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二楼下来,路过本层的男洗手间时,听见有人在门口洗手池附近聊天,声音都很耳熟。
“老班找你说什么了?”
“让我收敛点,真跟他们打起来,无论输赢都要记过。”
“幸好没打起来……我听沈达也说,那人说徐哥坏话了?”
“嗯,嘴太臭,听不下去。”
“不是也没说什么过分的嘛,就说他在外面打工,家里欠债什么的?”
“都说他是臭虫了,还不难听?”
“欸,你生什么气啊。”
俞心桥越想越气,胳膊一动,疼得又要掉眼泪,呲牙咧嘴地说:“打工怎么了?人家一没偷二没抢,劳动最光荣!债也不是他欠的,是他爸!人放高利贷的都知道冤有头债有主,他一个十七八岁的高中生怎么这么势利,这么见不得别人好呢?”
梁奕:“……说得跟你不是十七八岁的高中生似的。”
在梁奕的帮助下,俞心桥洗了把脸,又把手搓洗干净,总算舒服了。
他一边叮嘱梁奕别到处乱说,一边悠哉悠哉地往外走,撞上一堵人墙时,正在和梁奕讨论今天吃什么口味的雪糕。
梁奕反应快,利索地喊了声“徐哥好”,扭头就跑,边跑边喊:“我在小卖部等你啊桥!”
俞心桥心说倒也不必避嫌,人家说不定只是路过。
等两人面对面站了一分钟,俞心桥才小心求证:“你等我?”
徐彦洹“嗯”一声。
俞心桥大胆猜测:“你不会偷听我和小奕说话了吧?”
徐彦洹抿唇,似是无语了下:“没偷听。”
“哦。”俞心桥点头,没话找话道,“那就是光明正大听的。”
这是两人之间第一次有来有往的正常对话。
正常到俞心桥以为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如果条件允许,他甚至想找台摄像机把对话过程录下来,拷贝到电脑里存档,命名为——洹洹学会用嘴的神奇时刻。
也是从这里,俞心桥知道徐彦洹不是社恐,更不是沟通障碍,他不开口只是懒得,或者觉得没必要,属于降低能耗的一种方式。
徐彦洹问:“为什么打谢飞?”
俞心桥望天:“看他不顺眼。”
“因为他说我坏话?”
“有这么一层原因吧……主要还是因为他抢了我们的篮球场。”
俞心桥的目光始终落在别处,显然不擅长撒谎。
不过既然他这样回答了,多半也难改口,徐彦洹没再追问,而是冷冷地说:“以后别多管闲事。”
“……”俞心桥郁闷,小声咕哝,“怎么能叫闲事呢。”
聊完,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
光从教学楼到校门口这段路,俞心桥走出了一种嫌犯被押解归案的错觉。
徐彦洹不知哪根筋搭错,平时走在他前面大步流星虎虎生风,今天转性了,跟在后面走得不紧不慢,弄得俞心桥心里慌,总觉得背后有一道冰锥子似的视线要把他扎穿。
徐彦洹确实在看俞心桥,准确地说,看俞心桥胳膊上的伤口。
即便已经冲洗过,也没有破皮,那胳膊上的青红错杂的瘀痕依然显眼。
不排除俞心桥皮肤太白的原因。徐彦洹从未在现实中见过这么白的人,他想起那天晚上俞心桥低头撞进他胸口,露出的一截后颈,像山间积雪。
胳膊也很细,好像一拧就会断掉。
徐彦洹不明白,这样一个人,怎么敢用篮球砸身高一米八五、体重至少一百八十斤的谢飞。
走出校门,俞心桥恍然大悟——他跟着我,不会是在想该怎么感谢我吧?
俞心桥不喜欢欠人情,也明白欠人情的滋味不好受,心说要么我就送佛送到西,给他提供一条思路。
下定决心,俞心桥转过身去,徐彦洹跟着停住脚步。
两人对视片刻,俞心桥趁耳朵还没热,赶紧提议道:“要不,你请我吃雪糕?”
