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蒋彻眼下的泪痣。
涂眠的手轻轻地触碰,像小时候触摸着照片上的人一样,摸着摸着,他就俯身,吻了上去,吻在蒋彻眼下,吻在泪痣上。
涂眠生活在单亲家庭里,在母亲的宠溺中长大,他的童年什么都好,什么都不缺,就缺那个照片上的人的爱与呵护。那个人,眼下也有一颗泪痣,是涂眠没有遗传到的。
所以他这么多年,一直惦念着,着迷着,埋在心底,悄悄地爱着。哪怕他脑子里已经认同了有没有这个父亲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但,心底里,总还是想的。
他虔诚的落吻并没有持续很久,毕竟眼前的人是真实而滚烫的。
而他,还不习惯这份真实和热烈。
所以他退开了,拧好了冰凉的毛巾,盖在蒋彻发烫的额头上。
蒋彻真正感觉自己从头重脚轻的云端落下来时,人已经在医院了。涂眠他们都感受到他高热不下,怕出事,还是把他送到了医院。
“咝。”蒋彻睁开眼的时候,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拉去打了群架,而他还是挨打的那个,导致现在全身都酸疼,他刚张了嘴,人就跟着咳起来,“咳咳。痒。”
蒋彻指了指自己输液的手臂。
“醒了?”涂眠被他的咳嗽声叫醒,小眼睛糊住了,睁开和没睁开差不多,听到他说痒,脑子反应倒是挺快的,盲人摸象一般往蒋彻脑袋边靠了靠,抽手想帮蒋彻把输液的调节夹动动,让滴速慢下来,右手却还是被蒋彻紧抓着,他只好换左手去划拉,“感觉怎么样?”
“感觉……像到了天堂,睁眼就能看到我的宝贝儿呢。”蒋彻抿了抿嘴,努力压下咳嗽的想法,完全没注意隔壁床守床的男的偷偷投过来的视线,“嗯。天都黑了。”
被蒋彻这么一说,涂眠才回头去看了一眼:“是啊,你都睡一天了。医生说你晚上再不醒,就要给你家里人打电话了……哦对了。”
涂眠说起这个,回头拿了兜里的手机,递给蒋彻:“你的手机。那个,我先坦白,事出紧急,医生说你烧得太厉害了,我就翻了一下你的通讯录,想联系一下你家里人。”
蒋彻偏头,盯着涂眠看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病色未祛,又染上了愁云。他皱着眉头:“嗯?电话打了吗?”
“打了。没人接。应该后面看到会打回来?”
蒋彻一脸意料之中的平静:“放你那儿吧。我没睡醒,再睡一会儿。”
说完蒋彻就闭上眼了,一脸抗拒,应该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很怪异,关于蒋彻家人的事,涂眠也没怎么听说过。平时大家聊天多少会说到家里的事,涂眠的母亲每逢过节还要给他打个电话,嘘寒问暖,但是蒋彻,好像没怎么谈起过。
之前寒假,硕士和博士可以为了实验数据奉献自己,不回去,但是过年期间,大多数人都不会留校,蒋彻呢,好像只回去过三天,就回来了。要说唯一和他家里人有点联系的,就是青舒月。
不过,青舒月,老骗子了!
把蒋彻送到医院来的路上,涂眠拿蒋彻手机找蒋彻家里人的时候,就看到蒋彻和青舒月的通讯记录了,他本来没多想,顺嘴问了一句蒋彻是不是直接给她打电话了。她就直接坦白了,说蒋彻给她说自己好像发烧了,她劝蒋彻去校医院看看,蒋彻说好累,一会儿会去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之后就是她给涂眠打电话,涂眠没放在心上,她才骗涂眠,说蒋彻会自杀的话。涂眠呢,就跟个傻子一样,信以为真了,用青舒月的话说:“怎么还哭得跟成了新寡一样。”
幸好这些蒋彻都不知道,要是知道了,可不得一尾巴毛都翘到天上去?!
这么想着,蒋彻隔壁床躺着的小姐姐醒了,在旁边坐着打瞌睡的男的立马起来给她倒了杯水,两个人亲昵地说着话。
“感觉怎么样啊,亲爱的?”
“要吃点什么呢,亲爱的?”
“手上痒吗,我给你捋捋?”
