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你的嘴,吃你的粥。”
“闭上嘴就没法吃了。”我说的是实话。
他深呼吸,看起来在强压怒火,逼迫自己别骂我。
周燃从沙发上站起来,双手叉着腰在我家客厅来回走了好几圈。
我觉得他这样特好笑,年纪轻轻却一副老干部做派,像我爸。
我低头偷着笑,不能让他发现,发现了又要生气了,我可不想让我经理在我家里被气到这对我的职业发展没有任何好处。
周燃转了好几圈,还顺手帮我把昨天晚上乱丢的衣服给收拾了,就冲他这点,我决定今天都不再气他了。
毕竟,钟点工也是蛮贵的。
周燃晃悠完,火气消了一点,重新坐回我身边。
“我知道你对我不满,有怨气,我也知道以前我说过些不太好听的话,做过幼稚的事儿。”周燃说,“但那时候咱们俩半斤八两,你也不能都怪我是不是?”
我点头:“经理教训得是,我已经自我反省过很多次了。”
“别跟我油腔滑调的。”周燃说,“好好说话。”
我吃了一口皮蛋瘦肉粥,抬头对他说:“周燃,你到底想表达什么呢?”
“我跟以前不一样了,”他很认真地看着我,“想试着相信一下长久的爱情。”
我一愣,随即笑了出来。
“且不说你为什么突然就变了,咱就说,搞了半天你把我当成了一块儿试验田?”我有点不高兴,“当初幼稚,觉得不会长久,所以抱着及时行乐的心态,和我分了也就分了。现在觉得自己相信爱情了,能坚守长久的感情了,又跑回来跟我说要和我试试。”
我觉得噎得慌:“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还是你把我当小丑?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傻逼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但你这话说出来,听在我耳朵里就是这么个意思。”我用手指戳自己心窝,“我这儿,不搁你了,也不信你了。我不是非你不可,你别太拿自己当回事。”
之后,周燃再没和我说话,直到我们一起出门去上班。
我下楼,周燃跟着下楼。
我拉开车门坐进去,他很不要脸地也上了车。
“顺风车要收钱的。”我说。
“行,你开价就是了。”
看得出,他心情不好。
不好就不好,我心情还不好呢。
于是我狮子大开口,到了公司之后,10公里的距离,我跟他要一百块。
周燃冲着我咬牙切齿,我说:“还说要跟我结婚呢,一百块都不给我。”
“操。”他骂我,我手机收到了他转账的一百元。
“谢谢经理,明天还载你。”
“滚蛋!”周燃对我出言不逊。
我不搭理他,心满意足地上楼了。
今天来得早了点,让人糟心的小李还没到,和小李一样让人糟心的包子味也就尚未出现。
我坐在工位上,给自己泡了杯速溶咖啡,周燃凑过来看了一眼,对我说:“速溶咖啡不健康,明天开始,我每天买咖啡给你喝。”
我笑了:“哟,追我啊?”
周燃瞪了我一眼,走了。
过了会儿,我手机收到了周燃发来的消息,挺长的一条。
我回:字多,不看。
周燃气势汹汹从办公室出来,按着我的脑袋让我看消息。
我刚看完第一行,小李来了。
他带着一身的包子味,笑着对周燃说:“周经理早上好!胳膊酸不酸?要不我帮你按着啊?”
我狠狠地瞪了小李一眼,这狗腿的家伙,等有一天我当了经理,第一件事就是开除他!
第26章 26
小李把“狗腿”俩字儿都写脸上了,周燃当然也看得出来。
一般来说,领导都喜欢使唤这样的人—— 喜欢使唤不等于喜欢,这种人就是墙头草,靠不住,不过偶尔用起来倒也挺趁手。
不过,说到底,在这个地方,周燃跟我是一伙的。
周燃对小李说:“去给你小唐哥泡杯茶,他看重要文件呢,累。”
我别过头,瞪了他一眼。
重要文件个屁啊!就是个他写的无聊小作文!
小李脚底抹油似的跑了,奉命给我泡茶。
周燃笑盈盈地看我:“继续看。”
我说:“哪有你这样的?这是追人的态度吗?”
他挑挑眉,没接我的话茬。
我不情不愿地继续看手机,一边看一边感慨,周燃怎么这么一会儿就打了这么多字,他在法国的时候没少跟人聊天吧?
说实话,醋了。
他写给我的这条长微信,我一开始看得详略得当,或者说叫一目十行,可是看着看着,我把自己看进去了。
显然,这不是他刚刚写的。
他说自己参加了一场婚礼,一对华裔老男人,年轻的时候家里人都反对,以死相逼,两个人放不下爱情也放不下亲情,于是相约,等彼此没了牵挂再回到当年定情的时候再续前缘。结果一晃就是四十年,他们再见面的时候,都已经孑然一身,长辈寿终正寝,他们也都单身了一辈子。四十年没见,竟然都一眼就认出了彼此。
周燃说这场婚礼的其中一个主角是他在法国时的老板,自己受邀参加他们的婚礼,很受触动,原来真的有坚定不移的爱。
他说后来他一直在想这件事,每次想起来,脑子里都会浮现我的样子。
他说有一次他喝多了,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边有两套礼服,问了一起喝酒的同事才知道,他醉了之后路过一家礼服馆,说什么都要进去,说是要挑两套,留着我跟他结婚穿。
周燃很少会跟我说这么多的话,尽管这是文字形式的。
这不是他风格,他不走心的。
他絮絮叨叨写了好长,看到后来我心脏像是被揪了起来。
小李泡完茶回来,还给周燃倒了一杯。
小李看我:“小唐哥,你是不是有阅读障碍啊?看得这么费劲呢,眼睛都红了。”
我按灭了手机屏幕,一口气喝完了滚烫的茶。
周燃见我看得差不多了,也不烦我了,回了自己办公室,过了会儿给我发了条消息:中午一起吃饭吧。
我没回,但这次我跟他一起吃了午餐。
不是贪图这一顿饭,我自己也吃得起,主要是我觉得或许我们俩真的应该聊聊了。
午休时间,大家都坐着电梯下楼。
小李还在问周燃中午去哪儿吃饭,周燃说:“相亲。”
小李笑:“真好啊,大家都相亲。”
这句屁话引得周围的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我跟周燃没一起走,防止被小李盯上。
我们一前一后到了预订好的餐厅包厢,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那里发呆。
可能不太适应这样的彼此,我俩都好一会儿没说话。
在这沉默的几分钟里,我脑子里跑马灯似的回放着从我俩认识到现在的一些重要画面。
草率。
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写满了“草率”二字。
草率地一见钟情。
草率地恋爱。
草率地发生关系又分手。
再到后来,草率地成了不清不楚的炮友关系,如今又草率地坐在了一起。
很怪,很别扭。
我们俩至少在感情生活这件事上,都从来没有成熟过。
最后还是周燃先打破了这种诡异的安静。
他说:“给你买的那套礼服现在就挂在我家里。”
我喝了口茶,没小李的烫,但入口刚刚好。
我说:“但不是量身定制,可能不合身。”
周燃是个聪明人,我这么一说他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我放下茶杯,对他说:“其实你说的故事我都不太信,而且就算是真的,那又能怎么样呢?”
我直视着周燃,第一次没有很想看透他。
“我们相爱的时候你都不相信爱情,看了一场别人的婚礼你就相信了。”我嗓子有些发紧,“你不信我,你信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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