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棠笑着揉了一把他蓬松的发:“白长这么高个了。”
周意远头发长长了些,额间的黑发被轻轻吹拂开,他举着一根咬得不成样子的小布丁,朝沈长棠露出一个笑。
正正好走到了球场边,广播正在放《五月的风很暖》,还挺应景的,“空气里忽然熟悉的香气,和单纯少年粲然的一笑”。
沈长棠稍往前凑了凑,拿起周意远的一只手,在喧闹嘈杂的球场旁,偷偷低头,在他的掌心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吻。
年少其实有点烦,连一个吻都要偷偷摸摸。
年少却也很开心,连一个吻都能窃喜好久。
第53章 不糊奶油不算过生日
庄程满十八岁生日那天,最烦的事情就是要去机场接他爸爸回来吃饭。
路上气氛有点僵,察觉到周意远几次询问的眼神后,庄程丢给他一个没事的表情。
扯着嘴干笑,看起来很丑。
“意远最近学习怎么样?”
带上周意远也就是为了让他在车上调节气氛,周意远不卑不亢道:“还可以,我们班上次考试第一名是庄程。”
庄爸爸从后视镜轻轻扫了庄程一眼,他坐在后座上,正偏头看着窗外,一副不怎么想加入话题的样子。
“庄程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他问。
“到了生日这天才来问有什么想要的,没必要。”庄程冷声道。
车里更冰冷尴尬的修罗场气氛让周意远噤了声,他垂眸看了眼手机,是沈长棠问他能不能把庄程给叫出来吃晚饭的消息。
周意远:他爸爸回来了,估计得一起吃完晚饭,晚点可以出去。
沈长棠:那晚点见。
他发了个可爱兔子转圈圈的小表情,周意远手撑在车窗,反手捂住嘴,轻笑了一声。
一顿饭吃得很不是滋味,庄程早早放了筷子,又因为不想扫周意远爸妈的兴致,跟他们一起吹了蜡烛吃了蛋糕。
“庄程,生日快乐。”庄爸爸脸上挂着浅笑,盯着庄程。
他穿着得体笔挺的西装,除去跟庄程虚虚相拥时僵硬的动作,整个人看起来一丝不乱。
庄爸爸尴尬地松开了手,拍了拍庄程的肩膀:“高中就剩最后一年了,好好学,等今年暑假的时候去考个驾照,爸给你看了辆车,等你拿到驾照了就提回家。”
庄程坐在位置上,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缓声道:“我用不着。”
“怎么会用不着?有个车方便些。”庄爸爸用常用的一锤定音的语气道,他轻抿了一口茶,把话题转移到了周意远身上,“意远还没成年吧?”
“才十七呢,不过也快了,一年一眨眼就过去了。”周爸爸道。
“是啊,以前看着才那么点高,现在已经比我都高了,小伙子们就是蹿得快。”庄爸爸感叹道。
跟庄程一样脸色并不好看的周妈妈冷声道:“我每天都能见着,也发现不了长得快不快,你一离开就是小半年,那肯定感觉长得快啊。”
周爸爸略有些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少说两句。”
“你说得对。”庄爸爸无奈地笑了一声,“我还正想说这件事呢,我在国外的工作也稳定了下来,这次回来我想跟庄程商量一下留学的事情。”
庄程表情一顿,缓缓抬头看他。
“我们那儿有几所世界上都排得上名的大学,离我住的那儿也不算太远,等你出去念书了,咱们爷俩就能住一块了。”庄爸爸看着庄程错愕的表情,继续道,“不然你一个人在国内住着,我怎么都照顾不到你,我不放心。”
庄程深深吸了一口气,眼里仿佛要冻出冰渣。
“你没照顾我,这么多年我不也好好活着吗?没必要。”
庄爸爸愤怒地把筷子一摔,他面上表情有些挂不住,指着庄程,道:“又是没必要?那你说说什么叫有必要?”
