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蔚说着,转头去看陆赫扬,陆赫扬喝了口牛奶,说:“他昨天吃冰淇淋弄到衣服上了,我把我的衣服借给他穿。”
“哦这样。”贺蔚毫不怀疑。
但许则的脑子已经被陆赫扬简单的一句话搅得乱七八糟,羞耻又惭愧——陆赫扬出于好心替他找理由,自己却恶意联想到昨晚的事,使这句话被扭曲得意有所指。
许则这样反省着的时候,嘴里在吃早饭,他没有心思喝牛奶,很轻易地就噎着了。许则立刻抽了张纸巾捂住嘴,朝身后咳嗽了两声。
他转回头时见陆赫扬把牛奶推到他面前,许则正要说谢谢,陆赫扬却评价他:“喉咙这么浅。”
许则噎得更厉害了。
早餐结束,回房间收拾好东西,许则率先下了楼。他很少跟人争抢什么,但这次他走在前面上了车,找了第二排的位置坐下。
陆赫扬和贺蔚是最后几个上来的,见许则坐在第二排,贺蔚“哦?”了一声:“许则,去后面一起坐吗?”
他对要给许则介绍可爱omega的这件事还是十分热衷。
许则抬头,先撞上的是陆赫扬的目光,许则触电似的又把头低下去,说:“没关系,我坐这里。”
“那好的吧。”贺蔚说。
开车没多久许则就睡着了,到预备校门口时快中午,许则用手搓了搓脸,拿起书包下车。他今天从周祯那里得知叶芸华状态不错,许则想去陪她吃顿午饭。
一下车许则就打算迈腿跑,因为要赶着去坐地铁,但他犹豫了一秒,还是站到旁边,眼睛看着车门。
过了会儿,陆赫扬拎着书包走下来,他看了许则一眼,然后往反方向走。许则以为陆赫扬是要走了,不经思考地就追了过去,但陆赫扬只走了几步就停下了——贺蔚还没下车,要等他。
陆赫扬转身看见的正好是许则跑向他的样子,许则在车上睡觉时头发蹭着椅背,有点乱,歪歪地支棱起来几撮,在风里像只手似的对着陆赫扬挥动。
许则是个很能藏事的人,只是总被身体的其他部分出卖。
“衣服,下周游泳课的时候还给你。”许则放慢脚步停在陆赫扬面前,说。
这件衣服是新的,买来后保姆只例行洗过一次,陆赫扬想告诉许则衣服很适合你,不用还了,但许则似乎是有急事的样子,陆赫扬便点点头。
“我先走了,再见。”许则说再见的时候眼睛在看别的地方。
陆赫扬伸出手,指尖碰到许则翘起来的头发。
他没有帮许则把头发压下去,而是将那撮头发再往上扶了点,直冲天际。
“再见。”陆赫扬说。
许则丝毫不怀疑他的动作,以为陆赫扬是把自己头发上的什么脏东西摘掉了,还说了句“谢谢”,之后才往地铁站的方向跑去。
第34章
周一放学后,许则去了俱乐部。他这段时间有空就会过来打零工,昨天去疗养院,周祯说给叶芸华换了新药,会比之前的贵一点,但疗效更好,副作用也相对会减小。
开销一天天在增加,光靠每周一场的比赛来支撑已经太吃力,何况时不时许则还会被安排打免费的娱乐赛。
十点多,许则回到后台,摘下帽子喝了口水,一个拳手推门进来拿包,临走前低声说了句:“老板来了。”
许则转头看他,拳手已经匆匆走出去。许则没怎么犹豫,立刻去衣柜里拿书包,然而他才直起身,门被推开,高大的alpha保镖站在门边,面无表情地通知他:“老板马上过来,你在这里等着。”
“好。”许则将书包放在桌上。
几分钟后,唐非绎进了房间,他反锁上门,走到桌边,把一叠照片扔到许则面前。唐非绎在椅子上坐下来点了支烟,吐出一口烟之后他抬起眼看着许则。
许则拿起照片,一张接一张地看过去,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可以看出很认真。
因为照片里全是他和陆赫扬,陆赫扬搂着喝醉的他进更衣室、两人在大厅里一起给饮料机补货、台球馆里他给陆赫扬的球杆涂巧克粉……近的远的,模糊的清晰的,大概十几张。
他看得越认真,唐非绎的脸色越阴沉——许则从不过分在意什么事。
“看够了吗?”唐非绎抖了抖烟灰,问。
许则把照片叠在一起,指腹摸过边缘,像个强迫症一样试图将不齐整的部分对齐。他问:“你是什么意思?”
