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狼(51)
白成礼摇头:“再没见过。也没必要再见。不过他每年都会给我写一封信,信上就一句话,四个字,‘安好,勿念。’”他顿了顿,忽然叹息,“今年马上就要过去,我还没收到他的信,想来他怕是已经先走一步了吧。”
徐洛闻心里五味杂陈,沉默不语。
白成礼拍拍他的肩,笑着说:“小徐,我得帮我儿子说两句好话。不论是外在相貌还是内在品性,我儿子都是顶好的。你要是对他有意,就别抻着他,遂了他的心,你要是对他无意,就把话讲清楚,断了他的念,好吗?”
徐洛闻点点头:“好。”
白成礼笑笑:“我跟你说的这些别告诉白郎,就当是咱们爷俩的秘密。”
话音刚落,白郎端着两盘菜进来,往桌上一放,抬头问:“什么话不能告诉我?”
白成礼说:“既然不能告诉你,你就别问。”
白郎便也没多说,转身又出去两趟,端了两个菜、一盆汤和几个馒头进来,然后坐徐洛闻旁边,一脸期待地说:“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徐洛闻拿起筷子夹了两根醋溜土豆丝送进嘴里,嚼了嚼,笑着称赞:“好吃。”
白郎给他夹一块豆豉排骨:“尝尝这个,我觉得这个做得最好。”
徐洛闻咬一口,依旧笑着称赞:“特别好吃。”
是真的特别好吃,好吃到让人想要落泪的程度。
白郎便不住给他夹菜,过了好一会儿,见白成礼不动筷,便说:“爸,你也吃啊。”
白成礼笑着摇摇头,说:“你呀,真是个傻子。”
白郎也没分辨,勾勾手指把阿黄招过来,赏了他一块排骨。
吃饱了,又陪着白成礼聊了会儿闲篇儿,徐洛闻起身告辞,白郎要送他,他拒绝了两句没用,也就只能听之任之。
刚走到大门口,手机突然响了。
掏出来一看,是谭嘉应打来的,不由奇怪,谭嘉应这会儿应该正跟肖想缠缠绵绵才对,怎么有功夫给他打电话?
滑动接听,刚把手机放到耳边,就听那边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急吼吼地说:“你是这个机主的朋友吗?”
徐洛闻顿觉奇怪:“我是,您哪位?”
然后就听那边说:“你朋友出车祸了!你赶紧过来一趟吧!”
第45章
把咩咩和阿黄交给白成礼看顾, 徐洛闻和白郎一起往车祸地点狂奔,就在离徐洛闻家不远的一个丁字路口,不到十分钟就跑到了地方。
远远看到谭嘉应的“大黄蜂”和一辆黑色轿车撞在一起, 旁边围着路人,还有交警。
徐洛闻心脏砰砰乱跳, 脚下不稳险些摔倒, 白郎眼疾手快扶住他,沉声说:“别慌。”
徐洛闻点点头,快步跑过去, 拨开围观的路人,走到驾驶席旁边, 就见玻璃碎了, 车门开着, 谭嘉应仰面靠在座位上, 左半边脸上全是血,人事不省。
“嘉应?谭嘉应?”徐洛闻嗓音发颤,轻声地唤。
站在旁边的交警说:“你别动他, 救护车马上就到。”打眼瞧见跟在他后边的白郎, 交警一愣:“白郎?你怎么……出事儿的这是你朋友?”
白郎是辅警, 辅警就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不仅要跟着刑警队出任务, 偶尔还要协助交警维护交通。
跟他说话的这个交警叫栾阔, 白郎跟他一起值过几次勤, 交情不错,算是半个朋友。
白郎点头,看一眼车里的情况,问:“怎么回事儿?”
栾阔说:“一个小孩闯红灯,你朋友为了躲他跟旁边车道车的撞上了。”
徐洛闻抓住栾阔的胳膊问:“救护车什么时候能到?”
栾阔说:“五分钟之内。”他这会儿就才看清徐洛闻的脸,眼里流露出不合时宜的惊喜:“你是徐洛闻?!”
徐洛闻看他眼生得很,这会儿脑子里又乱成一团什么都想不起来,表情惶急又茫然。
栾阔拍着胸口说:“我是栾阔啊,三班的栾阔!”
一听对方说起三班徐洛闻就想起这人是谁了,但他现在没心情上演老同学久别重逢的戏码,他担心谭嘉应担心得要死,忽然想起什么,急忙掏出手机给肖想打电话。
可是没人接。
挂了再打,还是没人接。
这时,救护车来了。
救护人员把谭嘉应从车里弄出来,抬上救护车,徐洛闻跟着上车,而白郎留下来善后。
栾阔看了一眼鸣笛驶远的救护车,转头问白郎:“受伤的那个,是不是叫谭嘉应?”
“对,”白郎点头,问:“你怎么会认识他们?”
栾阔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跟他们是高中同学,但不一个班。我那时候特别混,瞧着徐洛闻长得好看,就把人堵在厕所里强吻了,谭嘉应得了风声,拿着一块板砖冲进来直接就把我开瓢了,害哥们儿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
正说着,他突然被白郎凶狠的眼神吓了一大跳,“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不等白郎回答,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栾阔尴尬一笑:“我靠!不会这么巧吧?你是徐洛闻的男朋友?”
