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焰不满这说法:“妇联管不了的事儿多了,而且,性侵就是性侵,受害人什么性别都有,那些性少数群体社会关注度更低。”
林江涯猛点头:“我们当时还特意给那位领导念了一段你文章里的数据,说多少多少人在被侵犯后根本不会主动去报警,那领导说香港归香港,那边的数据不要拿来套用到我们身上,我可真是……”
秋焰能想象当时的情形,一方面林江涯这边的确筹备不足,缺乏数据支撑缺乏案例样本,另一方面,现实的社会情况就是没把这样的案子当多大回事,更遑论专门为它成立个组织了。
林江涯数了数目前的诸多困境,诸如目前的会员数远远不够,国家规定的NGO组织必须有50个个人会员或30个单位会员,混合的会员数最低也不能低于50,除了单纯的数量,更看重会员的样本够不够广泛性,要涵盖各行各业,还有目前活动缺乏资金支持,距离验资报告需要的数字还差得远得很等等。
秋焰大致了解了下,心里突然有个想法,成立一个NGO组织,除了这些硬性规定和要求,其实很考验一个地方的执政格局,许多机构在某地能办不成,换个地方未必不能行,若等到一切筹备工作就绪,在梨川办不了,可以试试回澄江提交申请。
但这些话他现在不会说出口,这些距离目前手上琐碎的工作还太远。
不知不觉已是傍晚,林江涯突然停下来看了看表,大叫一声,说忘了他晚上还有课,他现在就得往回赶了,跟秋焰说:“秋老师,我给你安排了一间咱们大学的教职工宿舍,我自己也住那儿,条件呢是简陋了点儿,麻烦你将就了,但在学校里,咱们一起办事方便。”
秋焰怔了下,条件反射般看向温遇河,温遇河也看向他,却什么话都没说,秋焰突然生出一股冲动,跟林江涯说:“那个,林老师,要不我就住镇上吧,我估计那个交流公函这两三天我就能申请下来,到时候咱们再一起去碧水村,这里离那儿近,这两天我想自己在周边村子转转。”
林江涯有些意外,摸着头“噢”了一声,似乎对秋焰要留在春雾镇的这个决定不太能理解,这时温遇河起身说:“没事,住哪儿都一样,一会我带秋老师去找间好点儿的宾馆,我来安排好了。”
林江涯这才点头:“行行,那温医生,这事儿就麻烦你了,要好好招待我们秋老师啊。”
又啰嗦了一串话才出门,秋焰去车后座拿下自己的行李箱,看着林江涯在夕阳中开车掉头出了小镇。
初夏的傍晚总是清澈透亮的,从秋焰的视角看过去,温遇河逆光站着,头顶和周身一圈毛茸茸的金光,他们怔怔地看着彼此,温遇河在光里眯了眯眼睛,淡淡地笑了笑,朝秋焰走近几步,用只有对方才听得到的声音说:“好久不见,社矫官。”
第81章 “就是来睡你的”
温遇河站在光里微笑着,眼睛一刻也没离开秋焰:“还真是你。”
秋焰意外道:“什么意思?”
温遇河说:“林江涯给我看那篇文章的时候,我总觉得有股熟悉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会联想到你,竟然还真就是。”
秋焰垂头笑了笑,复又抬头看着他,问说:“如果你早知道就是我,还会留在这里等我过来吗?”
他问得很平静,似乎心里早有预料的答案,然而温遇河沉默少许,说:“会。”
秋焰再次意外,他皱眉:“那为什么两年前要避我如蛇蝎?”
温遇河似乎有点难堪,摸了摸头说没有。
秋焰不准备放过他,这样一个求神拜佛都得不来的机会,他怎么会轻易放过,追问道:“你知道出狱那天我去接你吗?没等到人,又到处去找你,所有你可能出现的地方我都找遍了,就差把整个澄江掘地三尺,还是没找到。”
温遇河说:“我知道。”
秋焰愣住,难以置信:“你知道?”
