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手织毛衣,明年是手工制品,还有各种各样的惊喜。
于清溏翻来翻去,停在十二岁那年的日记。
「妈妈亲手给爸爸做了块石头,半透明的蓝色,妈妈说,主要成分是二氧化硅和五水硫酸铜,很特别,刻着爸爸的名字,很好看。
我让妈妈教我做石头的方法,希望有一天,也有可以让我做石头的人。」
于清溏握紧脖子上那枚粉红色吊坠。
石头,红色。
*
钟严下夜班,接到了于清溏的电话。
“钟医生,没打扰你吧?”
“不打扰,有事说。”
“您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抽几管血?”
“可以直接去体检中心,员工家属每年享受免费常规体检。”
于清溏说:“不是想体检,嗯,怎么和你说呢。”
钟严反应过来,“老徐快过生日了?”
于清溏:“嗯,麻烦对他保密。”
“保密可以,但你这事没戏。”
“钟医生,不是夸张行为,两三管。”
“我不管你想干什么,想抽就去找老徐。”钟严说:“你也知道,你的血对他意味着什么。
于清溏有猜到这种情况,“真不行?”
“抽血是小事,但越过老徐,帮你抽血。”钟严隔了几秒,“你猜,他事后会不会爆炸?”
于清溏:“……”
医生家属的烦恼。
电话挂断,于清溏捻脖子上的吊坠,看自己手指。
静脉抽血太专业,无法独立完成,扎指尖有点极端,存在安全隐患不说,很可能会被发现。
钟医生这么果断,梁医生恐怕也没戏。
于清溏试着联系余念,意料之外,余念竟帮他联系到了愿意帮忙的人。
次日下午,电视台对面的咖啡厅,于清溏见到了余念推荐的朋友。
严格来说,不是陌生人。
于清溏翻开菜单,“小时医生,喝点什么?”
“我都行。”
时桉没心思喝东西,他正纳闷着,梁主任未婚夫介绍的人,是徐主任的爱人?这复杂关系大乱炖。
他前两天又被罚回家,想通过梁主任和大魔头说点好话。兜兜转转,来到徐主任这儿。
不管了,都一样。
时桉迫不及待,“于老师,咱们开始吧。”
于清溏撸起袖子,垫在桌子前。
时桉铺好无菌布,戴上橡胶手套,依次拿出注射器、采血管、止血带、医用酒精、棉棒。
“省院的采血管有数,我只能拿学校实验室剩下的,您放心,都没用过,绝对无菌。”
于清溏:“嗯,谢谢。”
时桉:“咱们采几管?”
“你带了几只?”
时桉翻了半天,“五只。”
“那就采五管吧。”
时桉握住瓶身,“于老师,您要干嘛?作法吗?”
于清溏笑了,“弟弟,你想什么呢。”
他又问:“有点多了?”
时桉:“倒也没有,少量抽血能促进血液再生,增强运氧活力,没啥坏处。”
于清溏用不了多少,只想以防万一,“行,开始吧。”
理论来说,采血应由护士完成,急诊科忙起来就要全能。
时桉染黄头发,戴黑耳钉,像自由洒脱的时尚青年。采血时很认真,手法也非常熟练,反差感挺特别的。
一旦投入工作,就变得不一样了。
时桉低头换管,“于老师,我本来该上班的,钟主任把我给停了。”
“为什么?”
时桉解释了一番,不算大问题。
于清溏:“钟医生好严厉。”
“岂止是严厉,简直是魔鬼。”时桉抱怨了一会儿,收了针,偷偷往他那瞟,“于老师,您应该知道,徐主任和钟主任关系特铁,您能不能帮我说点好话,麻烦徐主任给钟主任说说情,让我早点回去?”
于清溏收了胳膊,把棉棒塞进时桉带来的医用垃圾袋里,“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提这件事。”
时桉收拾残局,“怎么了?”
“奉劝你,替我采血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特别是钟医生或徐医生。”于清溏想起钟严的提醒,“否则,你可能更回不去。”
于清溏把采血管收进包里,并随手带走了垃圾,“抱歉,你回去上班的事我帮不了。”
他这时候和徐柏樟提时桉,肯定被怀疑。
“不过,科教频道最近在做医学专栏,想采访几位优秀的年轻医生,如果你愿意的话,诚挚邀请你来参加。”
于清溏的视线转向他的脸上,“长这么帅,技术又熟练,上电视肯定反响不错,还能给急诊科做宣传。”
“我赶时间,到时电话联系。”于清溏付了饮料的钱,“小时医生,谢谢。”
于清溏消失在咖啡厅,时桉满头大汗。
抽个血而已,怎么感觉摊上大事了?
他只想回去上班,上电视有个毛用!
*
生日当天,徐柏樟照常接他下班。
于清溏插上安全带,“今晚出去吃吗?”
“怎么突然出去吃?”徐柏樟说:“想吃什么?”
于清溏:“……”
真忘了还是故意的?
于清溏说:“我在哪吃都行,听你的。”
徐柏樟发动汽车,“回家吧。”
坐在餐桌前,有人还装傻。
晚餐精心准备,红酒、牛排和烛光,一人还得吃一碗长寿面。
于清溏夹着面条,陪他装傻,“怎么吃西餐,没煮意大利面?”
徐柏樟低头咬面,“想吃这个。”
于清溏:“……”
傲娇死了。
晚饭过后,他们照常下楼散步,溜了半个多小时,牵着手回家。
刚上楼,礼物挡了满路。
徐柏樟握紧他的手,“怎么回事?”
于清溏受不了他了,笑着说:“徐医生,还没装够?”
“哦。”徐柏樟的嘴角控制不住弯起,“我就是……”
“嘘。”于清溏按住他的嘴,“既然不知道,我来告诉你。”
于清溏:“手给我,闭上眼。”
家门口的声控灯没有喊亮,合上的眼皮,感受不到半点光。
徐柏樟能想到大概,又猜测不全。
在此之前,他总觉得,这个日子过于与不过没区别。有了在意的人,便开始期待所有纪念日。
像长不大的小孩,年尾盼元旦,二月盼新年,阳春时节盼清明,天热了要盼五一,五一过去还有端午,端午完了还有最期待的暑假。
每个周而复始的节日,都可以编成童话。
他想要的不是节日,是陪他过节日的人。
于清溏握着他的手,力度很轻,像珍贵宝物。
这双手,是除了心脏以外,最重要的部位。
手被人托高,停在原地。
紧接着,左手无名指感受到了柔软,随后是中指,小指,食指和大拇指。
细密地亲吻,像烧起火苗。
结婚不到一年,每个于清溏入睡的夜,他都这样亲吻过无数次,像贪婪的暗恋者。
吻沿着手指往上,到了手背、小臂、胸口,随后是心脏。
于清溏还会数,每吻一次,都要数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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