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野笑着跟他出去了,一路上聂凯也没问他到底跑上楼做什么。等到在这片区的老地方坐下,精致的私房小菜一盘盘端上,方小野拿出防晒服兜里剩的最后一张照片推了过去。
聂凯低头,看向推到面前的照片。
这是那天拍照,方小野被孙若抓拍的那张。他发丝滴水,穿着湿衣服坐在垒得高高的集装箱上,叼着烟抬头仰望更高的窗户。看起来有点痞,但也很帅,有一种要去追逐什么的自由。
而他穿着的是聂凯的衣服,像风筝线被抓在了聂凯手里,构成了属于和被属于的关系。
“分享一下我自己。”
方小野坐在对面说:“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没有什么意义的一个瞬间。不过在这之后我想起来一些事,有点被触动,想要和你说,关于我和初中的猫。”
聂凯视线停驻,拇指指腹抹过照片里夕阳在他脸颊留下的橙黄光带,轻轻笑了声。
“讲吧,你那天喵喵叫的真实意思。”
作者有话说:
快泡到了
第40章
聂凯和方小野吃完饭回到家,一直到睡前进房间才看见变化了的照片墙。
原本墙上贴满了大大小小的风景照,只右下角空出一块,另外一个人留下的裸背照让方小野撕下来了,聂凯也一直没添上新的。
现在空白的地方已经完全被覆盖了,还显得挺拥挤。方小野用几张照片在这小片地方强行圈了个爱心出来,把边上的风景照挤得歪七八扭。
聂凯踱步过去,看清围成爱心状的照片后视线一顿。上面穿着他的衣服的某个人再一次躺进了浴缸,单侧胳膊卡入墙洞。连续的照片真实还原出他当时的动作,从仰着脖颈费力挣扎,到喘息着探下脑袋去喝水,聂凯站在墙边,看着他的皮肤逐渐渗出红色,整个人一点点变得潮湿。
然后他的眼睛转过来,对上镜头,也好像在对着此刻的聂凯。
被水打湿成一簇一簇的睫毛,单薄颤抖的眼皮,隐在下眼缘处黑色的小痣,求救意味的眼神。
一场直白而无声的勾引。
聂凯静静地望了一会儿,牙齿合着,显出种费力思索的神情。接着他抬手,掠过周围那圈情色的爱心,从大头钉下摘出了爱心中间的照片。
这是初二时候,14岁的方小野。
刚刚那顿晚餐,桌上的方小野追着记忆讲述了自己和猫的事,讲的非常详细,就像在聂凯面前摊开了一本有温度的故事书。
但事实上聂凯在听的时候没有什么画面感。
他用眼神把当下方小野的脸年轻化,能模糊想象出他支棱着锋利的骨架,瘦削的身体套着校服蹲下喂猫的样子。因为方小野就是这样的人,给人的感受是善良、心细和柔软。
可当方小野拍着桌子说他如何把高一年级的混球撂倒,怎么当着施工队的面把人衣服扒了,拎起有他小腿高的巨大油漆桶从头把对方浇成红色落汤鸡……聂凯忍不住笑,觉得吹牛的成分占了一半。
这是方小野从来没对他展露过的一面,虽然有在他面前打过两次架,但这种打架的程度在聂凯眼里只是过家家,普通的年轻人闹腾而已。
那个存在于如今的方小野讲述中的,叛逆,棱角毕露,甚至于阴沉暴躁的男孩儿,聂凯没有见过,也想象不到。
——他现在看到了。
脸上衣服上还沾着油漆,眼神那么凶,眉眼间全是不耐烦。估计发现被拍了,形状桀骜的眉毛微微拧着,脖颈隐隐鼓出一条青筋,像是下一刻就要攥起拳头挥上来。
聂凯很早就知道方小野的家庭状况,也听本人亲口讲了和弟弟继母的恩恩怨怨。他有过好奇,方小野为什么看起来没有那么在意,对待方小池也是纵容居多,似乎家庭中的负面能量并未太多地倾注到他身上。
他以为是方小野人太好,这时候才了解,他只是长大了。
把那些难以咀嚼消化的东西在躁动的年纪狠狠撕开了咽下去,一个人挺着脊梁撑住原生家庭掐在脖颈上的重压,然后大步往前走。不对别人诉苦,只对别人展现他从自己身上练出来的包容。
