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蘅头皮青筋直跳,自己都感觉现在像个给熊孩子擦屁股的倒霉家长,睫毛翕动着,讪笑着说:“你言重了。”
Alston审视地看着他,像是想从苏蘅脸上捕捉什么东西:“又不是你打的我,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他……他是我朋友。”苏蘅白眼皮颤了颤,“你是我的来访者,我自然负责。”
Alston舌尖顶了顶腮边,歪着脸看他,锐声道:“我要他向我道歉,恭恭敬敬和我赔不是,他不能白打我一顿吧。”
苏蘅感觉以靳卓斯那样的脾气,是不可能和Alston道歉的。
“我朋友脾气一向不好,但不是不讲理的人,我想他肯定是误会你的意思了,才动手的。要不然大家找个机会约出去,把误会说开了就好了。”
江妍一个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实习生,没有处理这种情况的经验,只站在旁边默默听着,越听越替苏蘅不平。苏医生以前在医院也会遇到各种病患问题,但他向来进退有度、恰如其分,哪能有这种求着别人的时候。
都是因为那个靳卓斯,江妍一想,就气愤地红了眼。
Alston满是疲态的眼眶里暗波涌动,似是大度地点了点头:“好啊,苏医生总还要继续帮我治疗,我也不想和你的朋友闹难看。私下见面就不必了,这件事我就当过去了,我嘴巴很严,不会出去乱说的。”
Alston朝苏蘅眨了眨眼,笑咪咪地接着说:“但是我以后经常来这里咨询,他总待在这儿我倒还真是有些不安心。其实不只是我,保不齐他还会和其他患者产生冲突。我是看在苏医生的面上愿意瞒着,不与他计较,但是其他人呢?你们能保证每个人都能不出去乱说吗?”
苏蘅无言以对。
Alston憾叹一声,捂着鼻子倚在沙发上:“所以说为了你们咨询中心的生意,还是别让他来了。”
苏蘅点点头,心中郁闷愤懑全都不能发作:“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等着你,”Alston嘴角斜勾,“每周一次的咨询改成每周三次怎么样?我觉得你的治疗对我很有帮助。”
“可以。我看一下档期安排,之后给你答复。”
·
苏蘅和江妍送Alston离开,发现门口没人了,靳卓斯并没有等他。
苏蘅神色有些黯淡,但被他很快掩饰干净。
抬头望了一眼门外的街道,正打算去拿办公包就被江妍叫住了。
“蘅哥。”江妍表情有些忧心忡忡的。
“怎么了?”
“我觉得Alston先生刚才说的话挺对的,他的脾气的确不应该待在这儿,蘅哥你也不用非得他接送吧。”
江妍敏锐地察觉到苏蘅和靳卓斯两人的不对劲,一接触就腻腻歪歪的,看得江妍直想把他们从中间狠狠割开。
她不禁对靳卓斯人品产生怀疑:“而且,我有种感觉……就是感觉他那个样子,很容易家暴的。”
“江妍!”苏蘅蹙眉轻叱,罕见地生气了,“你这话说得过分了。”
江妍说出来之后自己也愣了一下,自知失言,脸色半红半白,低下头喏喏道:“对不起。”
苏蘅沉默一会儿,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别想太多,我都有数。好了,这都快天黑了,你快回家吧。”
“那蘅哥你怎么回去?”江妍刚被吼了,有些怯怯地问。
“我自己打车回去,明天见。”
“嗯,明天见。”江妍低着头,心事重重走出门。
苏蘅拿着东西,方才火急火燎地赶出来,脚有有些疼,一只伤脚命途多舛。
苏蘅磕磕绊绊走出门外,掏出手机想叫车,突然看到靳卓斯从墙角背着手走出来。
苏蘅愣住:“你在这儿干嘛啊?”
靳卓斯梗着脑袋,满面阴郁,一开口却有些委屈:“你不是不愿意看见我吗。”
“所以你就藏在外面?”苏蘅有些发笑,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那你现在出来干什么?”
