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只能说一句话也好,抱着这样的想法,沈和微飞去了典依岛。
在渡轮船舱里,隔着远远的距离望一眼,他都得捏紧拳头,才能克制住自己走到陆晚星身边的冲动。
在宴会厅,沈和微贴着信息素隔离贴,提前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告诉自己陆晚星不会喜欢失控的沈和微,还是丧失理智地跟着陆晚星出去了。
越走越偏的沙滩上,沈和微的脑袋里闪过很多肮脏的想法。
要不是陆晚星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沈和微不敢想,他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他只能让自己忙碌,像陀螺,永不停歇,才不致于一有空闲,就要死要发狂一样地渴望那双眼,那嘴唇,那声音,那个人。
沈文华跟朋友们聚到很晚,就在沈家边上,为了早点休息,就近回了这边。
他进门时,已经月上中天,院中只有稀疏的蝉鸣。
打开灯,包和几个购物袋都堆在脚边,沈文华换完鞋起身,被角落那人影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
但沈和微只是面色如常地起身,表情不变,好像他大半夜一个人坐在那里对着窗户很正常。
路过沈文华时,还说了句“先走了”。
少时,沈文华听见院里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
沈文华有一阵子没见过他了,前两个月,他带着两个顾问去看画展,远远地看见陆晚星,正准备上去说话,又看见沈和微。
但沈和微没跟陆晚星说话,沈文华甚至怀疑,陆晚星有没有看到沈和微。
很快就有人来把陆晚星带走,沈和微还是站在原地,也不像是为画展而来。
沈文华觉得那种情况下,没什么话讲,默默离开了。
此前,沈文华无意认真去想沈和微制造过多少次单方面的碰面,可今晚四下无人,他对窗枯坐的画面,久久地停留在沈文华脑中。
他久违地失眠,为沈和微的苦闷,失意,和没在外人面前展露过的孤单。
现在想想,虽然沈文华当时没觉得他们的感情多好,但跟陆晚星新婚的那一年,确实是沈和微表现出来最有生活气的一段时间。
即使刻意装出冷漠和不在乎,但他的目光的确永远注视着陆晚星,被陆晚星牵住手,他会不自然地顿一顿脚步。配合陆晚星参加家庭聚餐,有喜和怨的情绪变化。
但是,随着陆晚星的离开,那样的沈和微也消失了。
第30章 晚星
过了两个月,沈文华的艺术顾问拿来的意向列表上,有两幅画吸引了沈文华的注意。
他一向偏爱摆件,买画比较少,见他留意,顾问在一边介绍起来,说这两幅最近的热度都还好,不过他觉得比较有价值。
之前沈总也有意,不过当时没买,所以拿过来给沈文华看看。
沈和微以前从来不关心这些,开始接触用的就是沈文华现成的顾问。
既然是沈文华用了多年的顾问,就当然人精似的。
沈文华看了眼作者,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儿,说能买到的话,就都要了。
顾问答应完,转头以沈文华的名义去联系展方,拿画家经纪人的联系方式。
两周后,那两幅画到了沈文华手里。
沈和微回家时,他刚看完,正在叫人再包起来,照他的意思重新装裱。
沈和微对这些本不感兴趣,但余光扫到那画的一角,走过去看了眼,沈文华道:“喜欢?送你。”
沈和微道:“假的不要。”
沈文华笑了:“怪事,你买不到,我的就是假货?”