…………
黏黏糊糊的臭情侣!一口一个亲爱的,真是酸死人了!
涂眠在心头酸了两句,还不服气地啐了一口。
“tui!”
这让装睡的蒋彻听见了,蒋彻捏了捏涂眠被他抓着的手,他努力侧身:“宝贝儿。”
“怎么了,要什么,好好说,你别乱动。一会儿回血了。”涂眠嘴里制止着,但是看蒋彻要翻身,他还是站起来了想帮一下,蒋彻也不放手,他只能单手揽过蒋彻的腰,顺着蒋彻翻身的方向护着。
“要什么都行吗,宝贝儿?”
涂眠见蒋彻眼底狡猾毕现,目光也狠了起来,努力警告他别瞎说什么骚话。
蒋彻吧,生了病,对涂眠的眼神表达不太敏感:“帮我也摸摸吧,宝贝儿,难受。”
之前医生来打过招呼,说这个药输进去会有点刺激,会痒,涂眠知道,所以也没拒绝,好脾气地去摸他的手臂,顺着输液针头扎的那根青筋往下捋了捋,那里顺着往下都是冰凉的,和早前他吻蒋彻眼下痣时的滚烫不一样。
他捋着捋着就替蒋彻焐了焐凉下来的小臂:“你看,我就说你感冒了,还不信。早就叫你吃药了吧,结果现在搁这儿输液,受大苦。”
“不苦。”蒋彻侧躺着,盯着涂眠,涂眠原本很认真地替蒋彻捋着,但蒋彻的目光太直白了,他停了手看过去,就看着蒋彻冲他咧嘴一笑,那停在花丛里的扑棱蛾子仿佛又活了,好看的眼睛扑闪扑闪。
涂眠跟着笑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可能就是气氛刚刚好吧。
有点点甜,适合他将眼睛弯作月牙盛住这蔓延开的甜。
蒋彻终于放开了抓着涂眠的手,他伸手去挽留了涂眠这个笑容,手还在涂眠的脸颊上捏了捏。
“你干吗?”涂眠立马收敛了笑容。
“有点渴了。”蒋彻的手摸了摸涂眠湿润温软的嘴唇,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老实地说。
“要喝水是吧。”涂眠把脑袋移开,从脚边拿了自己的矿泉水,揭开盖儿,自己喝了一口,又递给蒋彻,发现蒋彻躺着,涂眠这种医院生活经验为零的人才后知后觉地把水放在床上,要扶人蒋彻坐起来。
人是坐起来了,水也洒完了,全洒被子上了!
“啊,这!”涂眠手忙脚乱地把瓶子捡过来,“我,我去叫护士。”
“欸!”蒋彻叫住他,把人拉到床头。
“还有事?”涂眠看着蒋彻跟他招了招手,他微躬了身。
蒋彻的手环过他的后颈,主动仰头用自己干涸的唇汲取了涂眠刚刚留在唇上的水,涂眠反应快,手抵在蒋彻胸上推了一下。
蒋彻也没停留多久,大概不是为解渴去的,他就是用舌尖灵巧地在涂眠的软唇上游走了一圈,把那点新鲜的湿润味道都勾走了,就收手了。
浅尝辄止。
完事还冲涂眠眨巴眨巴眼睛,把涂眠之前叫他去酒吧喝酒,让他干’他那次的一脸无辜的表情学了个十成十。
“是真渴了。”蒋彻解释完,推了涂眠一下,“好了,你去叫护士吧。”
“?”
涂眠的头歪了一下,疑惑地看着蒋彻,蒋彻对他摆了摆手,他又歪了一下头。
这河里吗?
怎么有的病号,对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去吧,宝贝儿。”说着蒋彻拍了一下涂眠的屁’股,这动作,看似正常又格外亲昵,看似亲昵,又让外人看来觉得他俩很不正常。
以至于涂眠去叫护士了,隔壁的男的还来问他。
“这是你弟?”
“呃,你看他像我弟吗?”
“我瞧着是不像,更像你老婆。你才躺这儿的时候,人都哭成泪人了,我寻思,也就是发烧了而已。”
蒋彻笑了一下,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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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ce:可惜没看到宝贝儿哭得样子,肯定很美!
图图:滚呐!我劝你不要蹬鼻子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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