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独自拿着抹布以及收走的旧餐盘退到了一边。
简知宁自然不会天真到以为对方只是来买甜品的,但出于礼貌,还是接了杯饮料,邀请他在休息区坐下,开口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齐思寒仰头在店内环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简知宁身前的暗红色围裙上,淡然一笑道:“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很久没见,找老同学叙叙旧。”
“是吗?”简知宁眉头紧锁,之后轻嗤一声自嘲般说道:“严格意义上讲,我跟齐少可称不上是同学。”
齐思寒听到他这话后嘴角微微勾起,晦暗不明的情绪开始在眼眸中流转,须臾之后倾身向前凑近他:“你大可不必对我这么戒备,别忘了我当时在学校还帮过你,我没有恶意的。”
简知宁挺直背默默向后退了退,不带任何情绪地回复他:“那至少你要先坦诚一点,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两人沉默地盯着对方看了半分多钟,齐思寒最终抿着嘴点了点头,算做妥协。
之后只见他若无其事朝柜台瞥了一眼道:“在这打工多无趣,浪费时间不说还把学业都荒废了。真想挣钱的话,给你找个家教的工作,要不要试试?”
简知宁虽然私心里不是很喜欢齐思寒,但是见他给自己说这事的时候面上的表情一脸正经,于是也紧跟着问道:“给谁当家教,教哪科?”
“英语。”齐思寒不假思索地回复道,之后又淡淡补了两个字:“教我。”
给齐思寒教英语?
思及此处,简知宁眼中的眸色的一瞬间沉了下来,开什么国际玩笑?
“一小时500,一周两次课每次两个小时。”齐思寒将手机顶在自己的指尖边说边转着:“你同意的话我现在就打钱给你。”
简知宁看他这副势在必行的表情与上次问自己要手机号时的模样如出一辙,不禁暗自看向远处叹了口气道:“齐少,恕我直言,有这个钱你什么样的名师请不来,真的没必要浪费在我身上。”
“你以为我没请过吗?”齐思寒话接得很快,之后放下手机,有些颇显无奈地跟简知宁解释道:“现在安城但凡提得上点名号的英语老师我都找过了,这些人要不然是不肯一对一授课,要不然就是嫌我的英语水平够不上她们的私教门槛。我也是深思熟虑了很久,才决定来找你的。”
“这本来就是一件互利互惠的事情,你能轻松赚到钱,我能提高英语成绩,你真没必要想得太复杂。再或者……”齐思寒说着突然顿了顿,勾嘴一笑补充道:“你可以去问问萧辰的意见,毕竟咱们以前的高中同学都知道,你最听他的话了。”
都说听话听音杀人诛心,齐思寒显然是个中好手。
这句话仿佛是故意说给简知宁听的,知道他长久以来心中介怀的是什么,所以料定了自己这么说,以他倔强的性格反倒不会真的去找萧辰商量。
简知宁忘记自己是怎么混混沌沌走回宿舍的,只记得他在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齐思寒之后,那人看上去并没有很沮丧,反而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笑笑说道:“你有我的微信,什么时候反悔了可以直接联系我。”
之后的几天,齐思寒没有再在简知宁的视线里出现过,日子按部就班地过着,平静得掀不起任何波澜。
接到陌生号码来电的那天,简知宁手里提着水桶和颜料刚从画室里出来,倏然看到屏幕上一排数字,第一反应就是这人会不会是齐思寒。
犹豫一下接起来后,听对面支支吾吾说了半天,才发现是蒋维涛。
认识这么久以来,蒋维涛从来没有私下联系过简知宁,这次找他主要还是因为裴楠。
听他话里的意思,裴楠最近的行为举止很是反常。
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在校园餐厅偶然碰到,蒋维涛隔着八丈远就开始对人摇手打招呼,但一眨眼的功夫,裴楠就又不知道蹿到哪去了。
后来有一次,蒋维涛一大早趁着上课之前在裴楠宿舍楼下堵着,可谁知当天裴楠宁愿旷课也不肯下来见自己。
之前两人相处得一直挺好的,裴楠突然之间态度的转变令蒋维涛手足无措的同时,也百思不得其解。
意识到裴楠这是在有意躲着自己,蒋维涛几番思虑之下终是决定打电话向简知宁求助。
他和裴楠关系这么好,说不定知道问题的症结出在哪里。即使不知道,也能帮着在裴楠那打探打探消息,给自己说说好话什么的。
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简知宁隔着屏幕深深叹了口气。他本不想过多参与进这件事情里,可看蒋维涛这副明明不开窍却还要去招惹裴楠的样子,着实让人上火。
于是语气也不怎么和善地直接出口问道:“你和你女朋友最近感情怎么样?”
