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奕道:“白天我太冲动了,其实我后来仔细想了想,应该不是他做的。如果我的猜测影响了你们的感情,在这里向你们道歉。”
俞心桥说“没事”,并递过去一个愿闻其详的眼神。
梁奕便展开细讲:“毕竟你那么能赚,换做我肯定眼光放长远,留着你替我赚更多的钱,才不会干杀鸡取卵的蠢事。”
俞心桥:“……这是在夸我吗?”
“算是吧。”开过玩笑,梁奕正色道,“而且撇开人品不谈,毕竟我和他不熟,也不知道这六年发生过什么,我只知道他肯定不笨,别忘了他可是学法的,怎么会用这种低级又漏洞百出的方法。”
俞心桥抿唇不语。
他也早该想到这些。
所以与其说不相信徐彦洹,还不如说他是不相信自己,不相信自己在这段关系中有被爱的可能。
“可是……”俞心桥呼出一口气,“我觉得自己很失败,在这段婚姻里。”
梁奕走近,也在床边坐下:“之前我曾问过你,回国发展的话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你怕不怕失败?”
俞心桥知道他口中的“之前”是在他没失忆的时候,二十四岁的俞心桥。
“我……当时的我,是怎么回答的?”
“你说,决心做任何事之前,都要准备好勇气,包括承认失败的勇气。”
俞心桥一怔。
梁奕说:“我猜在感情上,你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决定和他开始。”
“就算最后失败,我认识的俞心桥也一定不会后悔。”
之后几天,俞心桥都住在梁奕家,白天打游戏,偶尔出去瞎溜达,边走边想不知道邻居有没有把猫接走,还想洹洹。
刺猬洹洹。
晚上会被梁经纪人押着看自己以前的演奏视频,边看边接受鼓励:“打起精神来啊桥!情场失意又如何,咱们的事业必须得意起来!”
沈达也复读:“情场失意,事业得意!欸?不就闹个别扭嘛,哪有失意这么严重。”
俞心桥:“……”我可谢谢你俩一直在我耳边提这茬。
入春后,首都的天气一天暖似一天。
这晚俞心桥莫名的心里不踏实,一扇窗户被他开了关关了又开,梁奕都受不了,让他如果热的话可以去楼梯口坐着,保准凉快。
俞心桥就去了。刚出楼道,看见前方初显苍翠的树丛旁站着一个人,黑衣黑裤,高瘦挺拔。
他扭头就往回走。
徐彦洹追上来:“事情查清楚了。”
俞心桥“哦”一声,走到电梯旁,按向上键。
徐彦洹不愧是律师,在等电梯的不到一分钟里三言两语把事情交代了。说警察那边已经查到买凶的雇主,是徐彦洹经手的一起案子的被告家属,徐彦洹在法庭上为给受害人争取利益步步紧逼,导致被告被判重刑不说,还要承担巨额赔款,家属因此心生怨恨,才买凶杀人。
说完,徐彦洹调出那天通话记录给俞心桥看:“是上次你也见过的那位老婆婆,她的手机坏了,借用我的手机打电话给不肯露面的房东,请求他出庭帮她女儿作证。”
俞心桥瞟一眼通话时长,足有一小时二十三分钟,正是他打不通徐彦洹电话的那段时间。
但他无言以对,因为早就打消怀疑。
电梯门开,俞心桥丢下一句“那你注意安全”就要进去,被徐彦洹抬起手臂拦在门口。
他问:“没有别的要对我说吗?”
此时的俞心桥心里乱得要命,脑袋里涌出无数多个念头——
竟然真的有人要杀他,当律师这么危险吗?
除了让他注意安全,是不是应该让他雇几个保镖?