靳卓斯冷着脸别开头,一句话都不说。
苏蘅很没办法地走过去,扯了扯他的胳膊:“行啦,我们走吧。”
一路上靳卓斯都是阴沉着一张脸,默不作声,进了家门摔下东西,怒气冲冲跑进健身室把自己关起来。
过了一会儿,苏蘅敲了敲门,隐隐约约听见里面沉重凶猛的击打声,一拳拳都挥洒着怒气。
“靳卓斯,你出来我有事和你说。”
门里静了几秒,脚步声缓缓贴近,靳卓斯拧开门闩,健壮的肌肉贲张起伏,T恤被汗水洇湿一片,眉宇间仍氤氲着戾气。
“靳卓斯,你为什么要动手打Alston?”
靳卓斯脸上、脖颈都浸着汗,被光一照湿亮亮的,像从雨里窜出来似的。
他看着苏蘅俊秀得清清淡淡的脸,觉得Alston在他耳边吐出的恶劣字句难以对苏蘅说出口。
靳卓斯到底应该怎么说呢,他向来不善言辞,有时想清清楚楚表达自己的情绪都很困难。“他、他说话很恶心,而且我能看出来,”靳卓斯拧着鼻子,沉着脸一本正经地解释,“他对你图谋不轨,我看不顺眼,你以后不要再做他的咨询了。”
苏蘅淡淡道:“就这些?”
靳卓斯生气了,瞪着他嚎开嗓子:“这些还不够啊?!”
苏蘅静静地看着他:“靳卓斯,我的工作就是这样,心理咨询中移情现象非常普遍,毕竟我要和他们共情,长时间相处慢慢开解他们,在这个过程中来访者对咨询师产生好感是很正常的。如果不是他,还会有很多人。”
靳卓斯气得咬牙:“可是我不想这样,我不想他们移情在你身上!”
“这不是你能做主的,而且我有能力处理这些问题,这也是咨询师的必修课。”
靳卓斯坐在沙发上,苏蘅凑近了,语重心长地继续和他讲道理:“我不可能放弃Alston的案子,我前前后后忙了这么久,还发生很多糟心事,眼看他状况有些好转了,要我前功尽弃怎么可能?况且你知不知道,你在咨询中心和他闹起来会有什么麻烦?”
苏蘅眉毛越蹙越紧,一想到这儿就来气。
他抬起眼看靳卓斯,尽量柔声地劝:“现在Alston不追究了,但是你还是得控制自己的脾气,老这样怎么行,我觉得你有空还和Alston当面谈谈比较好,而且……”
靳卓斯忍受不了苏蘅和其他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一起待在小小的咨询室里。他不能忍受自己珍视的人被别人觊觎,不能摸不能碰不能抱,哪怕是看一眼他都恨。就好像苏蘅在背着自己和别人暗通款曲,而他的所有不情愿都是幼稚、不成熟、无理取闹。
满腔怒气积攒得无处发作,听着苏蘅一口一句离不开Alston,嫉妒的火焰灼烧得他五脏六腑都要爆裂开来,蓦地打断了苏蘅苦口婆心的劝告:“我不去!我现在也不想听,我只知道你因为他和我生气。”
“……”
苏蘅真心实意为他着想,长篇大论一番结果人家根本不领情,刚才低三下四求了Alston那么长时间都是白费心力。是他上赶着丢人上赶着自找麻烦,对这个没良心又不讲理的人这么好干什么?
苏蘅同样压着火,沉着嗓子重重点头:“行行,我现在不和你说。”
第40章 游戏白痴
第二天早上,苏蘅坐靳卓斯的车去心理中心。一路上两人缄默不语,靳卓斯寒着一张脸开车,其实视线每回都借看后视镜的功夫偷偷瞟苏蘅的脸。
苏蘅心绪繁杂,仍因为昨晚的事生闷气,面朝挡风玻璃走神,没闲心搭理靳卓斯。
车将将停在心理中心楼下,靳卓斯打开车锁,习惯性要下车给苏蘅开门,
苏蘅攥着安全带想了一阵儿,趁着他下车前说:“靳卓斯,今天晚上下班你不要来接我了。”
靳卓斯开车门的手顿住,好像被从背后射了一把冷箭,偏过头困惑地看着他:“为什么?”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