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釉冷着脸点了点头,又将埋蘑菇的那几片树叶,踢到了一边。
***
两人边走边停,捡了将近一个小时,已经捡了差不多小半桶。
临近中午,天色却暗了下来,今早出门的时候明明还是个晴天,眼下却阴云密布,眼看就要下起雨来。
许嘉言刚跟沈青釉商量着往酒店返,豆子般的雨点就穿过遮天蔽日的树枝,从头顶上掉了下来。
都说六月的雨说来就来,眼下到了十一月中旬,竟然也来得如此匆匆。
大抵是这个地区天气多变,刮风下雨都在转瞬之间。
入园之前,公园门口的警示牌上就特意写了雨天不要在山上逗留,如果真的遇到突发情况,一定要快速躲到园内所设立在各处的安全屋。
菌子园这里距离安全屋还有一小段距离,许嘉言见雨势渐大,拎着小桶就和沈青釉一起往安全屋的方向跑。
一路上,湿滑不堪。
酒店准备的雨鞋有点大,许嘉言每每跑动,脚趾在鞋子里面都会不受控地往前顶,一次性雨衣的质量也很差,许嘉言在林中穿行,直接将雨衣划破了好几个大洞。
沈青釉也套了雨衣,但是这种质量的雨衣无论穿多少件,都无法阻拦这样的暴雨侵袭,而且他没戴帽子,出门的时候看天色不错,还特意将冲锋衣上的帽子取了下来,放在了酒店里,那孱弱的雨衣在风雨的侵袭之下,卷成了一根飘摇的面条,不仅不能帮沈青釉挡雨,还扰乱了他的视线。
无奈之下,他只好把雨衣脱了,本以为头发会第一时间淋湿,就看到许嘉言在雨幕中脱了外套,直接盖在了他的头上。
许嘉言的外套很厚,内胆中还带着一丝温热的气息,沈青釉有一瞬间的恍惚,还没来得及把衣服还给他,手腕就已经被他拽了起来,被动地跟在他的身后。
顺利抵达安全屋时,沈青釉头顶上的外套已经完全被雨水浇透了,这件衣服没有防水功能,棉层里面满满当当地吸满了雨水。
许嘉言更是被浇成了落汤鸡,全身上下只有头发没有淋湿,他戴着沈青釉送给他的渔夫帽,算是护住了脑袋。
大概这里的天气实在多变,安全屋里备了毛毯、棉衣,以及烘干机和电暖器,沈青釉进门之后第一时间将暖器打开,又去储物柜里找了找能用的毯子。
空气潮湿,备用毯子摸起来也潮乎乎的,沈青釉担心许嘉言披在身上不舒服,先让他脱了湿透的衬衫,又将自己的冲锋衣套在他的身上。
许嘉言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砸蒙了,明明提前做好了攻略,说是大晴天,结果还是下起雨来。
他缓了缓神,看到沈青釉没怎么淋湿,才松了口气,笑了笑。
沈青釉见他一副傻里傻气的样子,递给他一条毛巾,皱着眉说:“我穿了冲锋衣,可以防雨。”
许嘉言接过毛巾擦擦脸,“我看你没戴帽子,一着急就给忘记了。”
电暖器的温度逐渐上升,雨水所带来的寒意也开始逐渐下降。
沈青釉将许嘉言的湿衣服放进烘干机里,忙完坐在许嘉言对面的长椅上,许嘉言见他距离自己比较远,怕他冷,搬着暖器来到他的旁边,跟他坐在一起。
安全屋外的暴雨还在继续,“哗啦啦”的雨水砸着屋顶,“呼啦啦”的秋风,吹着挂在门口的风铃。
菌子园这一片估计只有他们两个人,躲雨躲了半天,也没有第三个人再进入这个房间。
两人一时无言,彼此对视了一眼,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固,许嘉言突然展颜一笑,问道:“这次旅行,对你来说,算不算一件记忆深刻的事情?”
算吧。
沈青釉想,毕竟他还是第一次迎着大雨被人拽着在森林里跑。
他没想到许嘉言能跑那么快,小兔子一样。
“你的脚怎么样?”
