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彻把手机放在实验台,他盯着仪器下的样本,开着免提说道:“是啊,就,差不多吧。他开门,我听见你声音,知道就是那小子,就抡了两拳。”
蒋彻轻描淡写,但是这两拳应该不轻,不然也不会第二天还被叫去询问了。至于蒋彻为什么下狠手,涂眠不用问,兄弟出事,有人邦邦两拳出气也是情理之中的。
他直呼:“打得好!就应该把他嘴巴都打歪!看他以后还怎么给人……”涂眠想说那个字,又觉得不好意思,他戛然而止,蒋彻当时应该也看见了他的狼狈了吧。
想到这里,涂眠总觉得有点莫名的尴尬在,明明半年前互看赤身果体的时候,他都不会这样的。
但是很显然蒋彻也知道他要说什么,蒋彻进来,目光扫了一眼涂眠就已经心下了然,所以他原以为自己耳会有的心头悸动一下被喷涌上头的愤怒替代了。后来做笔录的时候,他都在想,如果不是涂眠当时呜咽出声,他应该回头再补两拳的。
蒋彻愣了会儿神,手下的仪器发出提示音,在空旷无人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尖锐。涂眠那边自从那句话后也没想到下一个话题,两个人就在沉默中挂着麦。
蒋彻把样本拿下来,走回电话边:“要睡了吗,宝贝儿?”
“快了。”涂眠埋了半张发红的脸在枕头里,顺嘴抱怨了一句,“你怎么还在工作啊?”
这腔调像耍赖的小孩子,惹得蒋彻哭笑不得,他解释道:“过几天不是要和宝贝儿去度蜜月,那现在不努力,到时候怎么走啊?”
“滚呐!”涂眠啐他一口,嘴硬,“谁和你度蜜月,我妈给我介绍了新的相亲对象,要是我和这个妹妹一见钟情了,就不需要你了,懂?”
“……”蒋彻做实验去了,似乎并没有听到涂眠这句威胁。涂眠郁郁地拿起手机,看到视频画面仍然是实验室的天花板,他不满地扬声:“只有你一个人加班吗?!要是老师锁门了,怎么办?!”
“那就在这儿睡呗,师妹放了被子枕头,可以在这儿凑合。”蒋彻状似无心地开口,“这时候都放假了,谁还来做实验啊,肯定是我一个人。”
“那你死里面了都没人发现!”涂眠听到“师妹”就来气了,他威胁蒋彻就和石头撞棉花一样,蒋彻威胁他,一撞一个火花,“你的师妹能发现吗?!”
蒋彻偷笑着。
涂眠在无能狂怒的边缘徘徊:“你笑什么?”
蒋彻人凑过来,涂眠在视频画面里,看到了他那张熟悉的脸,蒋彻拿起了手机,带着手机去了另一间房,他边走边说:“我要是死了,你会发现的。小寡妇。”
涂眠上次哭得像个小寡妇的事,青舒月那天喝咖啡的时候,蒋彻听说了。
蒋彻那边光线暗下来:“说起来,我还是很好奇,你,哭成小寡妇是什么样子?”
涂眠把手机一盖,翻身嘟囔:“你死了就知道了!我睡了,别打扰我。”
“好。”蒋彻把手机放下,大概是怕打扰涂眠,他关了麦克风,收拾桌面。
涂眠翻身过去,却根本睡不着,他眼睛一闭,听觉就更灵敏了,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的后遗症,反正没听到蒋彻的动静了,他又自己难受地翻回来,拿起手机。
“彻哥?”
“嗯?”蒋彻应了一声,听到涂眠还在喊,才想起自己忘了开麦克风,他又凑过去,看着视频里一脸不满的涂眠,活像是受了他的气一样,他被这样的表情逗笑了,他眼里都是笑意,“怎么了?”
“你不准挂电话啊!”涂眠又一次叮嘱道,这是这几天晚上他都会跟蒋彻强调的。他还是睡不好,梦里还是会有那些让他很厌烦,又有点香艳的情节。
“好。”蒋彻答,蒋彻小时候也被噩梦纠缠过,他知道这是什么滋味,所以他答得格外耐心。
涂眠爬起来给手机充上电,才闭上眼,整个人蜷起来,给自己找了个安稳姿势,酝酿睡意。酝酿的时候,他又想起来了什么要叮嘱的:“那我要是梦里叫你,你也得赶紧来啊!不要工作太晚了,这样赶场子赶不及的!”
