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串衣服尺码。
“照着这个尺码去买,给他送过去。”
这个他是谁,不用明说,连依也知道。
“好,我知道了陆总。”
“去吧。”
连依放轻高跟鞋的声音,帮他带上了门。
陆时郁看了一眼日程表,他每天的行程安排和工作事项都排得很满。
哪怕他坐在郑家总裁的位置上,很多事却仍然要亲力亲为,郑亭江当起甩手掌柜,对公司的事情很少过问,全都扔给他。
所以陆时郁实质上已经是郑氏财团的一把手,即便如此,这个位置他却一点也不想要。
他隐约觉得,当时崇野选择离开他一定和他要回常平市有关系,不然在时间上也不能那么巧合。
所以他和郑亭江的关系始终很僵硬,八年,他没叫过一声爸。
况且这位置本来也不是属于他的。
郑亭江和他的母亲陆常宁是大学同学,在一起很多年,陆常宁最好的几年青春都给了他,就在快要结婚的时候,受到郑家人的阻挠。
郑家财团发展几十年,从来没有女主人外出工作的先例,并且郑亭江的爷爷是包办婚姻,他父亲是家族联姻,到他这里自然不例外。
家里指定的对象是艾琳珠宝的女儿——程秀丽。
郑亭江本就抵抗不过家里,陆常宁又执意要坚持战地记者的职业,这个职业太过于危险,但是因为是陆常宁从小的愿望,所以她不想放弃。
作为那个年代的独立女性,她不允许自己为了丈夫和丈夫的家庭放弃自己的事业,她要靠自己,而不是靠嫁进郑家这种高门大户来改变命运。
两个人不欢而散,在郑亭江订婚前两个月分手,此时陆常宁才知道自己怀了孕。
她不准备再结婚,从郑亭江开始他就已经对男人失去了任何的指望,也没有精力去重新经营一段感情,所以留下了陆时郁。
陆时郁出生之后一直被外婆带着,陆常宁全身心投入到工作当中,经常全国各地跑。
陆时郁从小没见过妈妈几面,但是他总是听外婆给他翻着相册讲,他妈妈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所以他从小就对妈妈充满敬佩,后来长大了,外婆也说,他性格很像妈妈,以后一定会有出息。
但是不幸的是,他六岁那年,陆常宁为了救没有及时躲进防空洞的外国小孩,在炮火中牺牲了。
这件事上了当时的新闻,郑亭江假惺惺地来参加葬礼,这才知道自己还有陆时郁这个私生子。
彼时他和程秀丽的孩子郑瑞晨也已经五岁,程秀丽不允许家里养一个私生子,所以他并没有认回陆时郁,直到十几年过去,郑瑞晨违规赛车,当场毙命,郑亭江才又想起陆时郁。
外婆在两年前去世,只剩下陆时郁一个人留在嵩水县生活,郑亭江执意要带他回到常平市,准备送他出国留学,回来继承家业。
陆时郁不肯,他都不姓郑,说继承?简直笑话,他靠自己也可以上最好的大学,带着崇野一起过上他们想要的生活,他不在意郑氏财团在常平市有多只手遮天,郑亭江确实是他爸,但是他们除此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关系了。
况且他不想失去崇野,然而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崇野不见了,他怎么联系也联系不上,最后的牵挂也被切断。
从那天之后,他便成为郑氏财团的唯一继承人。
权势滔天,万贯家财,代价却是失去他的爱人,所以这个位置,从他坐上来开始,没有一天是真正开心的。
除了和崇野的重逢。
崇野在家里无事可坐,在沙发上窝着,看着巨幕电视,也没有心思打开。
他在落地窗前站了很久,又在客厅里踱了很久,最后钻进厨房。
他回忆着,做了很多陆时郁以前喜欢吃的菜,这些都刻在他的脑子里,他从来没有忘记过。
满满一桌子,他坐在椅子上盯着,却一口也吃不下。
崇野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浪费了,陆时郁今天未必回来,他自己又吃不完。
正叹气,听见门铃响了。
是连依。
“崇野先生,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崇野站在门里面,“但是我打不开门,您自己进来吧。”
“好的。”
连依开门,崇野被撞在眼前的大包小裹吓得退后一步。
“连小姐,这是?”
连依用身子关上门,手里至少拎了十几个购物袋,手心都被勒红了。
崇野赶紧接过来,连依解释道,“崇野先生,这是陆总让我给您买的,还有一些需要定制,至少要等一周时间,做好我再给您送过来。”
“衣服?为什么要给我买这么多衣服?”
英文牌子他不认识,中文牌子他也没听过,甚至他这八年都没买过这么多衣服。
“您总会需要的。”
“啊......”
连依搓搓手,“崇野先生,您自己挂进卧室吧,我就不进去了。”
“好好好,辛苦您了,连小姐。”
连依在房间里随便打量了一眼,看见了一桌子的菜。
她做了陆时郁这么多年的助理,自然看得出来,这一桌子都是陆时郁爱吃的。
“崇野先生,这是您做的吗?”
一听他问,崇野突然想起来了。
他走到桌子前,“连小姐,您能把这个带给他吗?我装一下。”
他手忙脚乱地去找饭盒,突然顿住,自我否定,“哎,算了,他可能现在不喜欢吃了......”
毕竟陆时郁这几年一定吃多了山珍海味,应该看不上这些菜了,以前他们苦中作乐,现在陆时郁想要什么都有了。
“不啊,您装上吧,陆总会很开心的。”
崇野猛地抬起头,连依笑得很温柔,他有些激动,“真的吗?”
“真的,而且陆总一忙起来经常不吃午饭,您做的他一定就记得吃了。”
“好,那稍等我一下!”
崇野装了两个保温饭盒,交给连依,把连依送到门口。
连依拎着两个饭盒回到公司,去敲陆时郁的门。
“陆总。”
“进。”
陆时郁没有抬头,连依把饭盒放在他桌子上,他才掀起眼皮,敲键盘的动作突然一滞。
“家里的?”
“崇野先生给您做的,我看了,都是您爱吃的。”
陆时郁的表情出现一丝松动,连依最会察言观色,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陆时郁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
她适时离开,“我先出去了,陆总。”
连依走后陆时郁才打开饭盒,满满当当竟然装了八个菜,不知道崇野忙活了多久。
他挨个尝过,还是以前的味道,所以崇野也没忘对吗?今天早上看见那一碗面他还以为是巧合。
公司里的员工都感觉到了,老板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以至于连江少爷不知道第多少次在嘱咐过后仍然不敲门闯进办公室都没有像以前一样骂他一嘴。
没有被骂的江宇鹤显然也很意外。
“呦,今天转性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都没骂我?”
“你受.虐.狂?”
陆时郁淡淡抬眼,江宇鹤噎了一下,“那倒不是。”
“又来我这做什么?”
“想你了呗。”
陆时郁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他,“滚出去。”
“别别别,晚上出去喝酒吗郁哥?”
“喝几天了还喝?伯父不管你了?”
“我这不是最近也工作了吗,他对我就没有那么严了。”
“不去。”陆时郁想也不想就拒绝。
“不是商业应酬,就我们两个。”
陆时郁冷哼,“那我更不去了。”
江小少爷很受打击。
“为什么啊郁哥?”
陆时郁抬头看他,手指屈起在已经洗干净的饭盒上扣了两下。
“家里有人等我。”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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