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谈不上霸凌,甚至谈不上偏见,可它们却像一根根小刺那样扎在庄绍心里,久而久之还是疼得厉害。
他依然是(3)班的班长,任劳任怨,沉默寡言。学业日紧他也跟着担子越重,好几回白天帮老师改完卷晚上还要留下打扫卫生,累得连觉都睡不好。
一天两天还行,时间长了孟野到底发现他不对劲。
周日下午其他人都出去了,就剩一两个到操场打球的。孟野特意留下陪庄绍打扫教室,边干活边留神看他的表情。他低着头静静扫地,不一会儿居然流鼻血了!
“你别动你别动!”
孟野四处找纸,又把他摁到椅子上坐着,面对面让他仰头。庄绍抬头看着孟野,孟野的脸在教室的灯光下担忧而急切,给他擦血的动作却特别小心翼翼。
“你丫最近到底怎么搞的,扛不住了就跟老师说啊,或者找人帮你分担,累成这样是想急死谁?”
庄绍不吭声,只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皱巴巴却又很精致的五官,还有他黝黑健康的皮肤,叭叭叭说个不停的嘴。
“又跟我玩儿冷暴力是不是?”
庄绍伸手扯他结实的脸蛋:“困得不想说话而已。”
“困了就睡啊。”
孟野不知道庄绍究竟为什么显得很低落,只是突然很想抱抱他,可教室里不方便。
打扫完卫生他陪庄绍把鼻子冲洗干净,然后慢慢地走回宿舍楼休息。宿舍里没别人,大概也都出去放风了。
庄绍躺床上用手臂挡眼,孟野把窗帘给他拉上又要锁门,庄绍马上喊:“别锁。”
“为什么?”
“不想让人误会。”
孟野听不懂这话,但直觉跟其他三个人有关:“是不是跟室友闹矛盾了啊。”
庄绍的性格他知道,如果不是别人欺负到头上是一定不会还击的,大多数时候庄绍特别能忍。但这种时候庄绍更不想影响他备考的情绪,一切的账可以等到高考结束后再算。
“没有,你别瞎想。”庄绍拍拍床,“坐会儿。”
孟野挨着他坐下。
“你睡我看着你。”
庄绍偏头笑:“你看着我我怎么睡。”
“怎么就不能睡了?”孟野说完还是站了起来,“那你自己歇着吧,我去校外买套辅导书。”
然后就带上门出去了。
庄绍睁眼望着透光的窗帘,没多久眼睛就累了,倒头沉沉地睡去。
但他不知道孟野根本没走。
孟野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不能锁门那我守着总行吧?
他从隔壁寝借了张凳子,拿本语文书跷着二郎腿坐门口当门神,时不时翻两页,谁路过都不搭理。
他没庄绍有涵养,没庄绍有素质,他就知道一件事——
老子喜欢的人在里头补觉,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要进去,也得问问我孟野同不同意!
少日春怀似酒浓,插花走马醉千钟。年少轻狂就得有轻狂的样,就得美酒烈马,就得潇洒快活,就得情真意切,就得把心上人搁心窝里焐着,不能受半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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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日春怀似酒浓,插花走马醉千钟。”出自辛弃疾的《定风波》
以及妹宝猪那是随便能欺负的?他有人罩!
第88章 怒采食人花
庄绍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他没想到自己睡了这么久,而且还出了一身汗。拿上换洗衣服跟小筐,刚把门一打开某人就咚的一声从凳子上翻了下去。
“我操!”
俩人异口同声。
庄绍瞪眼看着地上的孟野。孟野揉着屁股哎哟哎哟地爬起来:“你丫开门之前不会出个声啊?!”
我开自己寝室的门还要打招呼?你丫是看大门的保安啊。
可看到他一脸的困倦跟手里皱巴巴的语文课本,庄绍忽然明白了他怎么会出现在门口,心里顿时有一股暖流流过。
“你……”
“我什么我,还不快拉老子一把。”
庄绍把他拉起来,又替他拍拍土,帮着把凳子还了,俩人这才默契地进屋。
“提着筐干嘛去?”
