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时语气淡淡的,可字字带刺,落在姜明玉夫妻俩耳朵里特别不舒服。
“你怎么说话呢?”楚跃进低声道,“说得怎么这么脏?”
“哦,你说话干净。”
楚山野又笑了下:“小时候是不是你骂我赔钱货?这话说的很干净,对吧?”
楚跃进没想到小时候骂他的话还能记得,脸色红得发紫,像猪肝一样,目光透着股恨意,似乎恨不能掐死他。
“那你今天喊我们来这里要谈什么?”姜明玉说,“你还是不想给钱,对吗?”
“姜明玉。”
楚山野忽然直呼了她的大名,刚才装出来的温和有礼骤然消失:“你们要点脸吧,小时候一天没好好照顾过我,我东家蹭口饭西家蹭件衣服,结果现在你来和我讲孝道了?”
姜明玉蓦地抬头看向他,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你怎么和我说话呢?一点礼貌都没有!”
“我和你说话要讲礼貌吗?”
楚山野看着她的眼睛:“你和我讲过礼貌吗?要么拳打脚踢,要么语言羞辱我,我在你和楚跃进那里有受到过一丝一毫的尊重吗?”
“所以你在怪我们?”
姜明玉的声音尖细,撞得楚山野耳膜发疼:“你怪我们没养好你,让你成绩不好念不了大学,只能去打游戏,你嫉妒你哥是不是?”
“我为什么要嫉妒他?我感谢你们还来不及呢。”
楚山野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些疼。
他这两天晚上睡得晚,白天起得早,本来就不舒服,这会儿觉得更难受了。
“我嫉妒他什么?嫉妒他脑残,嫉妒他从小抢我玩具,长大了抢我喜欢的人,只要是他想要的都会不择手段地得到,我是在嫉妒这些吗?还是说我嫉妒他好不容易上了个大学,然后因为嫖ꔷ娼连文凭也没有了?”
楚山野看着自己的父母,心中连悲哀都没有,余下的只是麻木。
他和顾轻言不一样。
张梓柔虽然强势,控制欲强,但顾轻言本质上直到上大学时才开始反抗这种压迫。
所以才会有不被家人认可时巨大的悲哀和落差感。
可姜明玉和楚跃进对他来说,在他18岁离开家那年,就已经是两个和他毫无关系的陌路人了。
他现在只想用快刀将原生家庭的这笔乱麻斩掉。
“你说啊,我在嫉妒他什么呢?”楚山野的声音放轻,和姜明玉的歇斯底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现在哪里过得比我好了,需要我去嫉妒他,不给他钱治腿?”
“给他治完腿又有什么用呢?让他从一个残疾的大学劝退生变成健全的大学劝退生,然后呢?
心安理得地让他继续去嫖去赌去游手好闲,你们继续养着这个废物儿子直到死,把家产全留给他,我这个「血包」一分钱也拿不到,对吗?”
“那不好意思,我不想做冤种,这个钱我不出,以后也别想让我出……哦不对,以后别来烦我了。”
楚山野说完话后,放在腿上的手轻轻颤抖,觉得下一秒就要吐出来一样。
这种感觉他曾经有过,那还是他第一次作为NGU的首发上台,在后台候场时忽然觉得反胃,有种想呕吐却吐不出的冲动。
“最后和你们说个事吧。”
楚山野撩起眼皮看向两个人,心脏在胸腔里打鼓似的乱撞:“我和顾轻言在一起了,他不再是楚皓的男朋友,也没义务管楚皓的破事听你们的抱怨,别再去打扰他。”
刚才楚跃进虽然被楚山野阴阳怪气了半天,但之前在家里的时候他们就是这样相处的。
所以楚跃进尽管生气,但也已经习惯了。
可楚山野这句话刚说出来,他便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颤抖着手指向楚山野:“你说什么?”
