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吐就去吐,不用跟着我。”
程幻舟的声音从他身侧传来,颜越转过头,勉强笑了笑,把满是冷汗的手背到身后在裤子上蹭了蹭。
“我没事的。”他很勉强地绽出个职业式的笑容,“……您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程幻舟瞥了他一眼,道:“去开瓶酒。”
“啊?哦,好的。”颜越脸上刚褪下去的血色又涌了上来,“您要哪种酒?”
“红酒。”程幻舟说,“其他随便。”
颜越点点头:“好的。您稍等。”
他转过身,逃也似地掀开帘子去服务台给程幻舟点酒,离开了那个令人无比焦躁的环境,他才按了按自己狂跳的心脏,小小地吐了一口气。
他是个没有经历过情事的Omega。
他分化时间很晚,是直到上了大学后才知道自己的第二性别。
白夜城的经理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招的他,否则以颜越这种不会来事的性格,出来卖都没什么人要。事实也的确如此,他长得只能算还行,压根比不过那些美艳又活好会勾人的Omega,他自来到白夜城后在一楼做了整整快一个月的门童,没有一个客人点过他。
每个服务生有三周的试用期,今天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不是碰上不挑人的程幻舟,他恐怕马上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颜越默默盘算了一下,他目前的账面上是0元,他要是想在白夜城继续混下去,今天至少要让程幻舟点三瓶奖金三千块的酒。
他的目光从一排酒水单上滑过,他这么做其实有点心虚,虽然程幻舟说了让他随便点,但这么贵的酒,不知道他会不会反悔……
最终,颜越咬咬牙,带着一瓶2899元的酒回到包间。
他想,今晚自己一定好好表现,无论程幻舟说要几次,把他怎么弄,他都绝对不敢反驳一字半句。
原路折返,掀开帘子的那一刻,他却怔愣在原地。
他看到程幻舟正对着他倚靠在沙发上,似乎依旧是他离开前的姿势。
两条修长的腿随意交叉着,皮肤苍白,脸上毫无血色到几近诡异,修长而浓密的睫毛在昏暗的灯光落下一小片浓郁的阴影,仿若脆弱而优美的蝶翼。
颜越一瞬间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纸做的。
程幻舟此时的脸色苍白到极致,已经有点超出了美学的范畴,反而看起来不寻常。
他生病了吗?
跟C大很多春心初动的少男少女一样,他仰慕过在辩论赛场上意气风发的程幻舟,更何况,眼前的青年无疑是个极为英俊的Alpha。
他的眼瞳是很浅的金褐色,有一种很少见的透明感,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大概是最纯净的琥珀石都无法比拟的样子。
然而,当他盯着人看的时候,你却会不由自主地觉得那双明明异常漂亮的眼睛仿佛没有生命一样——
就比如现在,他看到程幻舟用那双琥珀色无机质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面前一片混乱的场景,以及在原始驱动下失了智丢了魂的人们。
就像一个没有温度,冷静到可怕的旁观者。
作者有话说:
一些可能会需要的看文指南:
1.程幻舟是受,不互攻,颜只是个炮灰,攻下一章出场
2.从头到尾都是两个A,没有A变O、A装O等剧情
3.两位主角没有跟其他人发生过任何关系,都是第一次谈恋爱
祝食用愉快,喜欢的话点点收藏吧~(●′З`●)
第2章 回到人间
颜越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人,轻手轻脚地把那瓶红酒放在程幻舟面前的小茶几上,半蹲在程幻舟脚边,乖乖地低着头,一动不动。
程幻舟扫了一眼,只吐出一个字:“开。”
颜越动了动唇,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好的。”
他用开瓶器开了酒,缓缓倾倒瓶身,看着深紫红色的液体将流入高脚杯。
就在他上前打算将酒杯递给程幻舟时,程幻舟却忽然痛苦地晃了晃,接着脱力般整个人斜着滑进沙发里。
颜越吓了一跳,晃动的红酒洒了一点出来,沾在他的手套上,不过颜越一时也顾不上。
他急忙放下酒杯:“学长,你没事吧?”
