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这小子每天挂着一脸大学生特有的清澈的愚蠢,竟然能交到林锐当朋友。抛开别的不谈,程醒言一时有种错乱感,如同当爹的见草狗儿子带回来漂亮女友:“你朋友?”
李校然点头:“是啊,打游戏认识的。我新赛季都打到最强王者了,顺便带带他。”
林锐也特礼貌地叫了他一声“程老师”。程醒言于是将故事又讲了一遍,还没到最后送去救助站那步呢,对方就已经哽咽出声了,乱七八糟地抹了把脸,眼眶红了一圈,看起来楚楚可怜的:
“对不起,我想起我的汤圆了,是我自己养的小狗。我特别喜欢小狗。”
程醒言那该死的保护欲突然就动了。他总算想起来,林锐是不许摸其他狗狗竞聘人选1号。不过这个账号最近极少回他消息,他一忙起来也就忘了。
程醒言暗自扒拉了一遍社交软件,可惜不许摸其他狗狗还是关闭定位状态。他口头安抚道:“别担心。它后来找着领养了。到现在算起来也快十岁了?还活得好好的呢,看起来命比我长。”
林锐对他挤了点笑意,“对了,你们要不要看汤圆?我经纪人总算允许我把它带过来几天,就在我房车里。”
明星到点就回房车休息,其他人员继续熬大夜,剧组的工作情况一贯如此。程醒言早过了愤世嫉俗的年纪,欣然同意了:“那你今天好好演,我们争取早点收工,然后去看你的小狗。”
林锐其实是约他和李校然一起去。但倒霉实习生李校然被场务叫去搬运设备了,程醒言也没能救得了他。
当天收工,程醒言单独跟对方走了。
汤圆是只刚刚成年的小博美,平常由林锐的俩女助理负责养着,毛发打理得颇为精致,找不见打结的地方。要说是宠物,更像是昂贵的手工艺品,导致程醒言有些不敢上手摸它,生怕把它那身雪白的造型给破坏了。
程醒言正尝试用手心触碰小狗湿漉漉的鼻头,女助理在旁备了桌垫,林锐顺便邀请他一起吃夜宵:“程老师,先吃点东西吧。加沙拉酱的热量一共200多卡,不会胖。”
程醒言扫了眼那桌绿汪汪的草,觉着还不如剧组的经典搭配泡面加火腿,连忙拒绝道:“不用了,我跟汤圆玩一会就走。”
林锐笑了笑:“它好像很喜欢你。通常见到陌生人它都要叫的。”
“我家也有条小狗,它估计闻见同伴的气味了。”
程醒言话音刚落,只摸了摸博美的两只耳朵,这小东西果然开始龇牙了,绝不是什么善类。他相当识趣地准备收手,在临行前想起来委婉一问:
“对了林锐,你认不认识一个名称是‘c’的社交账号?”
林锐仿佛没听清楚:“是什么?”
这时房车门口传来女人尖利的声响:“林锐,谁同意你晚上九点以后吃东西了?”
林锐显然被吓着了,嗫嚅道:“对不起吴姐,我……”
不知道是谁这么爱拱火:“消消气吴姐,拍电影胖点没准比较上镜,就跟粉丝解释说角色需要吧。”
“我哪有空什么都解释呀褚总!你是不知道他那群粉丝多闲得慌,恐怕一半都还没上高中,连他微博发自拍的频率都有意见。”
“您辛苦,还是经纪人难当。”
程醒言闻声望去,急吼吼赶来的女人应该是林锐的经纪人,后边还跟着一似笑非笑的阎王。
“这又是谁啊林锐?”女人对他充满敌意,“这才进组几天,你不会又偷偷谈朋友了吧?你倒不在乎粉丝发疯,反正都是我帮你控评。”
看来此小明星性取向的确不太直。程醒言无辜躺枪,正琢磨着解释几句,一看林锐竟然还莫名其妙通红着个脸,好像他刚刚摸的不是博美而是博美主人似的。
“行了吴姐,人也已经成年了,您要当他妈似的什么都操心迟早累死了。”那拱火的阎王已代替他开口道,眼底的笑意似乎减淡了些,“既然要谈片酬,还涉及到保密。无关人士先出去吧。”
程醒言立即撤退。他本刻意回避和对方目光对视上,但房车车厢狭窄,对方跟赌气似的就不给他让道,他直挺挺地撞上了这人的肩侧。
操。程醒言在心里骂了句,他已经开始头皮跳痛,预感自己要有血光之灾了。——
“现在是午餐时间。”
第二天午休时候,褚晏清准时出现在摄影组,将两份打包袋重重压在了程醒言的肩包上。
程醒言弓身收镜头的动作顿了顿,凭借职业经验才没把设备摔了。抬头时满眼新奇的样子:“不是吧褚总……前些天都没见你来剧组,我以为你都忙得双腿离地了。没想到你这日理万机的还有空亲自吃饭呢。”
褚晏清回敬道:“对。以后我每天都亲自陪你吃饭,几天不见你就半夜跑人车上去要饭了。真担心没我你就得饿死。”
“你比林锐那经纪人还操心呢,我要跟李校然他们一块吃。”
李校然实习被骂出PTSD了,一听有人叫自己名字就特惶恐,指了指自己:“我?”