小地方,人来人往的路边,秋焰的情绪有些激动,他们这么站着实在太惹眼了,已经有看热闹的人远远地摇着扇子在看戏,温遇河推过他的箱子往诊所里走:“进去再说。”
两人进了大门,温遇河把门关上,这才说:“我看到了。”
“什么?”
“那天早上下很大的雨,你在路边换轮胎,大巴车开得很快,就一眼,但我知道是你。”
秋焰怔了好一会,然后直接给气笑了,竟然还真就是那时候错过了。
那辆溅了他一身泥水的大巴车,载着温遇河扬长而去,从此泥牛入海,彻底消失。
秋焰很想对命运之神报以中指。
山里的傍晚很美,金色的阳光斜又长,温遇河说:“还是先出去给你找个宾馆开房吧,然后咱们再去吃饭,不过这儿小,没什么好住处,只能让你将就点儿了。”
秋焰却不走,坐在前厅长椅上,仰头看着温遇河,固执地说:“我不住宾馆,我跟你住,你住哪我住哪。”
在跟温遇河较劲这件事上秋焰没赢过,但他今儿就铁了心,既然温遇河被他找到了,那一切规矩他要按他的心意来重写。
不管温遇河愿不愿意。
秋焰觉得自己以往就是过于尊重对方的意愿,才让他恣意妄为,最后彻底消失,这不对,他过往的委屈,被辜负,被背叛,今天都必须要有个说法。
他整个人像一张鼓满的风帆,默默咬牙不卸掉丝毫力道,这回他决不能输。
然而温遇河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秋焰突然反应过来,咬牙问道:“你有男朋友了?不方便?”
“不,不是的,”这回温遇河反应倒快,否认过后指了指诊所楼上:“我就住上头,地方很小,你住不惯的。”
秋焰二话不说立马起身拎着行李直奔楼上。
诊所的这个小二层估计是后来隔开的,导致楼上楼下的层高都不太够,空间都很逼仄,楼上尤其如此。
秋焰上到二楼,才发现是个很矮的小隔断,他勉强能站直,手臂向上不用伸直就能够到天花板,地上铺着很薄的榻榻米,靠窗的一边有张床垫,靠墙有个简易衣柜,还有几个塑料箱子,日常要用的零碎物品都堆在箱子盖上,这就是全部了。
温遇河跟在他身后,站在楼梯半道上,语气有些无奈:“真的住不了。”
秋焰回头:“能住,怎么不能住。”
温遇河不由自主看了看那唯一的一张床垫,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秋焰把行李箱摊在地上,然后跟温遇河一起下楼,他这才在诊所里里外外仔细看了一圈,浴室和厨房都在楼下,都很小,但也都够用,他一边看一边说:“挺好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能洗澡能做饭,非常好。”
事已至此,温遇河只能认了:“行吧,要不习惯随时再出去都行。”
“不会不习惯的。”秋焰斩钉截铁:“你能习惯的,我为什么不能。”
温遇河默默叹了口气,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秋焰扭头朝厨房点了点下巴:“你做什么我吃什么,温遇河,我就想吃你做的菜。”
温遇河只感觉自己处处被人将军,明明在他的主场,却莫名被秋焰牵着鼻子走,他认怂,点头道:“行,那我出去买菜,这几天都在忙,没在家做饭也没备菜。”
“我跟你一起。”秋焰作势要一起出门。
“不用,很近,你就在家等着。”
秋焰不肯:“不,你在哪我在哪。”
温遇河被这种“你住哪我住哪,你吃什么我吃什么,你在哪我在哪”的句式弄得无话可说,无法辩驳,只能又一次服软,出门发动摩托车说:“那上来吧。”
秋焰如愿以偿,长腿一跨坐上后座,很自然地想搂温遇河的腰身,看到旁边一个摇蒲扇的老伯的眼神,改为抓住摩托车后架。
暮色降临,这个时间已经过了小镇上的市集点,菜场只剩下零零散散正准备收摊的小贩,温遇河买了肉和蔬菜,想买条鱼都没处买,一个人给他指路可以去谁谁家里看看,是渔民,温遇河准备骑车去,秋焰说算了,太麻烦,又不是就吃这一顿,后面再买一样的。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