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头今天才耳提面命,对待肯尼防线要牢。想了半天,丁昭打下几个字:我们设计下午都排满了,暂时抽不出空,贵司EC部门是不是可以直接提供图片?
肯尼:哎呀就是EC没给我呀,我也找不到人弄,你当帮我个忙,搞掉么好了,也就一会会的事情,谢谢亲亲哦!
丁昭对着那排字,脸都挤到一块,决定继续维持专业素养:不好意思,这条不含在quota内,如果需要我们设计,我现在快速出个报价邮件,您这边确认一下就好。
肯尼:??什么叫不算?你意思是让我开天窗咯?
丁昭: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肯尼:你让Nate来和我说。
程诺文名字太有杀伤力,丁昭怎敢唐突。他想找大头帮忙,结果这位哥又杀进会议室昏天暗地了,抓也抓不出来。
那头肯尼彻底卸下语气助词,一顿信息轰炸:什么情况?请速回!
催命消息让丁昭头皮发麻,甚至开始想象电脑那端肯尼的45度白眼。他想起过去婉拒客户被其臭骂的经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肯尼:人呢?说话啊,做不做啊?
肯尼:帮忙弄个东西还要三催四请,你架子蛮大。
肯尼:???已读不回是什么意思???
丁昭喉咙发甜,敲出四个字:好的稍等。
肯尼:下午四点发,尽快。
一看也就剩下两个小时不到,丁昭点开刚加上的设计师,请对方抽点时间做张图。
设计师发来一排省略号:……今天没安排发这个吧?
丁昭尝试哄一哄:客户临时加的,要麻烦你。
设计师:还有好多活儿压在我这里,你插队我很难办的,而且佲仕以前老是临时塞活的问题不早解决了吗?怎么又开始了?
哄不过,丁昭只能连发两句对不起,对方又是六个点:……我会和组长说的。
说就说吧,丁昭心想,这队死活是要插了。
四点前,设计师发来图片。丁昭千恩万谢,加上文字发微博,给肯尼说发掉了,对方信息同样已读不回。
掉线半天的大头终现身,他一出会议室,就见对着电脑欲哭无泪的丁昭,疑惑问:“你这是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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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新客户(2)
纸包不住火,丁昭给客户行方便插队一事没几分钟就被捅去程诺文那里,还是设计组长亲自去捅,俗称“投诉”。
程诺文下午会议不断,还是忍不住抽空训人。他屏退下一波与会人员,单独叫丁昭进会议室,用意明确。
丁昭替客户解燃眉之急,不是灭火,是引火上身,顺便烧一烧同事。
接完投诉的程诺文脸色难看,丁昭发挥长处读空气,读出一个令人泄气的事实:程诺文该骂他了。
“佲仕以前因为阿康没把好关,总是临时接活,所以搞得设计组没人肯做他们的东西。这点大头没和你提过?”
“下午培训的时候是说过……”
“那你为什么不听?我们是佲仕的agency,不是保姆,做多少服务,出什么内容,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临时加东西不是不能做,而是要确认给钱,协调好时间才能让内部去做,这道理很难懂?”
“我和客户说了,可他不同意……”
“他怎么不同意?”
“他让我找你……”
“你为什么不找我?”
丁昭语塞,他怎么敢和程诺文说自己是害怕找他,条件反射弯腰,一个九十度大鞠躬送上。
“你头抬起来,”程诺文不想看他鞠躬,“如果你没有经验,我可以理解,但你不是完全的新人,来CO2之前你也在其他公司做过阿康,学会处理客户的无理要求难道不是基本素养?如果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以后谁放心让你负责其他工作?”
鬼迷心窍,鬼使神差,丁昭祈求这时真有鬼上身,能替他应对。跟程诺文的第一天,自己就英勇就义,轰隆一下,被程诺文打得渣也不剩。除了道歉,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可惜程诺文是最烦听对不起的那类人,丁昭的三字经还没开始念,他便厉声回绝:“解决不了问题的歉别道,纯属浪费时间。”
对的前音发不出去,丁昭嘴巴撅着,他慢慢放松嘴唇,抿回去,抿得紧紧。
“我要的阿康不是只会复制粘贴的传声筒,类似的错误不允许再发生,今后对于客户所有的不合理要求,必须想办法拒绝,听懂了吗?”