“我说你怎么没再提加比赛的事了,原来是攀上了摇钱树。”唐非绎靠在椅背上,上下打量许则,“怎么,进预备校两年多了,终于开窍了?”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是已经查过了陆赫扬,许则忽地盯住他,唐非绎却又笑了声:“紧张什么?”
“人家可用不着你紧张,毕竟是顾昀迟的朋友。”唐非绎把烟头掷在地上,他最恼火的就是这一点,那两个alpha跟顾昀迟的关系不一般,但自己却查不到关于他们的任何个人信息,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保密,说明他们家里起码是联盟级的背景。
对手强大不是问题,你总会找到他的弱点,真正的问题在于你根本不知道对方有多强大。
许则看着他,还是那副话少冷淡的样子。唐非绎站起来,走到许则面前,从他手里把照片拿过去,用那叠照片拍拍许则的脸,讥讽地问:“你跟着这些有钱的公子哥,捞到什么了吗,怎么还要来这里打工?”
“这是我的事。”许则微微偏过脸,眉头皱起来一点,“跟你没关系。”
“没关系?”唐非绎把照片摔在桌上,猛地掐住许则的脖子将他往后推,一直推到许则的后背撞上墙壁。唐非绎手下的力道很重,声音也低狠,“当初是谁把你招进来让你混口饭吃的?你外婆动手术的钱又是谁借给你急用的?那时候你怎么不说跟我没关系?”
许则的脸色因为窒息而很快变红,他没挣扎,冷静又艰难地说:“钱我已经还给你了。”
他不认为自己亏欠唐非绎什么,当初即使没来这里打拳,他也会找到别的地方打。如果不是为了那一纸合同,如果不是知道毁约后一定会遭到唐非绎变本加厉的骚扰,许则早就离开了。
s级alpha信息素扩散开来,刺激着唐非绎下手更狠,他嗤笑道:“人家只是跟你玩玩,你不会以为他会和你这种alpha来真的吧?图个乐子和新鲜而已,你一个没爹没妈的穷alpha,做什么梦呢,小心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些话对许则造不成太大伤害,毕竟他没做过这样的梦,也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乐子和新鲜值得陆赫扬感兴趣,至于“没爹没妈的穷alpha”,唐非绎没有说错。
许则不想解释或反驳,脖子被死死掐着,也没有开口的能力。许则半阖起眼,皱着眉,唐非绎还不至于真的要他死,不挣扎不反抗是最合适的解决方法,否则容易纠缠不休。
缺氧的每分每秒都漫长,许则感觉自己的心跳时快时慢,唐非绎最后松开手时他已经站不住,俯下身剧烈咳嗽起来,胸口起伏。许则擦了擦眼睛,抬头却看见唐非绎正回到桌边,拿起那些照片,用打火机点燃。
火光刺目,许则又擦了一下眼睛,然后他盯住正在燃烧的照片,直到唐非绎把它们扔到地上。
等唐非绎开门出去,许则直起身走了几步,蹲到那堆灰烬前,将没有烧完的一张照片捡起来,用手擦擦。照片上还有余温,烧得只剩下陆赫扬的侧脸,以及右下角许则的手。
许则站起来把照片放进书包里,揉了揉脖子,沉默地离开更衣室。
第二天下午游泳课,因为临近期末,上课的人又多了起来,许则完成训练后在游泳馆里看了看,没有找到陆赫扬。许则回到更衣室,冲完澡后他站在衣柜前打开手机,想试着给陆赫扬发信息,告诉他自己在4号更衣室等他下课,把衣服还给他。
许则点开通讯录里陆赫扬的名字,删删减减地打着字,很简单的一件事,但他觉得好像怎么措辞都不对。
思考得太投入,以至于许则都没有发现有alpha走到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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