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车祸让段家二少爷瘸了条腿,令其性情突变暴戾无常。
他只是一个下人,却在段公馆上下苦不堪言之际,独自安抚了这只受伤的野兽。
“无妨做你的眼中钉,如此你便生生世世眼里有我。”男人霸占着他的身体,说着狠话。
“真傻,我早将你放了心上。”他在心底回答。被反复糟践后得知自己不过是一颗棋子,他忍了痛将真情深深藏起,从此决意远走他乡。
待他出走,段二少爷才后知后觉失去命中真爱,拖着条残腿也要把他求回来。
古早文,民国半架空,追妻,破镜重圆。
他是他的禁脔,是逆鳞,也是要捧着的角儿。
第01章
上海法租界,康森路,段公馆。
四月的春曦已驱散康森路的寒,段公馆上下却依旧被一股低气压笼罩着,从门房到杂役,从司机到厨师,无不是行色匆匆,道路以目。谁人都知晓这怪异的气氛从何而来,也都懂祸从口出的道理。只是大家明面上守己,背地里却不太安分。
此境况已三月有余,大家早已习惯,却在茶余饭后总忍不住要嘴碎几句。
“大少爷管事得有几个月了吧?”茶房丁子在后厨待着无聊,四下瞄了几眼,小声问身边人。
丁子身边是大少爷的丫鬟,娟儿。
娟儿说,三个月又五天了。
“记这么清呢。”丁子揶揄她,“真等着大少爷纳你做小呢。”
娟儿憋红了脸,锤了他一拳,道:“你当心说话。”
丁子啧啧两声,手边的砂锅应声沸腾了,濡湿的中药喧嚣着往外冒泡。
“药!”娟儿推了他一把,“当心二少爷怪罪下来。”
娟儿一提二少爷,丁子立刻就噤了声,嬉笑着的脸严肃起来,两边眉毛绷直了,规规矩矩处置着手头的中药。
待把手头的中药给安顿好了,丁子才松了口气,自言自语似的,喃喃着些什么。
娟儿听见他说:“奇怪,这药也不是煎给二少爷的,我紧张什么?”
娟儿往门口方向扫了一眼,弱弱说:“煎给他也是一样的。”
丁子想起什么似的,从鼻子哼了声:“他要是个女的,早爬二少爷床上去了吧。”
此时厨房门口进来个人,他俩立刻就装哑巴了。
陈管家的声音在他俩头顶响起:“药煎好了就送到二少爷房间去。”
丁子应声说好,娟儿也说了声好,事后才意识到没她什么事。
“你俩等会儿去把院子里的杂草拔了。”
“陈老,这活儿…不归我俩干。”丁子咽了口口水。
“现在归了。”陈老眯着眼睛,花白的头发在阳光底下泛着光。
丁子端着药走出厨房所在的平房,穿过绿树葱郁的花园,随着梧桐树的枝桠肆意延伸的方向,走向影影绰绰的主楼。
这是一栋如宫殿般精致的洋房,匀称整齐的柱石,撑起了宫殿的巍巍骨架。
这栋楼里曾经住着名震十里洋场的段家老爷段君山。段老爷三十年前凭借一块大洋发迹于赌场的事迹早已成了江湖传说。
只是自从段老爷三个多月前病逝,二少爷又遭横祸后,段家已有虎落平阳之势。
丁子进了主楼大门,从一群下人中走过,径直走上通二楼的楼梯。
楼梯口左拐到尽头便是二少爷的房间,丁子敲了门后,半晌没有人回应,于是又轻轻敲了一下,嘴上说着:“二少爷,药来了。”
被冷落了一会儿,丁子刚准备把药放门口时,门咯吱一声从里头打开了。
丁子看到一张白皙到带了点病态的脸,五官是极标致的,眉梢细长,明明眼底是冷的,偏生眼角沾一颗泪痣,惹得眉目竟似含了情一般,叫人要被那眼底的缱绻温柔给吸进去。
“还有事吗?”那人薄唇轻启。
丁子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神有些赤裸得过分了,他低下头,磕磕绊绊道:“没、没事了。”
“辛苦你了。”那人声音依旧冷着,却是平和的语气。
门关上后,丁子的心才扑通狂跳起来。
这人哪需变成女人,他就是个男人,也够爬上二少爷的床了!