丁昭不停点头,像极小鸡啄米。
出去做事。程诺文不多废话,也不想再在丁昭身上浪费时间,招手让等在会议室外的人进来,他的新会议开始了。
回到工位,丁昭还是打开企业微信,先给大头说句对不起,再找到设计组长、合作的设计师,逐一道歉。
这种事情做过许多遍,哪怕没人理会也早该习惯。以前丁昭总觉得姿态放低点,态度狗腿点,大家也会多些体谅,事实却截然不同。
那么早上他与Gavin之间的小小胜利算什么?想了半天,丁昭打开网页搜索:如何说不。
看了两页,加上一个关键词:如何委婉说不。
有人椅子滑到他身边,递去一包色彩鲜艳的小零食。
“没事啦,”大头咳嗽一声:“你刚加入,搞不清状况犯错很正常,我和肯尼说了,那条微博算你送给他,下次注意就可以了。”
他看一眼丁昭的搜索页面,有些为难地拍拍他肩膀:“不过,你也要,呃,调整一下方式,做阿康每天都会碰到这些问题,如果不懂拒绝客户,最后累死的只有自己。”
网络知识无法解决根本问题,丁昭关掉页面。磨蹭到下班时间,他想起身,屁股刚离开座位,见大头和庄晓朵都没走,又贴回去。
赖茜拎包:“你今天又要加班?”
不是。丁昭欲说还休,赖茜看懂了,将他从座位上拎起来,和庄晓朵他们挥手:我和小昭先走了,明天见。
庄晓朵和大头抬头,微笑放行。
走出恒光大厦,手机没见有人来找,丁昭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他们不会管你这些,”赖茜眼珠要翻到头顶,“你要没事干,留在那里也是呆坐,CO2不兴陪老板加班那套,只要你按时交活,谁管你在工位还是厕所发的文件。”
有道理,他给赖茜比大拇指。两人地铁坐不同线,入闸后分开,各自涌进下班人群。
上海地铁好,四通八达,总能把罐头里的沙丁鱼准时运到各个地方。十几站过去,丁昭终得见天日,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
他住杨浦,来淮海路上班要转两班地铁,远是远了点,但胜在租金便宜。走回出租屋,室友在客厅打游戏。丁昭合租的是新村老破小,两居室,他和室友不熟,租房软件上认识来拼房的,不知道干什么工作,整天哪儿都不去,就蹲在家里。
丁昭友好说一声在家呢,室友嗯一声,算回答过了。
他也没再聊,提着便利店盒饭进厨房,走近小餐桌时差点没晕倒。室友一日三顿外卖,不收拾,剩菜剩饭都堆在那里,九月上海仍是秋老虎,热天未过,塑料袋上已有小蝇小虫围绕飞舞。
平复片刻,丁昭走出去对室友说:“你今天吃过的外卖还在桌上,别忘了待会收拾掉。”
室友还在那里和游戏大战,敷衍地点点头。
“会爬虫的。”
“哦。”
“已经有虫了。”
游戏音量调大几分。
同一屋檐下,丁昭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可越看越难受,最后眼睛一闭,不知道第几次忍着恶心收拾掉那摊外卖。
吃过饭,他在房间用手持熨烫机熨衬衫,细心将挤地铁时弄得皱巴巴的衬衫熨平。妈妈发来视频通话,她正遛狗,家里那条养了多年的老狗叮叮车看到丁昭兴奋异常,隔着屏幕给他热吻。
妈妈语重心长:宝宝,手机都被你弄湿了呀!
丁昭笑着和叮叮车招手。丁惠芬女士絮絮叨叨,一边遛狗,一边与丁昭分享家中小事,诸如空调老了声音太大想想还是不开了,你表哥家装修要问我们借钱调调头寸不好拒绝,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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