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电话再看颜小木,却发现他已经不玩了,游戏机放在一旁,只是坐在沙发上垂着眼发呆,许青乔叫了他几声他也没什么反应。
这个病最折磨人的地方在于,患者常常会得到间歇性的好转,便因此以为自己是痊愈了,直至黑暗再次降临,再次被一种再也逃不出去的宿命感深深笼罩,从而愈是悲观,愈是绝望。
可能很久都没有什么情绪,也可能一直一直在转变着情绪,但无论是哪种,因为情绪不可控,所以痛苦也不可控。
点了外卖进来,颜小木只吃了两口就不吃了,许青乔知道他不能再瘦,在床上自己多用点力都怕会把他弄骨折,再瘦下去可能真得进医院,于是把人箍怀里,好说歹说哄他再吃了半碗。
吃完饭许青乔开始帮他整理房子,颜小木跟在人身后想帮忙,许青乔便让他跟着,两人一起把房子收拾了。
整理得差不多了,许青乔带颜小木出门丢垃圾,顺便在附近超市买了菜和日用品回来。
空荡荡的冰箱被填满,怕颜小木嫌炒菜麻烦,买的大多是熟食或方便菜,热一下就能直接吃,出租房内没有微波炉,但许青乔出门的时候看了,这栋楼的公共生活区有两台微波炉是公用的。
房子虽小,采光却好,虽然没有阳台,但几扇很大的窗户并在一起,能直接看见整个城市的夜景。
两人站在窗前看夜景,许青乔站在颜小木身后,把颜小木抱进怀里,贴着他的耳朵说话。
“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搬过去跟我住,你妈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所以不要担心她不同意。”
“搬过去以后如果要换工作,我可以帮你一起找,或者你要来我公司也可以,公司广告这块的业务可以安排给你,但是公司现在刚起步可能会比较辛苦,所以我不建议你现在过来,A市其他广告公司我也有认识的人……”
颜小木打断了他一下:“我可以去你的公司?”
“对,你觉得自己现在能工作的话,我就给你安排任务,不能的话我也能养着你。”
颜小木嗫嚅着说:“我可以的。”
许青乔知道颜小木从读书的时候就一直是自立自强的,但又实在担心他现在的状态,于是跟他打了个商量:“小木,这样吧,你这段时间先不工作,你休息一段时间,我也刚好把公司稳定下来。”
颜小木没说话,转回身子面对着许青乔,伸手抱住他的腰,再把脸贴在他的肩头。
许青乔抚他的背,对他说:“情绪不好的时候不必觉得抱歉,如果觉得累,没办法做什么事,我们就不做,生活常有各种各种的难题,所以我们要允许自己不开心。”
许青乔知道自己从来不是有耐心的人,这辈子所有的耐心和好脾气都给了颜小木一个人,因为颜小木值得。
抱着颜小木的时候,许青乔又想起了那些年。
想起颜小木在大热天垂着胳膊提着两杯奶茶来找他,在大冷天冻红着脸揪着书包带子摇摇晃晃朝他跑过来,想起这人在台风天被风吹裂了脸,分手后又被他关在门外……
爱情简单到从一杯奶茶开始,却又深刻复杂到要用数不尽的眼泪和痛苦来持续。
踏进这个房子后,许青乔就没法假装看不见墙上贴得到处都是的画,全是当年颜小木找他借去临摹的画作,太多了,又画得太好,如果不是细节不一样,他会以为是自己的原作。
颜小木进步太大,大到许青乔仅仅是看一眼那些画,心口就钝钝地疼。
颜小木不聪明,用这样笨的方式持续爱了他这么多年,曾经笨拙模仿过的画不知要临摹多少遍才能最终以几乎胜过原作的面貌出现在他面前。
颜小木自己日子过得稀里糊涂,在这方寸之地,所有的用心都在墙上那些画上。客厅墙面正中央,挂着一幅画,是当年颜小木在给许青乔的贺卡上画的两个男生手牵手的那幅,如今这幅画被放大了画出来挂在墙上,比当年多了不少细节,用彩铅画的,左边高个子男生穿一件烟灰色牛仔夹克,笑容很淡,右手边个子较矮的男生穿着白T恤,笑露八齿,眼睛眯成一条缝,两人紧紧牵住的手,其中一只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个狗尾巴草戒指。
