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刘英指了指屏幕上程松宁一身青衫背手持剑的照片,给出了自己的意见:“这张就很好。”
总美术见导演站在自己这边,立刻抖了起来:“我说嘛!”
众人正讨论着,外头的电话接进来:“严斯铭严导来探程松宁老师的班,他现在B3入口那边,咱们是直接给通行吗?”
刘英愣了一下:严斯铭?他来探班程松宁?
尽管纳闷,但他还是点头让外头的人给放行。
没一会儿,人就到了,带着些吃的喝的,让工作人员临时拼了大台子布置之后,他就过来和刘英打招呼——
“刘导,久仰大名了。”
刘英对严斯铭印象挺好,说话也不多客套,直入主题:“你们搁这探班套娃呢?程松宁探他师兄的班,你又来探程松宁的班。我可没说不欢迎啊,只是觉得这么连着真是有意思!”他皱着眉头喝了一口热咖啡,又道,“谢谢你的咖啡,加了糖也很苦,下次我喝奶茶就好。”
严斯铭笑道:“他呢?”
“应该在二楼那边的大休息室练动作,下午有场大戏。”
说着,刘英看向严斯铭,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年轻人定不住的眼神,直接问道:“我记得你可是忙得整个颁奖季都没露面,片子这就剪完了?这会儿竟然有空出来我们剧组探班?”
严导没有正面回答刘英的问题。
事实上,经过这么些时日的恢复,他已经能面无波澜地接受被别人戳破真相了,严斯铭现在只关心一点:“我过来的事情,暂时还只有刘导你知道吧?”
刘英轻哼:“你希望我去通知谁?通知松宁吗?”
严斯铭不知道他看出多少,只说:“既然没有通知,那就不要通知,他在准备下午的戏份不要打扰他……”
看着严导明明心都跟着飞过去了,但仍然强行忍耐守在片场这边的样子,刘英仿佛冷不丁被塞了口大瓜,噎得他吐也不是、咽也不是!饶是从不多关心圈内八卦的刘导,此时此刻也不禁在脑海里发散了起来:
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会真的像营销号爆料的那样,濒临决裂、分道扬镳了吧?
*
短暂的午休时间一过,《盛唐诗》片场重新恢复秩序。
严斯铭穿着黑衣,戴着帽子,压住他过于显眼的气质、以及熬红的一双眼睛,藏在现场的机器之后。时隔数月,他肉眼亲见程松宁,那种感觉就像是枯木逢霖:干涸太久的枝干脉络重新得到了雨露的垂怜,生机由内而外强烈地迸发,重新舒展开来!
片场的焦点是程松宁,也是以诗会友、以剑抒怀的李白。
所有人都被他的身姿俘获,包括严斯铭。
是以,此时此刻没有人会去纠结和猜测:为什么监视器后面,导演刘英的身边会突然多出一个陌生的大高个儿,为什么那个人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只是抱着双臂、重头到尾用目光追随场上的程松宁。
有惊无险地拍完,程松宁收了剑势,绕到监视器屏幕看效果。
严斯铭眼看着他逐步走进,不由地屏住呼吸!
