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下来,乔清许又被架上去了。
他要是不顾姬文川的利益,强行让福至主导,那只会显得他名利心太重。
看样子高端局果然不是谁都能玩的。
没有人教过乔清许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他已经有预感要被何止念牵着鼻子走了,但这时他的脑海中倏地浮现了姬文川的身影。
——他为什么不学学姬文川?
明明他就是个糊弄学大师。
“何老板说的是。”找到了方法,乔清许忽然淡定了下来。
他重新拿起筷子夹菜,连姬文川都忍不住偏头看了他一眼。
“所以还是我们禾丰主导比较好。”何止念说,“毕竟我们更有经验。”
“确实。”乔清许看着碗里,点了点头。
“我们还可以优化拍卖组合,提高这场拍卖会的规格。”何止念又说。
“元青花火焰纹小盘是吗?”乔清许应道,“是个好东西。”
“那我们下来具体聊聊合作的细节?”
“嗯,下来再聊吧。”
两人的对话听上去无比丝滑,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完全是无效沟通。
何止念又怎么会没发现?
但乔清许就跟一团棉花一样,毫不受力,一时间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饭桌上的人开始聊起了其他话题,姬文川这才靠近乔清许,低声问道:“学我?”
“不可以吗?”乔清许将杯子放到嘴边,反问道。
“学得不错。”姬文川嘴角带着笑意,又压低了声音说,“但何止念可没那么好打发。”
何止念……
姬文川没有用“何老板”这个称呼。
这个称呼是对外客套用的,他会在乔清许面前直呼何止念的全名,说明在他眼里,乔清许是自己人。
但乔清许一点也不稀罕这个“自己人”。
自己人姬文川把他丢到狼群里,让他自生自灭?
第16章 姬文川你就是个老狐狸
不过和何止念比起来,其他人还是好应对得多,毕竟不存在利益冲突。
并且在他们摸清楚姬文川的态度后,大体氛围也轻松了下来,没再出现让人紧张的局面。
一顿饭吃下来,乔清许无师自通了姬文川的糊弄学,但就如姬文川所说,何止念没那么好打发。
“小乔总,我们接下来去找个地方喝几杯?”
饭局结束后,其他人都在琉璃斋门口相互道别,唯有何止念找上了乔清许。
看他那誓不罢休的架势,乔清许要是不给个说法,今晚怕是别想脱身。
一旁的姬文川仍未表态,但也没有离开。
他若是想帮乔清许推掉这个酒局,大可直接转身就走,那乔清许自然有理由跟上去。
但他就好整以暇地等在一旁,一副可以陪乔清许去酒局的模样,明摆着是希望这事尽早解决。
乔清许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放弃了推脱,对何止念说:“我酒量不好,还请何老板多担待。”
最后一起去酒局的还是有五六个人,像是精简后的更加核心的小圈子。
此时夜色已深,续摊的地方索性就选在琉璃斋旁边,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高端会所。
一行人临时过去,经理也安排得妥当,顶配包厢装修得颇有格调,大落地窗在品酒的同时还可以欣赏脚下的城市夜景。
何止念铆足了劲,点了不少昂贵的洋酒,但其实乔清许已经预感到这场酒局的走向,反倒比刚才在饭局上松弛不少。
“小乔。”喝了几杯后,何止念彻底放开了,连称呼也变得亲近起来。
乔清许的酒量是真不好,这会儿也有些飘飘然:“你说,何哥。”
“我知道姬老板喜欢你,”何止念直白地说道,“但平心而论,你们福至确实撑不起这场拍卖。”
乔清许没怎么听清后半句,他就听到何止念说姬文川喜欢他,便转过脑袋,看了看坐在他身旁的姬文川。
明明是这样纸醉金迷的环境,姬文川却仍是一副优雅从容的模样。
他双腿|交叠,拿着酒杯的手搭在膝盖上,有人在唱老掉牙的英文歌,他配合着节奏轻轻点头。
姬文川肯定听到了何止念说的话,但他没有任何表示,算是默认。
在这几人的小圈子中,他似乎不用再掩饰对乔清许的偏爱。
不过乔清许心里很清楚,姬文川偏爱的只是身为“藏品”的他罢了。
“何哥说的是。”乔清许收回视线,不甚在意地应道。
他这次不是敷衍,而是多番考虑后,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所以还是跟我们合作。”何止念说,“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
“没别的条件。”乔清许说,“高足杯交给我主拍。”
见乔清许终于松口,何止念明显放松了下来。
他拉松领带,斟酌着说:“但据我所知,你应该还没有上过拍吧?”
禾丰不愧是有备而来,连乔清许的底细都摸清了。
拍卖师和律师之类的职业一样,都是需要通过考试才能从事。
而通过考试也不代表马上就能上拍,特别是在竞争激烈的大拍卖行里,像乔清许这样的新人拍卖师基本都在从事支援工作。
乔清许选择回国,除了是怕杨建章在背后搞事情外,还有就是他可以尽早上拍,不用在大拍卖行里慢慢熬。
“高足杯我来拍。”乔清许不仅没有退让,反而更加强势,“不然免谈。”
何止念默不作声地看向了姬文川,乔清许也用余光扫了过去,只见姬文川微微把头偏向两人,然后很轻地点了点头。
所以其实姬文川一直都在关注两人的谈话内容。
这场谈话看上去是乔清许和何止念之间的拉锯战,但其实姬文川才是最终拍板的那个人。
他想要一个双方都达到平衡的结果,所以才一直默许何止念抓着乔清许不放。
而乔清许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干脆放弃了无谓的抵抗。
“好。”何止念朝乔清许举起了酒杯,“那小乔总,合作愉快。”
从会所里出来的时候,乔清许的脚步已经有些飘了。
他是真没想到这场应酬会这么累,考验他的脑力和眼力不说,还要考验他的酒量。
上了姬文川的车,他给司机说了自己家的地址,接着就面无表情地靠着车窗一言不发。
姬文川见过喝醉后发酒疯的,也见过喝醉后倒头就睡的,就没见过乔清许这样……生气的。
是的,乔清许黑着个脸,明显是在生气。
姬文川其实知道是因为什么,但觉得小朋友生气的样子有些好笑,便故意问道:“怎么了?”
乔清许不吭声。
姬文川又叫了一声:“小朋友?”
这下乔清许终于转过头来,开口便是:“姬文川。”
前座的司机闻言看了后视镜一眼,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
姬文川也挑了挑眉,毕竟在他的社交圈里,除了家里的长辈以外,还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直呼他的全名。
“你就是个老狐狸,你知道吗?”乔清许憋了一肚子的气,在酒精的作用下,终于忍不住开始控诉,“你知道把高足杯交给我,禾丰会找你讨说法,所以你就把这事推给我对吗?”
老狐狸这个称呼对姬文川来说颇为新鲜,他笑了笑,说:“你应该想得到。”
乔清许确实应该想到。
中国是人情社会,处于姬文川的位置,人情往来只会更加复杂。
他做出的每个决定都会牵扯到多方利益,所以他才总是倾听,而很少表态。
当然,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也不怕得罪别人,但一是没必要,二是为了乔清许,也不至于。
“所以你也认为福至撑不起这场拍卖。”乔清许说。
姬文川不置可否:“你认为呢?”
这才是最让乔清许感到无力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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