过去,“你真甜!”
十二月三十一号,“旷野”提前放假,斯野带靳重山去吃说了很多次的菠萝烤鱼,之后又去太古里溜达了一圈。
节日的灯光下,太古里的玻璃房子像一个个亮晶晶的梦。
“我的店不久后就会开到这里来。”斯野的鼻尖被冷风吹红了,“哥,到时候我再带你来。”
靳重山看着他,“嗯。”
若是再年轻几岁,斯野大约想和靳重山在外面跨年,听听钟声。
但是现在他很想赶紧回到他们的loft,做更浪漫的事。
对家人向来疏于关心的斯冠群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个小儿子,非得在跨年这天让斯宇和他去看看斯野。
斯宇要阻止也能阻止,但因为靳重山的存在,他也想去看看弟弟这个新年怎么过。
父子俩在车里等待,后座放着不少礼物。
斯冠群说:“你不是有他的钥匙吗?”
斯宇道:“能不用就不用。不是要展示你的父爱吗?这一会儿都等不了?”
他们也没等多久,斯野的车驶了过来。
喜气洋洋的路灯下,斯野和靳重山从车里下来,斯野按捺不住,将靳重山按在车门上亲吻。
斯宇仿佛已经预料到,但脸色仍是冷了下来。
斯冠群却难以接受儿子和男人亲吻,摔门而下。
斯野听见动静,松开靳重山,只见许久不见的父亲正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后面是他哥的车。
他们一家三口,居然在这个时间,这样的情形下,难得地相聚了。
斯宇走过来,靳重山看了看他们,正要开口。
斯野突然站到他前面,回头轻声道:“哥,你先回去,我去处理一下。”
不等靳重山回应,他又加重语气,神情异常坚定,“哥,我会处理好,相信我!”
刚停下的车又往小区外开去,后面跟着斯宇和斯冠群的那辆。
靳重山在楼下看着他们,直到车灯再也看不见,才转身向楼里走去。
第32章
斯野已经很久没回到斯家所谓的“老宅”了。
那是斯冠群将公司做起来后买的第一套别墅。
做样子给别人看,装修家电一概往奢华的方向整。
多年过去,它就像个年华老去的贵妇。
泛黄的墙纸、坏掉一两个灯泡的水晶灯、不再瓦亮的金属雕塑,处处显露着过时的沧桑,与硬撑阔气的滑稽。
“那个人是谁?”斯冠群咆哮,气得发抖的手不断在斯野眼前指指点点,“你居然和男人搞在一起!”
斯野毫不退缩,“他叫靳重山,是我男朋友。”
小时候,他既害怕又讨厌斯冠群。
每次被斯冠群责骂,他都会下意识别开视线。
但现在,这个名义上是他父亲的人对他不再有充满压迫的威慑。
害怕消失了,讨厌变作不在乎。
靳重山的淡然和平静好像传染给了他。
在说出“是我男朋友”时,他展露出来的是稳重和坚定。
一旁的斯宇轻皱起眉,看向弟弟的眼神多了一丝审视。
这审视和以往不同,没有长辈的包容呵护、高高在上,而是像看一个平等的、独立的对手。
此刻斯宇才隐约意识到,他这个捧在手心的弟弟,似乎真的长大了。
“你有病!”斯冠群口不择言,“你确实有病!你说你要旅游治病,我看你是越治越严重!”
说着,斯冠群抬手就朝斯野脸上招呼去。
斯野没躲,但巴掌并没有扇在他脸上。
斯宇大步上前,稳稳抓住斯冠群的手臂。
斯冠群喝道:“我教训儿子,你也是我儿子,你有资格拦?”
斯冠群突然想通了什么,怒气更甚,“你知道?你早就知道他跟男的搞在一起了!畜生!你是不是也要找个男的来气我?”
斯宇这一晚上都没流露过直白的情绪。
但此刻,眉眼间突然浮起怒容,冷眼看着早已没自己高大的父亲,“你再想想,该不该这么跟他说话。”
斯野倏地看向斯宇。
从小,斯宇就是管他管得最厉害的人,但就算在年纪很小时,他也并非不识好歹。
他知道,斯宇是真的为他好,不像斯冠群,只是将他当做一个符号、一个工具。
因此他明白斯宇此刻的怒意是为什么。
斯冠群拿他的病说事,这一年来斯宇最担心的就是他的病。
他已经好了,在很多人以及他自己的努力下好了。
和同性在一起并不是病。斯宇不允许任何人如此说他,即便这个人是他们的父亲。
斯冠群还想发作,但斯宇的眼神让他不由得退缩,气焰也弱了几分,“他就是被你惯坏了!现在变成这样,你不管?”
“我管。”斯宇丢开斯冠群的手,转向斯野,“谈谈?”
兄弟俩上到二楼书房,斯宇指了指沙发,“坐。”
斯野环顾书房,看见玻璃书柜里摆了一排的玩具,不经意地弯起唇角。
那是以前考得不错时,斯宇奖励给他的。
这个书房有许多属于他和哥哥的回忆。
斯宇自己成绩就不怎么样,却固执地希望他当个学霸。
有时深更半夜脑子抽风辅导他功课,奈何自身水平实在有限,一道题半天解不出,索性丢下本子,带着他去红星路上吃三哥田螺。
斯宇沉着脸,“笑什么?”
斯野深吸口气,“想到你以前给我辅导作业了。”
斯宇摆出家长的威严,“跟你说正事,别东拉西扯。”
斯野端正坐好,“哥,你说。”
斯宇端详这个被自己拉扯大的弟弟,头一次没用哥哥教育弟弟的口吻,而是同龄朋友之间互相倾述的语气。
“什么时候开始的?”
“刚到喀什时,我对他一见钟情。”
斯宇眼皮直跳,抬手压住,忍着烦躁,“他呢?”
斯野想到自己说“旷野奔向重山”时,靳重山看向他的目光。
那时他不懂,但后来他懂了,那里面是惊讶、开心,和懵懂的心动。
“他可能比我还早。”
斯宇半是无语,“那你俩还真是绝配。”
“哥。”斯野正色道:“我是认真想和他在一起。”
斯宇视线在斯野脸上逡巡。
如果斯野是那天吃日料时跟他坦白,他大约会像斯冠群一样暴跳如雷,绝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以他的性子,必然做得比斯冠群更过分,将斯野关起来也说不定。
然后等火气下来,再和斯野苦口婆心。
但展会最后一天,他亲眼看到靳重山是怎么保护斯野。
他养大了斯野,在斯野过去的人生中充当着保护者的角色。
他太明白真心保护一个人时是什么样子。
靳重山就像另一个他。
不,靳重山做得比他更好,就像在告诉他——你可以把你弟弟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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