沈和微在旁边柜子上抽了张纸巾,俯身写了个地址,递给正在重新包装的人:“弄好送到这儿。”
装裱没用几天,送到家之前,秘书问他挂哪儿,沈和微撂了手里的事,自己回家,里外打量,最后放在了卧室的床头柜上。
秘书走了,他一个人坐在床边,看那幅画。
看了五分钟,只觉得颜色真多。
他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又要发朋友圈,但想起之前陆晚星的团队对他避之不及,生恐他的品味拉低了陆晚星的档次的样子,最后还是没发。
前阵子沈文华笑话他,沈和微也不觉得丢人。
陆晚星出息了,没有真的待在海城东郊那间出租屋里没声没息地死掉,但他每次想起那种可能性,都被惊得浑身冷汗。
他轻轻摩挲着陆晚星的头像,点开对话框,最新的消息是他发给陆晚星的照片。
上周有个财经期刊采访他,今天下午,秘书给他送来了样稿和当时专门做了造型拍的照片,沈和微翻拍一张,发给陆晚星,提醒陆晚星别被没他长得帅的愣头青大学生迷倒。
又看时间没有很晚,沈和微习惯性拨出号码,等待的提示音只响了两声,就接通了。
陆晚星没有沉默,问他:“干什么?”
语塞的是沈和微。
他像被人点了哑穴,催着自己说点什么说点什么,但就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在陆晚星没急着挂电话,在沉默的白噪音里,沈和微福至心灵,突然问了一句:“你,你在海城,对不对?”
良久,陆晚星“嗯”了一声。
没再说两句话,沈和微就急匆匆出门,在电梯门口折返三次,一次换鞋,一次拿车钥匙,一次贴信息素隔离贴。
电梯门打开,外卖小哥把他又往上带了两层,沈和微出了电梯,三步并作两步,走消防通道。
六点以后,住院部就只出不进,不再接待除了登记过的陪护以外的访客,陆晚星在住院部楼下的花坛边等他。
秋初的夜晚,树叶和杂草的茎干上已经开始凝结露水,吹来的风带着点点凉意。
陆晚星在卫衣里面加了件薄毛衫,露出一点衣角,沈和微的手先于意识伸出去,很快又收回来,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叫他:“陆晚星。”
陆晚星转过身,边说:“我以为你从那边过来。”
“一直在找地方停车。”沈和微的语气有些僵硬,“穿这么少。”
陆晚星说:“不少。”
他见沈和微不说话了,又站着不动,自己走了两步,变成正常的谈话距离,接着就被沈和微扯进了怀里。
力道大,陆晚星几乎是被摔到他胸膛,脸撞得生疼,摁在身后的手像铁牢,叫他分毫动弹不得。
住院部楼下除了一个低矮的花坛,其余就是一大片空地,人来人往的,他们两个人紧紧抱着,而且沈和微脸色不算好看,紧绷得叫人奇怪,难免引来注意。
陆晚星挣了两下,沈和微不肯松手,陆晚星的手搭在沈和微的手腕上,摸到他抵着皮肤的腕骨,和冰凉的手表,跟他凶巴巴站着给人的感觉一样,冷硬,怪吓人的。
陆晚星轻声说:“你松开好好说话。”
沈和微几不可闻地“嗯”了声,过了一分钟,陆晚星道:“那你松啊。”
沈和微一手仍将陆晚星的背按向自己,另一只手的掌心轻而慢地碰了碰陆晚星的侧脸。
他的身体僵硬,呼吸也是,垂着眼,似乎不敢看陆晚星,但又会很快地瞥一眼,仿佛在等陆晚星的耐心用尽。
陆晚星拿两手抵在他胸膛,上身后退,离开了他的怀抱。
沈和微深呼出口气,手臂垂下去,拇指摩挲着食指关节,说:“知道了,好好说话。”
但陆晚星其实并没有什么话要说。
他外婆住院了,人上了年纪,许多慢性病缠身,这是难免的,也不是第一次了。
特殊的是,这一次,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陆晚星的舅舅联系的陆晚星,没有明说,只问他有没有空。
陆晚星到了医院,才知道是这种情况。
今天是他陪床的第五天,昨天有很明显的好转,今天又突然恶化,医生的情绪没跟着起伏过,他听护士们聊天,说这都很常见,估计就在这一两天。
刚才,陆晚星吃过从医院食堂买来的盒饭,在加护病房外的椅子上坐着,手机震动,是助理,说乔青让他过来帮陆晚星。
同样的说辞已经讲了很多遍,陆晚星的情绪不算好,谁都不想见,所以直接说不用,自己也待不了几天了,叫他们不要过来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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