“我说我和顾轻言在一起了……”楚山野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重复道,“他现在和楚皓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你别去烦他——”
他还没说完,楚跃进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楚山野耳畔骤然一阵嗡鸣,眼前头晕目眩,过了半晌才能听得清周围的声音,牙齿似乎磕在了嘴唇上,一股血腥味瞬间撞上了他的鼻尖。
“你要气死我和你爸呀?”明玉彻底崩溃了,放声大哭起来。
楚跃进在她的哭声中顺手拿起放在桌上的一杯茶,劈头盖脸地向楚山野头上泼去:“那是你哥的人,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你嫂子你也撬墙角吗?”
楚山野捂着口鼻咳了两声,还没缓过劲来,就听姜明玉神经质地尖声道:
“我知道了,是不是顾轻言勾引楚皓又来勾引你?你说,是不是他勾引你?”
楚山野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亲生父母,忽然特别开怀地笑了起来,声音比刚才大了不少,似乎生怕他们听不见一样:
“是我勾引顾轻言,是我想和他谈恋爱,我喜欢他五年了,爱他爱得要发疯。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我好的人。
你们的好儿子楚皓懒得亲自追人,抢了我的日记本,威胁我要把我喜欢他的事告诉他,让我们当不成朋友。
我没办法啊,他从小欺负我到大,我还能怎么办呢?我只能看着他用我的日记追我喜欢的人。”
“而且顾轻言不是谁的人,也不是谁的嫂子。”
楚山野的声音有些颤抖,却依然一字一顿道:“他就是顾轻言,是我爱的人,不是被你们打上标签的附属品。”
“今天来找你们谈的目的就是想告诉你们,我们之间的情分到此为止了,往后你们一家三口是死是活,和我半点关系没有。”
……
NGU的教练今晚回归基地,程凯带着一队和马上荣升一队的猎宇去给他接风了,整个NGU的基地里只有住在三楼的青训小孩和剩的二队队员,花果山安静的有点过分。
顾轻言一个人坐在客厅里,觉得这种安静让他很不安。
他一会儿打开手机屏幕检查一下微ꔷ信,看看楚山野有没有给他发消息。
他想问楚山野和姜明玉都谈了什么,需不需要他去接,可临到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问,只能将手机锁屏,如此反复好多次,像强迫症一样。
挂在客厅里的石英钟指针慢慢转了一圈又一圈,他看向手机,终于忍不住了,点开楚山野的对话框,拨通了语音电话。
听筒里机械的「嘟嘟」声响了大概几秒,顾轻言忽然听见了门外传来了隐约的铃声。
他意识到了什么,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拖鞋都没来得及穿,踉跄着扑向大门将门打开,楚山野便一头撞进了他怀里。
楚山野浑身湿透了,趴在他怀里,气息有些不稳,似乎刚刚经过了剧烈运动。
“怎么了?”顾轻言有些紧张地问道,“外面下雨了吗?”
楚山野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发闷:“哥,怎么这么安静。”
“你们教练今天回来,他们去给教练接风了……”顾轻言说,“你这是怎么了?衣服怎么湿了?”
他说着要去看楚山野的脸,可楚山野却猛地转过头,像是不想让他看。
顾轻言第一次在他面前展现出了过分的强势,按着他的肩制住了他躲闪的动作,看清他的脸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现在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上次楚山野看着他的伤口说想哭。
因为他在看清对方脸上伤痕的一瞬间,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
分明一个小时前人还好好的等在校门外,说要接他回家呢。
楚山野的侧脸有一片巴掌大的红肿,嘴唇也破皮了,不知道打他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顾轻言动了动唇,什么也说不出,只能将这只湿漉漉的落水小狗抱得更紧一些,听着两人的心脏在彼此胸腔中同频地撞击着。
半晌后,楚山野才开口说话,声音里带着细微的哽咽。
他说:“哥,这回我是真的没有家了。”
第79章 楚山野因为顾轻言而变得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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