保镖也有走神的时候,不如穿防弹衣吧,车窗也要换成防弹玻璃。
幸好那天是我在开车。
……
等他想完,电梯门都合上了。
于是徐彦洹耐着性子等了半天,就等来俞心桥闷闷的一句:“错怪你了,对不起。”
从梁奕家走的时候,俞心桥没忘记带上他的背包,不过这回是徐彦洹帮他提着。
本来还想再挣扎一下,俞心桥向梁奕投去求救的眼神:“我还不……”
“想走”两个字没说完,就见徐彦洹自顾自对梁奕道:“这几天叨扰了。”
俞心桥:“……”
收拾完东西到门口,徐彦洹还不忘感谢梁沈二人对俞心桥的照顾:“这是我的电话,以后有需要随时联系。”
梁奕和沈达也两人两双手接过名片,被徐彦洹阴沉的脸色以及散发出的慑人气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会条件反射地点头哈腰——好的好的,不麻烦,没问题。
俞心桥觉得好丢脸。
他像在外面玩嗨了被逮回家的小孩,蔫头耷脑地进到家里,门在身后“砰”地关上,仿佛在宣告他被判死刑。
徐彦洹没事人一样,先帮他把背包里的衣服挂到衣帽间里。
从房间出来,看见俞心桥还站在门口,徐彦洹走上前:“怎么不进来?”
蓝色的拖鞋就在脚边,俞心桥不想换。
他觉得自己不该回来,没资格,也没立场。
可是徐彦洹非要把他带回来,还把拖鞋放在他脚边。
弄得好像这里也是他的家一样。
而俞心桥无声的抵抗,终于让徐彦洹失去最后一点耐心。
他脸色难看得吓人,用几乎是命令的语气:“说话。”
俞心桥低着头,肩膀一抖:“还、还要我说什么?”
我已经道歉了,不是吗?
然而徐彦洹要听的不是道歉。
连日的焦躁让他此刻濒临崩坏,见不到俞心桥还好,一旦见到,那些自结婚来一直压抑着的东西在血液里横冲直撞,几乎无法控制。
再也忍受不了这僵持的局面,徐彦洹抬手,捏住俞心桥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接着,愕然地发现,俞心桥眼眶通红,其中盛满水液,似乎只要轻轻一眨眼,就会倾泻而下。
本来没想哭的。
俞心桥的脸彻底丢光,心说都怪徐彦洹,那么凶干什么,吓死我了。
像是听到他的心声,徐彦洹周身的戾气迅速消退,整个人都沉静下来。
他的嗓音低沉,不带一点责怪:“不是让你别再哭了?”
俞心桥憋泪憋得辛苦,鼻子都皱起来:“可是我、我才十八岁啊。”
十八岁的俞心桥被幸福砸中脑袋,一偿夙愿,怎么舍得打破眼前的平静,非要刨根问底,探个究竟?
可他偏偏还是亲手打破了,他发现这场婚姻的缝隙,摸到深藏其中的尘垢,就没办法再装傻充愣,粉饰太平。
俞心桥抽了抽鼻子:“你骗我,你一直在骗我。”
“我没骗你。”徐彦洹说。
“你骗我说我们婚后相处得很好。”
“是很好。”
“那婚后我们有没有……接过吻?”
“嗯。”
“偶尔吗?”
“不,每天。”
得到这样的回答,俞心桥非但不开心,反而愈发难受。
“你要我怎么相信?”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把微信界面亮给徐彦洹看,“第一次车祸之前,失忆之前,我给你发了这条消息。”
徐彦洹定睛去看,上面就一句话——我们还是算了吧。
天知道俞心桥第一次看到这条消息时的心情,他想过或许是两人吵架了,二十四岁的俞心桥在闹脾气。可是二十四岁的俞心桥那样挖空心思地接近,和徐彦洹结婚让他那么开心,他连手机密码都是结婚纪念日,怎么舍得就这么算了?到底有多失望才会让他想算了?
“为什么不回复?”俞心桥发问,“因为失忆后的我很蠢很好骗,所以你不希望我恢复记忆?”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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