“脚?”许嘉言迟疑片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脚,他的脚上还穿着雨靴,靴子上面沾满了泥浆,鞋底上面还有几片树叶。
“脚没事啊……嘶……”话没说完,一阵莫名的刺痛从大脚趾的地方传了过来,许嘉言这才猛地想起,他刚刚跑得太快,脚趾一直顶着雨靴,估计是将脚趾的位置顶破了。
他刚要说没事,就听沈青釉说:“把鞋子脱了。”
许嘉言想说不用,但脚趾的疼痛越发明显,在沈青釉的严肃注视下,还是将鞋子脱了下来。
鞋套前段已经被磨破了,左脚的大脚趾上虽然没有明显的伤口,但是脚趾盖周围已经渗出血来。
沈青釉皱了皱眉,起身在储物柜附近找到一个药箱,药箱里面放着碘伏、棉签,还有纱布,他将药箱放在电暖器旁边,蹲在许嘉言的面前,握住了他的脚踝。
许嘉言惊得险些要从长椅上跳起来,他急忙把脚往后缩,却被沈青釉强行拽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许嘉言见挣脱不了,急忙从装菌子的小桶里拿出一副没有用过的手套,递到沈青釉面前:“带上这个吧。”
沈青釉这次倒是没有拒绝,先是戴上手套,又拿出两根棉签,拧开一瓶碘伏。
许嘉言实在有些紧张,除了拇指之外,其余四根脚趾全都畏畏缩缩地蜷在一起。
他从小到大磕碰无数,雕刻的时候更是经常被刻刀划伤,爷爷虽然疼他,但对于这种小伤小病并不放在心上,老人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不伤不怕疼,至于磕碰流血,只要不涉及生命危险,都不值得大惊小怪,渐渐地,导致许嘉言也开始不在意自己的伤了。
可眼下,沈青釉竟然蹲在他的面前,帮他清理脚趾,虽然隔着一副手套,依旧可以感觉到他的手指很热,能够看到他的动作很轻,似乎生怕一个用力就把他碰疼了。
许嘉言的脚上还带着泥浆和枯叶,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钻进鞋子里的,但让他的脚看起来并不干净。
沈青釉将他脚趾周围的血迹清理干净,又扯了一块纱布帮他包裹起来,等一切处理完毕,突然发现许嘉言的脸红红的,他摘下手套,抬起手臂,以手腕的位置贴了贴他的额头,问道:“发烧了?”
许嘉言闻言一怔,才意识到自己从始至终一直看着沈青釉,他那双眼睛像是不受控制一般,长在了他的身上。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脸越来越红,脸颊滚烫滚烫的,估计看起来像个熟透的大苹果。
沈青釉的手腕还贴着他的额头,
他急忙把头扭到一边,看向安全屋的窗外,含糊不清地说道:“没,没有啊。”
第19章
半个小时后。
外面的雨渐渐停了下来。
许嘉言换上已经在烘干桶里烘干的衣服,和沈青釉一起离开了安全屋。
他的脚趾虽然做过了简单的处理,但套上鞋子挤在狭小的空间里还是会疼。
沈青釉看了看外面的路想要背他,被他连声拒绝以后,没有强求,走在他的旁边。
安全屋的位置已经接近原始树林的边缘,再走过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溪,就能回到公园的柏油路上。
那条小溪上面没有搭桥,为了营造出最自然原始的感觉,只在浅浅的溪面上面放了几块圆形的石头。
石头可以容纳两人左右,沈青釉先迈到溪水中的第一块石头上面,转过身,对着还站在岸边的许嘉言伸出了一只手。
雨后的天空晴朗无比,空气当中弥漫着树木以及泥土的芳香,小溪的尽头有一座不算太高的山坡,溪水由山坡流下,形成了一个挂壁流淌的小型瀑布,瀑布飞落,溅起的一颗颗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灼眼的光。
许嘉言抬手,将自己的一只手落在了沈青釉的掌心里。
“沈先生。”
“嗯?”
“我想了一下,我还是觉得一个小时800的卫生清洁工资太高了。”
沈青釉牵着许嘉言的手迈过溪面上的第一块石头,听到他准备谈论房子的事情,问道:“那你觉得一个小时多少合适?”
许嘉言说:“30块吧?我搜过A市小时工的工资,非常专业的团队也才收100块钱,我虽然在家里也收拾卫生,但是肯定达不到很专业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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