俞心桥这个提议大有讲究,虽然他很想说“要不你和我谈恋爱”,但他没忘记自己正处在“以退为进”的关键时刻,此时不宜太激进,容易破功。
而且徐彦洹家庭条件不太好,让他请吃饭有点破费,雪糕正合适,既给他机会表达谢意,一起吃雪糕又能拉进两人的距离,可谓一举两得。
去的是学校外面的店,要是去梁奕家的小卖部,这钱多半花不出去。
店铺不大,就一台冰柜,里头花花绿绿的包装,种类齐全。俞心桥挑选半天,目光锁定可爱多。
瞅一眼价格,顶端带玫瑰花造型的八块,不带造型的普通版五块。
要是俞心桥自己买,肯定选贵的。
不过8-53,三块都能在烧烤摊买一罐饮料了。
而且是徐彦洹出钱。
他搬货一个小时才挣十块。
俞心桥舔舔嘴唇,心想不就一朵冰淇淋花嘛,华而不实,吃到嘴里不都一个味?
他拿起普通可爱多,放在收银台:“我要这个。”
徐彦洹从货架上拿了其他商品,一起结账。
出来的时候拎着塑料袋,他把里面的一支水笔拿出来,其余递给俞心桥。
俞心桥还没来得及打开看,徐彦洹就连笔带手一起揣兜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句“再见”都没说。
想象中一起吃雪糕的场景没实现,俞心桥举起没受伤的胳膊,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拜拜,明天见!”
目送那道颀长的背影消失在拐弯口,俞心桥转身,一面慢吞吞地走,一面打开塑料袋。
然后愣住。
里面除了可爱多,还有一盒膏药,翻过来看,功效一栏写着活血化瘀。
那可爱多也不是俞心桥最终选的朴素版,而是贵一点的豪华版,脆皮蛋筒上卧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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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钱在哪里爱在哪里,俞心桥你懂了没
以及可爱多玫瑰花款可能是近两年才出的,这里剧情需要提前挪用一下~
第12章 ←你谁都不欠。
篮球赛初赛那天,俞心桥胳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即便如此,他仍然不太愿意上场。
在场边热身的时候,俞心桥哀叹道:“怎么这么背,第一场就碰上四班。”
谢飞正在球场对面恶狠狠地盯着他,就差把“你给我等着”写在脸上了。
梁奕甘当小弟,给沈达也按完肩膀,又来给俞心桥捏腿放松:“别怕,有裁判在呢,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不上也得上,他们球队连个替补都没有。
“不过你打球会不会影响弹琴?”梁奕捏着捏着忽然想到,“不是说你们弹琴的得好好保养手吗?”
“不——”俞心桥刚要回答,余光瞥见徐彦洹出现在周围,一个“不”字九转十八弯,嗓门陡然变大,“不能说完全不影响吧,我胳膊现在还有点疼呢。”
这么说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引起徐彦洹的注意。
毕竟上回成功了,说不定这回还能讨一支雪糕,顺便拉进距离。
梁奕当了真,担忧道:“那怎么办啊,我觉得比起当运动员,还是钢琴家比较适合你。”
俞心桥跟着摆出忧愁脸:“反正咱们班也进不了半决赛,就打一场应该没事,比赛结束记得请我吃雪糕啊。”
梁奕以为这话说给他听的,立刻应道:“好嘞!”
话音刚落,王琨喊三班队员集合。
俞心桥猛灌一大口水,正要往球场去,忽然一阵风擦身而过。
穿着校服短袖的徐彦洹大步上前,不知对王琨说了句什么,王琨那小而聚光的眼睛噌地一亮,扭身看向俞心桥:“小俞你不用上了,坐那儿好好休息吧!”
已经做完心理建设的俞心桥懵:“啊?不要我上了,为什么啊?”
王琨指指身旁的徐彦洹:“徐哥替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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