蒋维涛被他问得一愣,不知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只能随便应付两句:“凑合吧,最近忙着裴楠的事情也没怎么和她见面,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啊?”
“我不是突然这么问的。”简知宁将手边的东西放在地上,走到阳光下眯着眼斟酌半天后,终是决定全部告诉蒋维涛:“有些话其实我早就想说了。”
“蒋少,我不知道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在装傻,难到你从来就没有好奇过,裴楠明明就不喜欢打球,为什么一遇到你比赛就要早早去占位置?他明明都结巴这么多年了,为什么突然一夕之间决定要去做干预治疗?他明明话都说不利索,为什么还要自虐般考去一所语言类大学?”
蒋维涛被简知宁这三个“明明”问得哑口无言,脑子里猛地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却又因为事发突然一时转不过弯,磕磕巴巴地顿在当场:“他……他……”
“没错。”简知宁懒得跟他打哑谜,直接替他回答道:“就是你想的那样,他从高三开始就喜欢你了。”
许是消息来得过于震惊,蒋维涛在电话那头反应了一会儿才缓缓问道:“那他怎么不早点说?”
“说?”简知宁兀自扶住额头无奈一笑,“你让他怎么说?他天生就软弱怯懦,你的性格又大大咧咧的,跟谁都能玩到一起。他连你喜欢的是男生还是女生都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敢莽莽撞撞就冲上去表白?”
“不过现在好了。”简知宁说着不由得替裴楠长长舒了一口气:“他确定你喜欢的是女生了,已经决定放弃不再打扰你。所以今天就当我多管闲事一回,替他求求你。念在大家以前都是朋友的份上,行行好放他一马,安安静静谈你的恋爱别再去招惹他了。”
简知宁话音落下,电话的两头皆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知道蒋维涛消化这件事情还需要一些时间,他也不好在人脑子一团乱的时候再多说什么,语气终是放软了下来,自言自语喃喃道。
“你们都没有暗恋过一个人,根本不会明白那种心头泛酸爱而不得的滋味,到底有多难受。”
这个小插曲过去后,蒋维涛再也没有联系过简知宁,不知裴楠近况如何,简知宁正想着周末要不要去外语学院看看他,却在前一天猝不及防听到了一个好消息──胡娟的手术日期终于排下来了。
去医院的路上买了一束康乃馨,简知宁到病房后看见胡娟正在午睡,便没有吵醒她。
替她掖好被角,将床头倾斜的角度摇至水平,猛然间在枕头底下抹到了一个硬硬的本子,简知宁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思索两秒之后兀自将其慢慢拿了出来。
早年听胡娟偶然间提起过,她所有的积蓄都会放在一本固定存折上生利息。
简知宁小的时候对钱没有概念,以为母亲存款有很多。后来慢慢懂事了,被送去了萧家,也就没有功夫再过问她这些年究竟存了多少钱这件事情了。
现在仔细一看,她口中所谓的“积蓄”,于之后长年累月服药治疗所需要的花销而言,原来只是杯水车薪。
怔忪间,住在隔壁床的那对老夫妇看简知宁过来了,热心开口道:“你妈妈这折子才开始是放在抽屉里的,还是我提醒她医院人多当心不安全,她才藏在了枕头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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