“我找你程老师有私事,你自己玩去吧。”
褚晏清将“私事”两字压得很重,李校然再不识趣也跟兔子似的窜走了,只敢远远拿眼神在他俩中间疾速穿梭着,就差拉条实线给他俩栓一起了。
程醒言不愿意变得孤立无援,正要追上李校然,褚晏清接着道:
“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如果要走,那我也不吃了。”
褚晏清占领了原本属于他的位置,将他的肩包和打包袋一并转移到腿上,同样占为己有了。
“……”程醒言看起来很想跟他打一架,但碍于剧组人多眼杂,只得压低声音道,“别老来这套作的,不是第一次了吧?你爱吃不吃,我可管不着你。”
褚晏清也说到做到,转头就把两份订餐送给制片助理了。
片场有资方委派的制片人负责监制,其实用不着褚晏清来监工。他下午仍在跟林锐的经纪人谈判。
签合同时林锐还归资方全权管理,是不收片酬硬塞进来的谈判筹码;没想对方现在半独立出去开工作室了,经纪人就要坐地起价。两方都不愿意妥协,熬到晚餐时间点才结束无意义的会议。
褚晏清痛恨浪费时间还不见进展的工作,结束后只感觉头昏脑胀,没感觉饿。上腹里的器官好像被细密的灼痛感吞噬干净了,没法产生别的知觉。
凭借他和医院打交道的经验,类似的小毛病拖一拖就没事了。从受伤以来拖到这几天,吐血的情况已经渐渐停了,只剩时不时要来纠缠一番的疼痛。进食之后胃里还会疼得更剧烈些,减少进食频率也不是坏事。
料到程醒言晚上也不会同意跟他一起吃饭,他也秉持着吃不吃都无所谓的态度,就陪对方耗着。
碰上汪导这种犹豫不决的主,剧组熬夜加拍几条乃是常事。接近凌晨,汪导总算同意暂时收工,等到天亮再开拍。
程醒言和身边同事一样,要赶清早那班通告,便不打算将休息时间浪费在回宾馆的路上了,就在场地里零零散散支起帐篷,开始琢磨夜宵。
褚晏清继续占领对方的肩包,里边应该放了平板或者笔记本之类的金属物,他随意找了坚硬处压制在上腹间的疼痛处,感觉能好受一点。
程醒言在冒蒸汽的远处游荡了一会,总算逆着人浪向他这边走来,还捎来一份冒着蒸汽的自热饭。剧组的夜宵通常只有泡面,类似的自热食品都算得上奢侈物,看来是从李校然那硬薅来的。
程醒言像是要气笑了,凑到他耳边问:“你学会光合作用了是吧,到底是谁会饿死啊?”
褚晏清仍旧无胃口,但他是惯于会得寸进尺的,旋即腻腻歪歪地抱死了对方的脖颈,“我要你喂我才吃。”
这可是公开场合。程醒言摸了摸鼻梁骨,看起来有些尴尬,“不行。你今年几岁了?快三岁还是快三十?”
“怎么不行。是因为你那天打伤我了,我在家差点疼死,你倒跟外边新的猫猫狗狗勾搭上了,所以我才一直胃口不好。你必须喂我。”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