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绍站在空旷的广场上,心阵阵紧缩,身上也发冷。
早知道这样,死在雁岭也不回来。可是又能怪谁?只能怪自己抱有不应该的期待,所以才会在接到电话后心软。
算了,就此一刀两断也不是什么坏事。
“要我同意也可以,有个条件。”
他妈急忙高兴起来:“什么条件?”
“给我买部手机,要最新最贵的。”
庄绍用这种方式羞辱她们也羞辱自己,说完再也无法掩饰失控的表情,只能推开她们走开。
庄莹在他后面撇嘴,轻声对她妈说:“妈,你看,我就说要给绍绍买东西吧,不买东西他就不高兴。”
雁岭的夜比临江要格外黑些,星星也多,头顶澄透得像片湖。
这两天孟野过得不顺心。
白天先是金子淇跑来问他庄绍的行踪,后是路小川等人打听,等晚上回到家他妈尤女士也好奇。好像全世界就他知道似的,好像他得对庄绍的突然离开负起全责!
娘的。
以前没感觉自己这么重要来着……
好不容易做完老江留的作业,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得,这回没人可请教了,不会的还是不会。
老江讲题老不考虑孟野的基础,上来就噼里啪啦一通输出,有时候讲半天他也不理解。还是庄绍好,又有耐心又讲究方式方法。
话说庄绍什么时候回来啊,都两天过去了,也没来个电话。
翻前台的通话记录没翻着熟悉的号码,孟野心烦意乱地坐店门口发呆,怀里还抱着一只小龙。
小龙啊小龙,你说这日子怎么就这么无聊呢?
他抬头望天,长吁短叹。
于娜算完账一扭脸,看见门口一人一狗落寞的背影,觉得特别好玩儿。正好手里有只铅笔,她就给匆匆地画了个草图出来。
尤英从隔壁五金店打完牌,不留神差点儿一脚踹儿子脸上:“坐这儿装神弄鬼的干嘛呢?!”
“等你呗,怕你有危险。”
孟野有气无力地抬眼。
尤英表情精彩纷呈,顿了两秒,弯腰探他额头:“不烧啊,吃错药啦。”
孟野挥开她:“你才吃错药了呢,我这叫孝顺。”
“德性!”尤英绕过他,瞅了眼于娜画的画,“哟,挺是那个意思,咱们家出了个女达芬奇啊。哪天给你妈我也画幅肖像,人家叫‘蒙娜丽莎的微笑’,老娘我就叫‘英姐的咆哮’。”
于娜扑哧,白了自己妈一眼,“臭贫。”
孟野过来伸长脖子:“给我也看看。”
于娜遮着不让看,他啧声:“我有肖像权。”
抢来一瞧,果然不错,寥寥几笔别说还挺传神。
于娜问:“还行啊?”
他保守评价:“就那样吧。”
于娜一把夺回:“等庄哥回来我给他画一个,他才不像你。”
“傻逼孩子啥时候回来?”
尤英想起就问了这么一句,结果招来孟野怒瞪:“妈你怎么骂人啊!”
“哟呵,还学会护短了。我不都是跟你学的,你整天傻逼长傻逼短的挂嘴边,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他说:“我那是爱称!”
“那就不允许我们也爱一爱?”
“我爱就行了,你们瞎跟着来什么劲!”
不光护短,他还六亲不认呢,庄绍只能他损,其他人包括他妈都不能数落。
哎,想想真跟宝贝疙瘩差不多了,想着,念着呗。
他哪知道他那心肝正在临江掉金豆豆,也幸亏不知道,要知道估计杀人的心都有,说什么也得连夜坐绿皮火车跟敌人决斗去。
又是一夜,无风无雨。
早上孟野爬起来迷瞪着进教室,课上认真听讲做笔记,抽空还把庄绍要发的数学卷子也给代劳了。师太大为震惊,这孩子变勤快了?他嘿嘿一笑:主要是爱戴您。
“你就贫吧你,哎,小心着点儿。”
张丛森怀念自己那课代表在的日子,又稳重,又踏实,还知道擦桌子,哪像这混账王八蛋,发个卷子都能扯坏两张。
十点下晚自习往家走,到家孟野给自行车胎打了个气,打完拍拍手上的灰,心想这样庄绍回来就能直接骑了。结果一进门,被老妈神神秘秘地叫住:“哎,先别上去。”
“有事?”