“睡出汗了,洗澡去。”
“我跟你一起呗。”
学校现在白天都有热水供应,眼下澡堂子倒也不挤,但庄绍没想明白孟野为啥要跟他一起。
“你回家不能洗?干嘛跟我去凑热闹。”
“你丫香呗,我乐意蹭你的卡呗,怎么着舍不得?”孟野瞟他下面一眼,“或者你丫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我知道。”
在外面守着那两个多小时有不止一拨人路过,其中不少人还跟孟野挺熟。有好事的问他:“干啥呢这是,寝室没人?”
“小点声,庄绍在里面睡觉。”孟野反应很淡。
“他睡觉要你守啊?”
“我乐意。”
对方好心提醒:“你不知道他喜欢男的?”
孟野抬起头。
见他这反应那人还以为他是震惊了,连忙接着爆料:“我靠你真一点儿不知道?你俩那么关系铁,这个逼连你都瞒有点不地道吧。那他纹身的事你也不知道?”
纹身这词儿跟庄绍不沾边。
首先庄绍虽然是寸头,但他性格跟离经叛道没关系,要纹也是纹精忠报国。其次他纹身怎么会不跟我说?
“我能有什么秘密。”庄绍这话把孟野拉回现实,他烦躁地皱了皱眉:“那就走着。”
看我不把你丫扒干净。
学校的澡堂子收费相当便宜,但建成至今也有年头了,互相之间就半截格栅,而且还卡时间,所以家在本地的周末都不会来这儿,除非是实在抽不出时间回家的。
里头几乎没人,孟野跟庄绍拿着东西进去,衣服扒了扔外面架子上。
热水一开身上就湿了,头发也淋个透。
“香皂给我。”
他从格栅底下大喇喇伸手,庄绍从盒子里拿出来递给他,心说好吧,那我就先洗头吧,谁让我这人会疼人呢。
淋完水闭上眼,洗发露往寸头上一抹,双手举起来哗啦哗啦搓泡泡。别说冬天睡饱以后洗个热水澡还是挺舒服的,庄绍这会儿觉得自己精神饱满,情绪也正常了,甚至想在这破澡堂子里引吭高歌一曲。
然后他还真低声哼起歌了,特美,以至于旁边有点窸窸窣窣的动静都没注意。
孟野开着头顶的花洒当掩护,袒着鸟光着身蹑着脚,偷偷摸摸地溜到庄绍这边,然后隔着氤氲的水雾开始上下打量,仔细观察。
嘶……在哪啊这纹身……藏得够深的。
看半天没看着,他心想那隔壁班的下午不会是扯淡呢吧。刚想再偷偷摸摸地溜回去,突然发现庄绍的胯那儿有道小英文字!
我操?
一瞬间他就精神了,就跟那晚的那道淤青给联系起来了。
他原地蹲下想看个明白,为防止不小心滑倒还伸手扶住旁边的隔栅。他把脑袋往前伸,眼睛往大了睁,背上热水还哗啦哗啦地淋着,那画面太美谁他妈都不敢看,幸亏现场没来人!
庄绍洗着洗着感觉大腿有点儿热——
不热就怪了,打在孟野脑袋上的水全呲到他腿上了。他眯着睁开眼,看到下半身正前方杵着一颗圆圆黑黑的头,直接惊得大声吼出来:“操!”
孟野顿时也吓了一跳,想站起来结果脚一滑,身体往前一扑,一把就猛地抱住庄绍的下半身,当场来了个狗啃鸟!
“……我操!”庄绍真疯了,双手捂裆蜷到角落,“你他妈谋杀亲夫啊!”
“呸呸呸!”
孟野脸上还在哗哗淌水,嘴巴里呸呸直往外吐水,手掌抹开眼睛说:“对不住对不住,刚才我脚滑了,你老二没事吧?”
庄绍面色青紫兼表情狰狞:“差点儿被你撞残废!”
“不至于不至于……”
“我撞你个跟头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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