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这回真是谢谢你了。”许辞很诚恳地说道。
舒延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不存在的。当警察么。应该的。”
“对了,”舒延又道,“你昏迷期间,有个叫谢黎明的给你打过电话。我没有轻易接。你看要不要——”
许辞却是很快摇头。“不用拨回去。我知道了。后面再说吧。谢谢。”
当晚,许辞听说了祁臧已从抢救室出来的消息。
次日下午,他能下床活动了,但还走不了太远。
第三天,他总算能离开病房去走廊走动。只是在忍着周身的疼痛走到祁臧病房外的时候,他看见那里围满了人。
“臧哥,你是不是要吓死你妈我?哎哟喂我的儿,幸好是没事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老大呜呜呜,你赶快好起来,以后我们再也不和你顶嘴了呜呜呜……”
“这是祁队吧,谢谢你救了我们儿子,大恩大德,永世难忘!这、这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啧,臧哥,大半年没聚,怎么一聚就是在医院啊?早点好起来,咱们去打球!”
……
一波又一波的人不断前来看望祁臧,可以看出他的人缘有多么好。
这期间许辞就那么站在走廊里,把身形藏在了拐角处,静静注视着一切。他回望一眼自己的病房门口,相比之下,那里简直门可罗雀了。
不过他居然完全没有觉得失落或者难过。
看着祁臧病房口的时候,他的脸上始终挂着笑意。
其实按理有一个人会来拜访他的——林景同。
但这两天证监会连同舒延他们的专案组,已经掌握到相当充足的证据,把他父亲带走调查了,面对社会舆论、股价暴跌、资金流的巨额损失……林景同估计是焦头烂额,忙不过来了。
再晚些时候,到了护士要抽血检查测体温的时间,再加上站久了腿和腹部疼得厉害,许辞这天到底是没见着祁臧,默默转身回到了病房中。
这晚他在药物作用下睡得很早。第二天醒来的时间也很早。
住院养伤期间,他算是过上了很久都没有过的早睡早起规律生活。
从床上坐起来,喝一杯床头柜上放的水,许辞走下床,即将走向盥洗室,却突闻一声——
“警觉性下降了啊,都没察觉到房里有人?”
听闻这个无比熟悉的声音,许辞蓦地转过头,一眼看见病房门口的祁臧。
祁臧把病房的房门关了,此刻人正靠在门上眉眼带笑地看着许辞。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待了多久了。
“你——”许辞走过去,上下看了他好几眼,再盯向他的胸口,“这伤这么重,你怎么过来了?”
祁臧却道:“谁叫你不来看我?小辞都不去看我,好狠的心。”
这、这话说得怎么……
许辞眨了两下眼睛,抬头对上祁臧含义无限的深邃目光,然后又听到他声色沉沉地开口,“你不去看我。那只有我就来看你了。”
“我……”许辞到底还是解释了,“我去了。昨天去的。只不过你那里好多人。所以我就——”
许辞话音未落,祁臧已走前一把揽过他的腰,再一个翻身,反把他抵在了房门上。
许辞下意识皱眉:“祁、祁臧……”
祁臧却是贴在了他的耳边,低声问:“那天我昏迷前,你叫我什么来着?”
第85章
天还没有大亮, 些许晨曦透过窗户照进病房。
窗帘并没有完全合上,只留了一道缝隙,于是那一线晨曦正好竖着打在许辞脸上, 把他的脸分割成了明暗两半。
就跟他的心一样,有一半拿出来、让祁臧看见了, 可还有一半藏得很深,让祁臧半分都无法窥探。
许辞背靠冰凉的门板站得笔直,就好像是有些拘谨。
此刻时间太早,连护士都还没开始查房、测体温,一门之隔的走廊安静如斯,许辞唯一能听见的声音是他和祁臧两个人的呼吸与心跳。
就好像世界如此寂寞, 只有他们二人能彼此依偎。
“小辞, 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偶尔也要老实一回吧?”祁臧那张俊脸又凑近了几分,模样几乎显得有些痞了。
许辞不说话, 抬眼盯着祁臧, 嘴唇轻轻抿了一下。
祁臧再在他耳边道:“再不说话, 我就要亲你了。”
不及许辞开口,祁臧又道:“你先亲我的。我只是亲回去而已。没道理不让吧?”
看着眼前的祁臧,听着他的声音, 感受着他近在咫尺的温度,许辞的记忆不由回到了八年前。
那个时候祁臧正锲而不舍地逼迫许辞叫他“臧哥”。
许辞当时的回应是:“你也没比我大几个月,怎么就当哥了。”
祁臧的回复是:“大一天也是大。再说了, 身边人都这么叫我。我妈也叫我臧哥。”
祁臧也想到了八年前。
他磨了许辞很久,总算听见他肯喊自己“臧哥”了。
当时自己的心跳之快, 时隔八年, 祁臧至今记忆犹新——也就是在那会儿他才发现, 许辞这一声“哥”喊出来, 跟其他所有人带给他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
那么……现在呢?
三天前,两个人双双重伤几乎濒死之际,许辞总算再喊出一声“臧哥”。
在此之前,许辞意外因为血莺暴露了身份,他也在审讯室内对祁臧坦白了很多。
尽管如此,祁臧感觉他们之间仍然隔着重重迷雾。
他站在迷雾此岸,许辞在彼端。祁臧发现自己无法朝许辞靠近半分。甚至许辞就好像彻底把那四年的大学时光忘记了。有时候祁臧甚至会错觉他们从不曾相识。
然而就因为“臧哥”这么两个字,祁臧感觉许辞从迷雾里走出来了。他总算承认了八年前的一切——
原来,他们真的从来都不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更亮的晨曦涌了进来。许辞那一半藏在暗处的脸也慢慢明亮起来。
眼睑抬起来,他盯着祁臧那双深邃又似多情的眼睛,总算张开口,低声喊出了一句:“臧哥。”
温热的手掌小心翼翼触碰着许辞的脸颊。
然后祁臧俯身吻了下去。
这是相识十二载以来,两个人第一次在双方都清醒的情况下接吻。
许辞第一反应是要推开他,手还没到他胸口就忽得想起来什么来,赶紧放下了。
——祁臧浑身都是伤,他哪儿都不敢碰,还怎么推?
许辞感觉祁臧这举动确实有点在玩赖了。
紧接着脑子里又传来“我被人揍得鼻青脸肿一点都不好看他怎么吻得下去”的念头。
不过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也不过只在许辞脑里停留了数秒时间。
它们很快全部远去。
许辞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
吻了许久许久,祁臧总算舍得暂时离开一下。
他抵着许辞的鼻子,深深看进他的眼底,沙哑着声音问:“紧张?就亲一下,你怎么跟站军姿似的?”
许辞睁开眼睛,一眼对上他深邃发暗的瞳孔,那里面似乎酝酿着什么,仿佛压抑了许久的东西总算要破壳而出。
祁臧眼中的某种情愫太过炽烈,尽管许辞只窥得几分,也不免下意识又朝门板上靠了几分,却被进一步欺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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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许辞几乎认为这场亲吻没有终点的时候,他身后的门板传来了声音——外面的护士敲了三下门,然后转动了门把手。
门板内的把手被带动着拧了半圈之际,许辞立刻从祁臧的桎梏里抽出手,几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门板上一撞,再把门把手拧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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