他和方小野第一次说开那天,方小野说你做你自己就行,我会对你好。
聂凯今天站在这里,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墙上的方小野还在呆兮兮的勾引,聂凯不自觉笑了声,抬手把照片钉回爱心中央。然后取下周围的风景照,把憋憋屈屈的爱心给摆正了。
暑假正式结束,方小野成为了大四学生。学校这回统一给他们安排了实习单位,不在本市,工作任务也比在任和景家工厂里重得多,住宿和食堂也相当磕碜。
方小野跟其他人一样每天被当成免费劳动力榨干,累得恨不得倒头就睡。然而这会儿他去不了秘语,隔着这么老远一段距离,深深忧心自己温水煮的青蛙从锅里跳出来,因此每晚睡前都要在聂凯微信里怒刷存在感。
偷拍的工厂车间,开玩笑的埋怨,无意义的闲聊。
聊天记录绝大部分被他的输入占据,聂凯有时候会回,有时候不会。如果发一长串,他基本只会回复最后那句话的话题,方小野在睡意朦胧中看到他的消息,会用困意浓重的腔调发语音骂他敷衍。
聂凯回答:“我在用二十万一单起步的手给你打字。”
免费大学生方小野含泪闭嘴,每天搬砖的动力更足了。
见不到他,秘语里肖程和刘逞时不时会念起,他们现在已经不会往聂凯身上调侃了,主要已经习惯了,开玩笑也没什么新鲜劲儿。
“他实习什么时候结束?”肖程问:“怎么还免费给人干活啊?”
肖林头也不抬:“不要说得好像你没读过大学一样。”
肖程得意:“我当年可不是免费的!”
聂凯也从来没白给人干过活,从很早开始就有陆陆续续接图单,但是方小野虽然能明显看出很累,精神却依然旺盛,天天跟朵太阳花似的,给点阳光就灿烂。
他这段时间手上客人不多,挺闲的,然而出去找乐子的时候却少,日常最大的娱乐居然成了看方小野讲相声一样的微信消息。
倒也没刻意不去做什么,只是短暂地没了那种意愿,仿佛当下的消遣已经足够惬意。
“你最近怎么一直待在店里啊?”
肖程的话转到了他头上:“你不是没客人吗?这么闲帮我分担点儿?”
聂凯随手点起根烟,言简意赅:“滚。”
肖林扯扯唇角,颇有意思地望了他一眼。
从店里回来,天色还早,聂凯打算开车出去跑一圈儿。他本来准备直接去后院,路过落地窗的时候却一顿,回头按开了门锁。
开放式厨房蔓延出甜点的香味,客厅的空气变得熏熏然。他换了拖鞋,郭果穿着围裙从厨房绕出来,戴着隔热手套的双掌端着刚刚烤出来的舒芙蕾。
“哟,回来了?”
他见到聂凯,挑眉笑起来:“来尝尝,我店里的新品。”
聂凯走过去,过于浓稠的甜蜜气味让他产生微妙的情绪。郭果开了家甜品店,身上总是带着点心的味道,他感到久违,也感到轻微的不适。
“今天怎么想起过来了?”
聂凯拉开椅子坐下,用叉子划了一块舒芙蕾进嘴。
“你不来找我,只能我来找你咯。我们都多久没见了?”郭果的语气有着半真半假的埋怨,他侧身靠坐在桌沿,问:“好吃吗?”
柔软的触感在口腔爆开,像嚼了团巧克力味的云。聂凯不大热衷甜品,客观评价:“还行,感觉太甜了点儿。”
郭果不乐意:“你不懂,大家就图这口甜,不然来我店里干什么?”
聂凯习惯性露出无奈的纵容表情:“我没说我懂,不是你让我尝么?”
郭果哼哼两声,从他手里接过叉子:“算了,我知道你不喜欢,就让你品个味儿,剩下的我自己吃。”
聂凯也没拦着,由着他拿走了叉子。
他没事干,双腿微微敞开坐在椅子上,拇指指腹下意识贴着食指侧面摩挲。郭果看他一眼,忽然说:“你可以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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