他妈努嘴:“处女回来了。”
“啥?喔,啥?!”他惊喜,“庄绍回来了?”
“别嚷嚷,他在睡觉,你别把人吵醒了。”
这才几点啊。
孟野精神奕奕地看墙上,时针显示刚十点半。
“睡这么早?”
“兴许累了,不让我问。”尤英朝里面递眼神,“快看看去。”
他点点头,轻手轻脚推开106的门。
里面黑着灯,被子里一个模糊的轮廓,庄绍脸埋枕头。
“真睡了?”
没声儿。
他撇撇嘴,有点失落。
回来了也不说,也不跟自己聊聊天再睡,真是,亏自己这两天这么记挂他。可是转念一想,能回来就行,没准儿路上真累了。谁让这是位林妹妹呢,得小心呵护着。
走到床边,孟野把手心捂热才去咯吱庄绍的脖子。
结果一摸吓了一跳!
庄绍像是淋过雨,发梢上的水冰冰凉凉的,脸颊却烧得烫手,脖子中间还窝着好多汗。
孟野心惊,趴下去摇他:“庄绍,庄绍?”
第30章 撒娇男人最好命
“妈!妈你快来!庄绍病了!”
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病成这样?孟野简直有点儿不知所措,连把人扶起来都给忘了。
尤英赶到拧开灯一看,庄绍脸烧得通红,神情也浑浑噩噩的。
“不好,发烧了。”她难得这么严肃,“把他身份证拿上衣服穿好,我去外面叫车。”
孟野以最快速度给庄绍把毛衣套上,期间还用袖子给他擦汗。拉开书包翻证件,意外发现里面有部崭新的手机,连外包装都还没扯。
靠。
这厮这两天不会进煤窑打黑工去了吧!
顾不上多琢磨,他把身份证揣好,唰地一下又给拉上了。
“妈,车到了吗?”他扯着嗓子喊。
尤英在门外应了一声,听不大清。他干脆把庄绍背到背上,期间于娜也跑来了,从后面扶着,一家子风风火火地奔赴医院,连宾馆大门都忘了锁。
黑夜笼罩,小龙的吠叫越来越远,直到完全听不见。
“要了命了,”尤英坐前排念叨,“阿弥陀佛,一路都他妈红灯,成心的吧这老天爷。”
“……妈你对菩萨尊重点儿。”
“我那不是急得嘛!”
孟野也急。他让庄绍靠自己肩膀上,绷着脸,嘴巴里发苦。
“庄哥不会烧傻吧。”于娜小声嘀咕,“电视上就这么演的。”
尤英说你看点儿有用的吧!
孟野心想傻就傻,大不了我管他!
一家子平时都太健康,赶到急诊室居然有点找不着北,多亏于娜哀嚎:“有人吗?救命啊,我哥要傻啦!”
“......什么情况?我看看。”
救死扶伤的大夫量量体温,翻翻眼白,听听心跳,最后盖棺定论:“离傻还有一段距离。输液吧,留下一个人守着,其他人可以回去了。”
孟野缠着对方团团转:“不能吧,不能就光是发烧吧,光是发烧他怎么昏迷不醒啊?”
“我是医生你是医生,这温度计明明白白显示着呢,不相信自己看。再说他这不叫昏迷不醒,叫睡着了,没力气睁眼!”
“喔。”孟野似懂非懂,反正知道庄绍需要人,“妈你们回去吧,我跟这儿守着。”
尤英不信任:“你行吗?”
嘿我这暴脾气。
孟野拍着胸脯保证:“出了事我负责,您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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