白郎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冷着脸说:“真想揍你一顿!”
“别别别!”栾阔赔着笑说,“我就是亲了他一下,舌头都没伸,别的什么都没干。”
解释了还不如不解释,白郎脸色更臭了。
栾阔又说:“其实被谭嘉应开了瓢之后,我不知怎么的就喜欢上他了,死皮赖脸地追了两年,可惜没追上,后来毕业了,就再也没见过了。哎,谭嘉应现在有男朋友吗?”
白郎脸色缓和了点,说:“不知道。赶紧办正事吧,搞定了我要去医院。”
“行,弄完我也下班了,”栾阔说,“我跟你一起去。”
·
到医院没多久,谭嘉应就醒了。
虽然血流得吓人,但伤得并不严重。
医生处理伤口的时候,徐洛闻就陪在旁边,跟他说话也不理,只是一个劲儿掉眼泪,徐洛闻以为他是疼的,直到他提起肖想不接电话的事,谭嘉应猛地发了疯,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医生护士一齐冲上来按住他,谭嘉应一边疯狂挣扎一边失声痛哭,直到一针镇静剂打下去,他才迅速安静下来,陷入了沉睡。
徐洛闻便知道,谭嘉应和肖想出事了。
难道真的一语成谶,肖想出轨了?
徐洛闻急忙掏出手机给肖想打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那边终于接了。
“喂。”肖想的声音听起来疲惫极了。
“你跟嘉应怎么了?”徐洛闻直截了当地问。
肖想沉默片刻,淡淡地说:“我被他捉奸在床了,就这样。”
虽然已经猜到这种可能,但当亲耳听到,徐洛闻依旧如遭雷击,惊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肖想也不说话,就这样僵持半晌,徐洛闻冷声问:“你在哪儿?”
肖想说:“医院。”
徐洛闻一愣:“哪个医院?”
肖想说:“仁和。”
徐洛闻没再多问,说:“嘉应出车祸了,现在就在仁和的急诊病房,你过来吧。”
那边直接挂了。
两分钟之后,肖想冲进病房,上半身赤裸着,左肩上缠着纱布,透着血色。他冲到病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人,脸色煞白,双手不住发抖。他机械地扭脸看向徐洛闻,声音颤得厉害:“他……他没事的,对吗?”
看他这样,徐洛闻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撇开眼淡淡地说:“放心吧,死不了。”
肖想像是瞬间被抽干了力气,双腿一软跌坐在床边,抓住谭嘉应的手,小心翼翼地拢在掌心。
一阵死寂之后,徐洛闻冷声质问:“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往他心口捅刀子?”
肖想不作声。
徐洛闻又说:“你知道回来之前谭嘉应在计划什么吗?他以为他妈终于要同意你们在一起了,所以他打算向你求婚,然后去国外注册,度蜜月……”
“别说了!”肖想突然粗声打断他,“别他妈说了!”
徐洛闻沉默两秒,不带任何情绪地说:“肖想,你一定会后悔的,你这辈子再也遇不到第二个谭嘉应了,你再也遇不到比谭嘉应更爱你的人了。”
肖想抹一把脸上的泪,起身要走,手却突然被抓住。
谭嘉应醒了,他抓着肖想的手,红着眼看着心爱的男人,张了张嘴,哑着嗓子问:“疼不疼?”
肖想咬着牙关不吭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伤你的。”谭嘉应看着他,“你别生我的气,好吗?”
肖想用力甩开他的手,扭脸看着他,面无表情,眼神冷淡而决绝:“我没什么好说的,分手吧。房子归你,我搬走,就当是我对你的一点补偿。从今往后,你就当我死了吧。”
说完,肖想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你别走!肖想!你回来!”谭嘉应哭着喊着下床,一不小心摔到地上,徐洛闻急忙去扶他,谭嘉应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他,“洛闻,你帮我把他拉回来!快!”
徐洛闻强忍泪意想把他从地上扶起来,谭嘉应却挣扎着往外爬:“肖想!你回来!是我错了!你别走!你别不要我!求求你!回来!”
肖想走出病房,贴着墙滑坐到地上,用拳头堵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牙齿把手咬出了血,血混着泪顺着手背往下流。
裴澍言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走过来,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搂着他的肩膀离开。
病房里,谭嘉应还在哭闹,徐洛闻死死地抱着他,劝慰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闹不动了,泪流干了,徐洛闻把人抱上床,盖上被子,擦掉他脸上斑驳的泪痕,说:“睡一会儿吧,一切都会过去的。”
谭嘉应大睁着双眼,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半晌,他面无表情地开口:“我回到家,走进卧室,看到肖想抱着一个男的睡在我们的床上,衣服扔了一地,还有用过的安全套,我弯腰捡起来一个,里面的东西流了我一手,我冲进厨房,找了一把刀,我要杀了那个男的,可是肖想醒了,他扑到那个男的身上给他挡刀,肖想的血溅了我一手,然后我就跑了,我去找你,路上出了车祸,那一刻我想,就这样死了吧,活着真他妈没劲……”
他顿了顿,接着说:“我好像跟你说过,我能接受肖想身体出轨,可现在我知道了,我他妈根本接受不了,我当时是真的想把那个男的杀了,如果不是肖想挡了那一刀,我现在就是个杀人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