庄程从跟他爸坐同一桌吃饭开始,喉咙就跟被死死攥住了般,呼吸都难受。他浑身冰冷得不行,攥着筷子的手都在轻微颤抖,缓了半晌,庄程才轻声道:“我妈病危的时候你赶回来签字陪她手术,这才是最有必要的事情。”
一时间,一桌人都愣住了。
“你、你又说你妈妈的事干什么?”庄爸爸语气有些恼火,但不像刚刚那般强势了。
庄程死死瞪着他,说:“今天我过生日,也就是我妈的受难日,我怎么说不得了?你心虚,我可不心虚。”
庄爸爸不想在外人面前跟他继续吵嘴,于是深深看了庄程一眼,拿着桌子上的烟兀自出了包间。
周意远看了眼庄程苍白的脸色,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肩,说:“没事了。”
庄程的妈妈姓程,他的名字就是父母的姓氏拼凑出来的,作为独生子,庄程受到的宠爱简直是毫无保留。
在周意远的印象中,程阿姨是个特别可爱的阿姨,她比庄叔叔小八岁,加上她长相很显嫩,性格也很外向开朗,小孩们都很喜欢她。周意远的妈妈跟程阿姨读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了,差不多时间结婚、生子,还特意把房子买在一块,两家人关系非常密切。
庄程小时候被她养得很好,虽然被宠着,但是性格不骄纵任性,他甚至比一向听话乖巧的周意远还要懂事,就跟个小大人似的,两个人小时候玩几乎没吵过什么架,原因是他们俩一个赛一个脾气好。
后来程阿姨因病去世,庄程跟他爸爸的关系就瞬间降到了冰点,原因是程阿姨生病住院的时候,庄程的爸爸还在国外忙自己的事业,只给程阿姨找了两个护工看着,一直到程阿姨进手术室,手术失败,庄叔叔都没出现过。
周意远尤其记得那天晚上,因为他从没见过庄程哭成那样。
小小的、单薄的身体靠在周妈妈怀里,仰头大哭,哭得喉咙嘶哑,表情绝望。
不好的回忆让大家的心情都变得很沉重,这顿饭本来就吃得索然无味,周爸爸开车把他们几个送回了家里。
在门口分开的时候,周意远犹豫了一会儿,说:“庄程,你、你心情不好的话,就早点休息吧。”
庄程点了点头,一个人推门回了家。
“要不我还是去跟他一起睡吧。”周意远扭头看着周妈妈,询问道。
“让他一个人待着,这会儿估计难受呢。”周妈妈说,“我晚点给他下个长寿面,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
周意远又看了庄程家门口一眼,轻叹了一口气,掏出手机给沈长棠发微信:庄程心情不太好,我没找到机会开口叫他出来玩。
庄程回了家就洗了个澡,水从头顶冲下,冰凉的液体模糊了他的视野,也把浑身的燥热渐渐抚平。
他脑海里不断闪过些小时候的画面,很奇怪的是,更小的时候找不到关联的那几帧妈妈的笑,深刻得好像刻在脑海里似的,越是在这种放空的时候,就越是挥之不去。
也越是什么都抓不住。
庄程双眼微红,边擦头发边从浴室出来,没走两步路,他突然发现刚刚打开的客厅灯已经被关掉了。
庄程愣了一下,下一秒,沙发后面就钻出来三个人,随着一声响亮的“生日快乐”,摇曳的烛光把昏暗的客厅给照亮了。
伏时端着蛋糕,周意远和沈长棠在后头拍手唱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他们仨唱得一点都不整齐,也就沈长棠唱准了调,但他声音小,被伏时的声音给盖过了。
周意远把小猪寿星帽戴到了庄程湿漉漉的头发上,说:“生日快乐啊庄程。”
伏时啧了一声,说:“怎么就把澡给洗了。”
庄程还在反应:“你们——”
下一秒,他就被沈长棠挖起的奶油蹭了满脸。
“不糊奶油不算过生日。”
庄程错愕的脸上狼狈地有一块白色奶油,伏时咯咯笑了两声,挖了一块更大的,正要往他脸上糊,结果被反应过来的庄程一把抓住了手腕。
沈长棠眼疾手快给伏时也来了个面敷,伏时嚷嚷了一声,又受到了来自庄程的暴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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