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的喉结明显滚了滚,布满了茧子的手掌在林匪石的大腿上轻拍了一下,说话的时候喉间发紧:“这个……”
林匪石握住他的手腕:“三哥?”
江裴遗这时突然毫无征兆地站了起来,伸手把林匪石拖到了身旁另一侧,瞬间跟他交换了一个位置,然后面容冷淡道:“老三,这批货我要了,从外面进货的风险太大,现在重光市内只有你们一家还有供货渠道,只要价格不离谱,你们的存货我可以全All。”
老三眼见到手的鸭子飞了,心里暗骂了一句,然后皮笑肉不笑地说:“一切都好说,不过你们现在连七十万都没凑齐,以后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江裴遗冷冷道:“如果你们接受非现金交易,现在就可以付全款。”
“干我们这一行的,只能信看得见摸得着的,存在卡里的不是那么回事啊!”老三跟他打着太极,拿出装着海洛因的匣子,“想收我们的所有存货,起码先回去准备个四千万吧!”
林匪石接过匣子看了一眼,然后低笑道:“那么,希望我们未来合作愉快。”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江裴遗看到货到手了,起身准备离开,结束交易。
这时,老三忽然伸手扣住了匣子,阴森森地咧嘴一笑:“各位都不验个货吗?到时候发现货出了问题,这责任算谁的?”
这句话明显不怀好意,背对着他的江裴遗神色微微一变。
林匪石则长眉一挑,不慌不忙道:“您想怎么验?”
第18章
这些毒贩子能活到现在,肯定都有着丰富的跟缉毒警斗智斗勇的经验,一个个都鬼精的很,说是要林匪石他们验个货,不如说是在试探他们到底是不是条子。
另外两个刑警在行动之前,江裴遗就告诉过他们,假如出现什么意外情况,保持“面无表情”的表情就可以了,现在这俩人脸上如出一辙地面无表情、面如止水,实则心里慌得一批。
老三的手伸进匣子里翻了翻,玻璃碰撞发出叮叮脆响,他随意道:“随便挑一支吧。”
当场算是比较常见的手段了,许多毒枭查验卧底的时候也喜欢用这一招,从来没有接触过毒品的人对这种邪恶的地狱之花是有着难以克制的恐惧感的。
林匪石面不改色含笑道:“不如三哥替我挑一支?”
老三也不客气,随手拿出来一支递给林匪石。
两个刑警不约而同地咽了一口唾沫──如果不注射的话,他们肯定当场就露馅了,以后的计划势必难以推进,可如果选择注射……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海洛因啊!
林匪石毫不犹豫地拔下针头处的塑料管,尖锐针头刺破皮肤──
江裴遗嘴唇轻轻一动:“等……”
针筒活塞慢慢向下推进的动作应该是无声的,没有一丝声响,但是落在江裴遗耳边却恍如惊雷炸起,轰隆不休!
注射的发作时间不如烫吸,但也足够快了,林匪石手中的针管落地裂成碎片,他轻蹙起眉,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身体各处浮起一股难以言描的滋味。
没过一分钟,林匪石的瞳孔已经非常失焦,那比黑宝石还要漂亮的眼珠此时涣散无光,他浑身都没什么力气,直接向后倒在了沙发上。
江裴遗心神一定,一言不发地坐在他旁边,眉眼十分阴郁。
“唔……”
衬衫扣子被蹭开了两个,露出脖颈处的大片皮肤,林匪石的皮肤雪白而嘴唇嫣红,目光湿润迷离,浸着一层水雾似的,形状优美的锁骨若隐若现,在变换的灯光下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那三个毒贩子简直都看直眼了。
林匪石四肢蜷缩在一起,弯曲着身体侧躺在沙发上,身体不时抽搐一下,老三的眼神几乎要把他生吞了,而旁边两个刑警的表情渐渐僵硬,马上就维持不住“面无表情”的面具了。
江裴遗再也看不下去,扣住林匪石的手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架到肩头带他往外走,然后转头冷淡、强势而不容置疑地说:“先走了。”
“林匪石、林匪石!”