可程松宁一颗心都扑在戏上,并没有意识到人群之中有什么不对劲,他径直去到刘英身边,后者一手扶着把杆、一手拿着分镜册子,和他一起确认刚刚的画面,商量着是否还需要补充什么。两人毫无阻碍地跨越时间,重拾了在《汨江缭乱》时期的默契。
这一幕叫严导难过发酸的同时,心里又莫名生出了希望。
松宁和刘英一起拍《汨江缭乱》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他们俩现在还记得彼此的习惯,稍微养一养,那层默契就能恢复起来,那他一定也……
怀揣着这样的自我安慰,严斯铭强行按捺住心情。
整个下午,他化身路人甲默不作声地在刘英身边旁观。
“程松宁拍完这幕戏就该收工了,你打算在我背后站到什么时候?”他能忍,刘英忍不了了,“你既然是来探班的,那就好好探班啊!不管你俩之间有什么矛盾,总要去解决的吧?松宁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一会儿你好好和他说,别在我背后晃悠吓人了。”
刘英显然还是把问题想得太容易了。
他不会想到这两个男人之间的矛盾还有另一种可能。
再说回程松宁,当他终于后知后觉现场有一道炙热又复杂的目光,从头到尾都在注视着自己的时候,他罕见的吃了一记毫无缘由的NG。
“抱歉,再来一次吧。”
刘英自然不会说他,只是吩咐各部门重新就位。
这一镜结束,程松宁顺利收工,他快步迈向休息室,衣袂飘起、长长的发丝尾端跟着飞起,有人用目光追随着他,有人则迈出步子、追着心而去。
通亮的大化妆镜前,程松宁靠着椅背坐下。
随着他进来的有前来卸妆的助理造型师,他们动作熟练灵活地开始替程松宁拆掉一身行头,隔了十来秒,又进来一个人。
严斯铭不远不近地隔着两米远的距离,在镜子里和程松宁对上视线。
这一刻,胸腔里的心跳徒然加速!
和他们之间的每一次对视一样,不出五秒,程松宁会率先败下阵来。他在戏里能演出各种各样的眼神,唯独在戏外对上严斯铭毫无施展能力,像个不会遮掩心事的新人……
可程松宁挪开眼神后,严斯铭仍然不错眼地盯着他。
直到程松宁发型被拆下来,他抓了抓自己蓬松的真发,绕到里面去卸妆,再出来时,休息室已经清空到只剩严斯铭了。
程松宁脸上水珠未干,严斯铭心里也湿哒哒的一片。
他想上前去替对方擦干,又怕程松宁抗拒自己的靠近……
“你不忙了?”
严斯铭下意识地摇头之后又猛地点头:“我过来接你。”
程松宁觉得好笑,他擦干脸,也不去看严斯铭,从换衣间里换上自己的私服,再套上外套,这就准备回酒店了。严斯铭仍然是黑衣黑帽,高高的个子追随着程松宁,几次想开口又被路过打招呼的人打断。
“你跟来做什么?不回去的话就自己找地方住。”
严斯铭却直勾勾地看他:“这些天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刘英没给你分配一个助理?”见程松宁不作回应、头也不回地迈出电梯,他大步追上去,语气急促:“我留下来照顾你,好不好?”
绕过拐角,恰巧碰上《汨江缭乱》里合作过的前辈演员。
“哟,松宁这边下戏了?”
“嗯。”
“真快真好啊!”
就顿了这么两秒的功夫,严斯铭差点被程松宁用房门砸了个正面。他不要脸不要皮地挤进门缝,继续刚才的话题:“反正我不忙了,我就留在这里陪你、照顾你,怎么样?”
“你不忙了?”
严斯铭一喜,点头连声道:“对,不忙了!”
程松宁扭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样:“哦,不忙了。”
这下,严导算是回过味儿来,他下意识地扶住了程松宁的肩膀,直接交代了自己过来的契机,越说程松宁表情越淡,甚至连眼光里的神采都随着眼帘低垂的动作收了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能说会道的严斯铭像一只被扼住喉咙的鹅,他一方面不敢轻易旧事重提,另一方面又怕程松宁再次像刚刚那样挑着字眼儿解读,索性扶着他的膝盖蹲下,由下往上去贴近确认程松宁的眼神。
程松宁的膝盖被他滚烫的掌心覆盖住,退无可退。
“你回去吧。”
“我不回去,我等你一起回去。”
严斯铭的个子高腿长、蹲着难受,索性一手抱着他的膝盖、一手扶着单人沙发单膝跪住,顾不上颜面尊严也要挽回:“你把那个黄毛理查德推过来,我一颗心被你颠来覆去的隔空摆弄,你都愿意给陌生人施舍一张机票,让我在这里住着陪你不可以吗?”
他掌心揉着程松宁略凉的膝盖,见程松宁呼吸微微有一拍的停滞,严斯铭的手掌又大着胆子往腿弯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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