每幅画的右下角,落款皆是“小木”。
似乎光明正大爱着许青乔已变成颜小木生活中一件很寻常的事,所以对于这些画,颜小木没有掩饰也没有解释。
他不会知道,这些画,连带着他盛大的爱意,第一次将许青乔击垮了。
明明是他生病了难受,许青乔贴着他的脸,却也流下泪来。
第47章
到了睡觉时间,许青乔才发现颜小木的床比自己想象中小许多,只好带着人到附近酒店开了个大床房。
来之前把没用完的爽身粉也一起带过来了,一回生二回熟,这次颜小木洗完澡以后,穿着条内裤,呈大字型乖乖躺在床上,直着脖子让人在他身上拍爽身粉,不像上一次那么扭捏。
颜小木第二天要上班,许青乔想让他早点休息,结果躺在一起接完吻,还是做了一次。
做完爱,许青乔身上带上了颜小木的爽身粉,直到冲完澡还留淡淡的香味。
重新给颜小木拍了一次爽身粉,颜小木困得眼皮睁不开了,打着哈欠喉咙时不时溢出几声嗯哼声。
半夜颜小木做了噩梦,哭着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许青乔怀里,眼泪莫名流得更多,伸手就把人的腰抱住了。
很快,一条胳膊横在他腰上,收紧力气将他搂得更紧,许青乔喑哑的声音低低响在耳边:“我在。”
第二天许青乔送颜小木去公司上班,假期才算真正结束了。
在十一月到来前,颜小木按许青乔的意思办理了离职和公寓的退租,搬到了他那边。
搬家前一晚颜小木兴致还很高,在电话里嗓门都响亮,到了搬家当天,许青乔去接他的时候,发现他好像又没那么高兴了。
两个行李箱,许青乔帮他看了,东西其实不多,个人用品整理起来也就装一个行李箱,还有一个装的全是那些裱过的画。
许青乔想起了沈容的那些画,最后在他自身都难保的时候,画还是让姥姥带走了。
许如海死了以后,姥姥也曾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你以为我不爱自己的女儿吗?她是我生的我养的,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只是她人走了,留下来的人还要继续生活啊,我们寻常人家谁敢跟许如海那种流氓作对?”
也许沈家只是现实了些,无法完全责难,但沈家那几个儿子,当年用许如海给的大笔封口费买了房买了车,许青乔再怎么不计较,也再不踏入半步那些舅舅的住宅,因为他知道那全是用沈容的命换来的。
似乎这么多年一直是这么飘摇着过来,没有值得落脚的地方,直到遇见颜小木,他心甘情愿被抓着往下,根系深深扎入颜小木的领地,长出来的全是有着颜小木痕迹的枝叶。
清空了的房子空荡荡,颜小木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发呆。
许青乔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跟他说话,“你现在画得很好。”
颜小木睁着大眼睛好像是想针对画作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又把嘴巴抿起来了。
许青乔问:“不想搬过去?”
颜小木连忙摇了摇头,好像是觉得这个动作不妥有歧义,又点了点头,说:“想搬过去!”
许青乔把他往自己怀里抱,“这两天公司忙,没过来找你,辞职了自己一个人在家有没有好好吃饭?”
“昨天我自己做饭了!”颜小木邀功一样抬起脑袋,直溜溜盯着人看,又伸出三根手指头,“还自己做了两样菜,一个泡椒笋,一个香酥鸭。”
“小木这么厉害。”许青乔哄小孩儿一样,伸手把他手指掰下去一根,“做饭是跟妈妈学的吗?”
“不是。”颜小木很诚实地摇摇头,“我买熟食,用微波炉加热的。”
许青乔没有提醒他加热熟食不能叫自己做菜,只是把他抱得更紧。
“许青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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