一出门,江裴遗就在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喊他的名字。
林匪石用力咬了下舌尖,轻轻地应了一句:“我没事。”
江裴遗抿紧了嘴唇,神色可怕的旁边两个刑警都不敢看,他快步带着林匪石回到了车里,让他靠在座椅上。
林匪石身上难受的很,直接在车座上躺下,头放在江裴遗的腿上,闭着眼轻声喘气。
江裴遗低声道:“你感觉怎么样?”
林匪石反应有些迟钝地安静了片刻,然后声音有些微弱地说:“有点冷。”
现在还没出正月,林匪石就穿了一件跟白纸差不多的薄的衬衫,肯定是会觉得冷的,江裴遗脱下外套,披在他的身上,然后抬眼说:“水。”
两个刑警手忙脚乱地翻出一瓶水,拧开盖子之后递了过去。
江裴遗将瓶口抵在他的唇边,轻声道:“来喝点水。”
林匪石微微张开嘴,喉结不住滚动,冰冷的水流入腹,冲散了一丝酥麻感,倒是觉得好受多了。
回市局的一路上江裴遗都一言不发,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林匪石能看懂他的情绪,那是自责与愧疚。
林匪石从外套之下伸出苍白的手指,轻轻握了握江裴遗的手心,江裴遗立刻垂眼看他,轻声询问:“怎么了?”
林匪石温声道:“逢场作戏而已,别往心里去。”
江裴遗:“……”
“其实谁来都无所谓,毒品的可怕之处在于它难以戒断的成瘾性,像我们这种人偶尔注射一次,跟打了一管葡萄糖差不多,不会有什么大事的。但是你应该没碰过这玩意儿,”林匪石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小声地安慰说:“我以前……在省厅的时候,跟着他们出任务,不小心遇到了危险,当时也是情况所迫,所以不得不打了一针,纯度比这个可高多了。”
江裴遗确实从来没有碰过毒品,但是他知道警察在某些不得已的处境下,是没有选择余地的,甚至许多潜伏卧底的缉毒警都不得不长期。
可江裴遗宁愿那个人是自己。
如果不是林匪石一点犹豫都没有,根本没给人反应时间,江裴遗一定会从他手里把那一支海洛因拿过来。
他们回到市局的时候,海洛因的效果基本上已经过去了,林匪石穿着江裴遗的外套,跟他一起往前走,摇着头道:“其实我想不通,我一直觉得神经处于放空状态、意识不受大脑操控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失去思维能力是一个人最脆弱的时候了,为什么还有人对这种状态趋之若鹜呢。”
江裴遗平淡地回答:“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有人心智坚定不移,有人贪图醉生梦死,堕落是一个下坠的过程,不需要花费任何力气,可想要再往上爬就难如登天了。”
他们身后那两个刑警还没听过江裴遗一句话超过十个字,听到这长篇大论的“巨著”,不由惊诧地对视了一眼。
果然市局里传闻“我们正副支队长关系不一般”的消息不是空穴来风!
剩下四十万尾款在三天后补齐,这是姓郑的那位有志青年听说这件事之后,无偿捐给重光市局的。
局势发展到现在,就是最关键、最重要的一环了,他们一步步接近这个贩毒网络,就是在等将这群坏蛋人赃俱获的一天。
就算重光市砸锅卖铁也凑不出四千万,这笔交易江裴遗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他们做,但是借这四千万的交易,肯定能钓上一条深渊大鱼。
一切都是收网的时候了。
4月初,正是万物复苏春暖花开的季节,碧蓝天空上暖阳高照,飞燕振翅划过天际──林匪石、江裴遗与毒贩子进行了最后一场合作谈话,想要一并收购对方手里的所有毒品,包括海洛因、冰毒、可卡因等等一系列毒种。
这次行动是向省厅备案过的,交易牵扯的数额不算小了,上面的领导都在关注重光市局的动向,郭启明甚至问过需不需要省里派人来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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