“知道了。在收拾了,一会儿把数据传了,就走。”看似是涂眠在要求他,但其实还是赶他回去睡觉。蒋彻抿着嘴,像抿着蜜一样,心情颇好,手下收拾东西的动作都快了。
“嗯。那好吧。”涂眠说完,翻来覆去,又翻了两转。
蒋彻感受到他的磨皮擦痒了,他先一步开口问道:“怎么,睡不着?”
“不是。”
“那是有事要和我说?”
涂眠在床上哀嚎了两声,才坐起来,对着视频说:“彻哥,你会不会觉得我烦啊?”
“不会。”蒋彻斩钉截铁,“怎么,在家里禁足,闲的没事,开始东想西想了?”
“不是,我想说,反正过不了几天我们就要一起出去了……要不,明晚,我不给你打视频了吧。”涂眠声音越来越小,他这个决定,其实不是说给蒋彻听的,更多的,是说给自己听。
一两天,他还可以骗自己,说,都是烟嘛,女士烟和叶子烟,差别不大的。都是为了一抽解千愁。但是——
“之前,你老师不是说,有的事,抽几根烟就解决了吗?我这几天,去偷了我妈的烟来抽。一开始只拿了一根觉得,淡得没味儿,后来就天天偷,偷个两三根,抽到今天,烟盒见底了,我心里的事儿,还是没想通,我还有点上瘾了。我就想……”
他纠结了一个晚上,才下了这个决定。
蒋彻那边沉默了两秒,好像明白了涂眠在说什么,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语气也问得尽量毫无波澜:“你想戒断?”
“嗯。”涂眠点了点头,“可我又不想今天就开始戒断,我都没烟抽了,我就想,还要给你说说这事,所以,上个缓刑,明晚再开始,行吗?”
说到这里,涂眠的语气打起了商量。他很犹豫,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和蒋彻这种关系,该怎么形容,他想和他做朋友,做一辈子的朋友,哪怕后面不结婚了,或者离婚了,也能住一起的朋友。
当然,前提是,蒋彻将来也不结婚,或者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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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眠脑子轴,蒋彻是知道的,所以他同意了。
他们还是连着麦,到了早上,早上涂眠醒来,看到视频黑漆漆的,通话还在继续。他小声地喊了一句:“彻哥?”
蒋彻应该还在睡,睡得迷迷糊糊地还是应了一句:“我在,别怕。”
涂眠听完没好气地骂了一句“真烦”,把视频通话挂了。他去浴室洗了个澡,花了比在酒店洗澡还长的时间,在花洒下,被热水浇头淋了许久,把眼睛都淋湿了,湿的分不清是热水淋的,热气蒸的,还是眼泪含着的,他才出来。
戒断第一天,该做什么呢?
他对着镜子发了十分钟的呆,下楼吃了早午饭,听郭女士骂他头发也不吹,把他赶上楼吹头发。然后躺在床上做个白日梦,消耗一下午的时间,等晚上,他来精神了,坐在电脑前,准备打游戏了,看到书句在小群里,和青豆豆一起圈自己。
他点开了群。
青豆豆:图图你死了吗?视频不更新就算了!更新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书句:是啊,流水账都没这么难看!
青豆豆:你不会又和cece学长吵架了吧
书句:臭男人!速速出来解释!还搞不搞事业!不搞我就退群了!
图图:搞搞搞!有钱不赚是傻子!
青豆豆:来啦?傻子
涂眠很不同意最后那个称谓,但是他也反驳不了。新更新的Vlog是他昨天心烦意乱剪的,就没做什么处理,就是把这一周多的生活,剪了剪。比如陪郭女士参加聚会,陪郭女士看展览,和郭女士一起去吃烧烤,本来想录一段空境当结尾的,但是不知道录什么。就放了一段他在家看投屏,还冲镜头招了招手,晃了晃手机的视频,最后视频画面停留在了他的投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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