第02章
隔着一道厚重的门,段轻言似乎还能感受到丁子的目光,穿透力十足,足以看光他身上每个角落。只是方才丁子只顾了盯着他的脸,并未注意到他有些凌乱的领口,和透薄布料底下若隐若现的吻痕。
他轻抿了唇,捧着还有些发烫的碗,转身将药搁置在旁边的茶几上。
“把药喝了。”低沉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是不容拒绝的口吻。
段轻言没理会这声音,抄起茶几旁沙发上的短褂,利索地穿戴整齐了。
深蓝色的短褂衬得他脖颈白皙,扣着纽扣的手指干净而纤细,短褂沾灰,内里的衬衣却洗得一尘不染。
穿罢褂子,他抚平了领口的褶皱,然后才缓缓开口:“二少爷,康医生快到了,轻言就先…”
“你留下。”屏风里头的声音染了些厚重的喘息。
段轻言端起碗,将温热的中药一饮而尽,苦涩在唇齿间蔓延开,他眉头终于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喝罢中药,他一抹嘴唇,说了声“谢二少爷的药”便带着碗一径打开门出去。
身后传来窸窣的声音,是衣服布料摩擦过床沿,还是肉身磕碰到硬物,他皆置之不顾了,刚踏出房门,便听闻屋内瓷器破碎一地,像是被人发了狠摔在地上。
二楼走廊上三两个女佣捂嘴把尖叫声吞了回去,段轻言经过时,她们不约而同低了头,踩着小碎步往他刚才出来的房间走。
“滚,都给我滚!”嘶吼从房间内传出。
段轻言在一阵嘈杂中走下楼,迎着一楼众多好奇又闪躲的目光,把步子走得很稳,似乎那些不合理的存在都与他无关了。
楼上传来“段轻言呢,叫他回来”,路上却没人敢上前拦他,因为大家都知道二少爷的狂躁是一时的,而对段轻言的偏爱才是常态,谁也不想冒着风险得罪了段轻言。
他走得很稳,又很慢,下楼时每一步都踩在每一级台阶正中央,身上是与楼下仆役无异的着装,容貌跟气质却又出众得像个贵族。
丁子坐在一楼门边上,叼着根草不屑地哼了声,但却又偏忍不住拿余光瞧这位美人。
段轻言想加快步伐,但大腿内侧的伤痕却又无时不刻不在提醒他,莫要逞强。
就在昨晚,段路昇,楼上那只发了疯的野兽,赐了他一道伤疤,就在最私密的地方。
他今年十八岁,在段宅呆了十八年,大太太还在时他从未受过这般屈辱。
段轻言想起了大太太沈素心,心无端揪了起来,却发现自己好像又一次原谅了段路昇。
沈素心欣赏他,说他是顶漂亮的,又拎得清,可惜生了男儿身,不然一定是要嫁给段路昇的。
段轻言出门时轻笑了一声,把蹲门口的丁子给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
直到段轻言远去,丁子还心有余悸,不断回想自己有何出错的地方。
丁子和大堂里那群佣人一样,都好奇段轻言在二少爷房间里做些什么。有人说段轻言从小跟着二少爷长大,二少爷肯定是要把段家生意托付给他了,还有人说二少爷是怕段轻言趁他身体不便卷走段家的钱,每日需亲自提防着他。
丁子脑回路跟别人不一样,他觉得段轻言是二少爷的男宠。
第03章
段轻言走出主楼,看见一辆车轧着草坪外一圈的车道从左首开过来,车在正门前停下,车上下来个穿西服打领结的绅士,嘴上一簇稀疏小胡子,副驾位置跟着下来个小厮,从车上提下几个箱子,一路小跑着跟在绅士后面。
这位绅士便是从国外回来的康医生,段路昇从医院回公馆后,一直由他诊疗照看。
陈管家迈着稳健的步伐穿过梧桐小道来迎接康医生。
待司机把车绕到右首的停车场去时,后头又跟过来几辆车。
段家家大业大,平日应酬少不了,段老爷在时常是门庭若市,登门宾客如过江之鲫。这一年段家被下降头一般,灾祸频仍,段家生意也有所搁浅,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段家的担子还得有人来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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