程幻舟整个人不太自然地微微蜷缩着。
颜越这时才看到程幻舟的脖子后贴着一张四四方方的抑制贴,是药店里最常见的那种。
难看的泥土色,像一块不合时宜的补丁。
颜越眨了眨眼,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怎么会?
与Omega的发情期对应,Alpha每个月也会在固定时间进入易感期。
对Omega来说,最常见的度过发情期的方式就是使用信息素抑制剂或者抑制贴。
抑制贴贴合覆盖在腺体的位置,防止信息素的扩散,抑制信息素生成,可以帮助Omega在发情期维持正常生活。
而对于Alpha来说,情况却大不相同。
Alpha的易感期没有Omega的发情期反应那么强烈,大多数Alpha会表现出易怒、暴躁以及轻度发情的症状,但不至于影响到正常生活。
另一方面,Alpha的易感期比Omega的发情期要短很多,一般一天之内就能自行缓解,所以很少有Alpha会使用抑制剂之类的药物。
颜越目光吃惊地盯着程幻舟后脖子那块土黄色的补丁,那一瞬间,他怀疑自己的大脑当机了。
程幻舟点了酒,那就是明确表示要做的意思,这是白夜城不成文的规矩。
处于易感期的Alpha来寻欢作乐这一点都不奇怪,那他为什么要贴抑制贴啊?
“你出去吧。”程幻舟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他捂着脖子,背对着他,沉着嗓子喑哑地挤出一句话。
“啊……好的。”
颜越有些不知所措,他搞不懂情况,但程幻舟的语气听起来好像有点生气了,他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老实退后了一步。
“那您有事叫我,我就在门口。”
于是在自己的主顾身边呆了短短几分钟后,颜越又灰溜溜地逃出了包间,他垂头丧气地站在帘布外,像一只没人要的看门狗。
浑浊的空气里各种不同的信息素交错混杂在一起。
有Alpha的,有Omega的,无一例外都带着浓重的情欲,这种来自充满动物性的原始压迫感是巨大的。
每一次呼吸,那种感觉就像有一只铁钳掐住喉咙,连同气管和肺部都被强烈地挤压。
这个世界三类第二性别之中,Alpha和Omega尤其对信息素感知敏锐,身处这种环境对于任何一个清醒的人都是一种酷刑。
颜越作为侍候的一方,每天上工之前都会被注射特制的高浓度抑制剂。
保证他即使在最混乱的状况下也能以清醒的意识接待客人。
他望着那猩红色拉开一点缝隙的绒布帘帐,程幻舟没有任何动作,西装三件套都好好地挂在身上。
不是吧?颜越感到荒谬,他真的只是来“看”的吗?
颜越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他起初还站在帘子外等,等待临幸,后来架不住腿酸,便席地坐在门口。
再后来,帘幕后的人都进进出出换了好几波,他眼睁睁看着面泛桃花的男女从他跟前熟视无睹地走过……
他再睁眼的时候外面天已经亮了。
被他垫在脑袋下面的手已经彻底麻了。
颜越睁着迷蒙的眼环顾四周,发现昨晚那些形状疯癫的欢客们早已走得差不多了。
整座大厅在黎明的金光中显得空荡而安静。
——程幻舟呢?
颜越瞬间醒了觉,顾不得酸麻的手臂,一激灵跳起来。
他踉踉跄跄地掀开背后的帘子,却呆住了。
他目睹程幻舟以一种十分不舒服的姿势倒在沙发里,双目紧阖,似是睡着了。
就在颜越犹豫要不要叫醒他的时候,程幻舟蓦地睁开了眼。
他眼里满是红血丝,目光发寒,那样子看起来竟有些狰狞。
他毫无波澜地看着颜越,又好像压根没看见他,而仅仅是注视着他面前的一片虚空。
良久,程幻舟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种难言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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