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拆吗?”
“都送你了,你想怎样都行。”
程醒言没着急走,他挺好奇赵女士都给假想儿媳装了些什么。武夷山大红袍两罐,程父原单位下属献宝;宝格丽香水礼盒一只,欧洲旅游人肉扛回;蟹黄酱若干,倾情自制。
截至目前虽说搭配混乱,但整体还算正常。接着他眼见褚晏清打开最后的黑盒,抽出来一条细长的链子。
褚晏清动作停顿住了,似笑非笑地问他:“所以为什么要给男领导送金首饰?”
程醒言在心底把赵女士大骂一通,把几年前恋爱脑上头的自己也大抽一通,“……这个啊,可能是算到你五行缺金吧。”
褚晏清没反驳他。将项链仔细收回去了,和其他礼品一样,一件件重新包装完整,纯作装饰用的缎带也没扔下。
“总不能白收吧。那我回头跟汪导说一声,换你做摄影组的总负责人。”
程醒言原先做过几次总摄影,也是在规模精简的文艺片剧组里。他平生最怕要领导谁,“别吧?这搞得跟我是什么关系户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被汪导包养了……”
褚晏清轻描淡写的,“别担心,我会说你是被我包养的。”
程醒言急了,因为他怀疑对方真会这么干,“你最好不是认真的!”
“那你提要求吧,我可以当你的许愿灯。”
程醒言早就准备好答案,当即道:“让我看看你跟我的聊天记录。我妈现在怪我把你气跑了,我要给她截图证明,是你十天大半月不回消息,提分手都在线上通知。”
“你拿自己的证明不了吗?”
“我早都删干净了。”程醒言说着有些生气。
褚晏清隔了一会才回答他:“不行,我也已经删干净了。”
【作者有话说】
程醒言妈:办酒席我跟医生坐一桌最近好像来了很多新友友追更,那我来敲碗收个评论(星星眼)
第8章 第8条 周五宜准点下班约会
程醒言没有坚持,临走前只叫他回去查查其他设备。褚晏清等对方合上办公室的磨砂门,上腹烧心的疼痛已持续许久,胃酸倒流时好像堵塞了咽喉,他低头咳得有些难耐。
自从他出差回来,肠胃不适症状还越发严重了。褚晏清对此见怪不怪,预想到夜里又会发烧,最好赶在会议前把报表处理完毕,必须加快手头的进度。想来程醒言今天还算走运,平日里他必然会骗对方在他身边多挥霍些时间,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人走了。
胃脘的不适没有随咳嗽停下来,反而牵引脊骨里的疼痛流转到肋骨,他很难集中精神应付满页的数字。到线上会议开始时果然没完成进度,褚晏清已经感觉头晕眼花,满世界都挤满了一串串数字。
他将会议暂时设置静音,起身重新泡了杯速溶。这时突然有响雷刺入耳道,好像身后的玻璃窗爆炸开来,褚晏清猛然一惊,等灼痛感刺破皮肤,他只见到打翻的咖啡液一半落在手背,一半在干净的纸张间蔓延开。
褚晏清心跳还未平复,立即先抽纸清理泼落在桌面和文件的咖啡液,但渗入黑褐色污渍的一摞纸张已无挽救余地,他被迫逐张确认有无重要的签字件。
雷鸣仍在持续,里边隐藏着窸窣的雨声,推门的声音也同样藏在雷鸣里,事先没有敲门,很难察觉。
褚晏清第一反应以为是来找他汇报的同事,腾不出半点耐心,“在开会,进来前不敲门吗?”
“你刚才可没开会。”对方挺无所谓地回答,跨腿坐在他桌边,“外边下雨了,我想跟你借伞用。”
褚晏清头脑混沌,灵魂仿佛悬浮在半空中,怎么都无法融入眼前的场景。他听见自己低低呢喃道:“下雨?对,是下雨了,那你应该走了,程醒言,你为什么在我这里?”
“你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我能走还问你借伞吗?”
褚晏清终于明白对方是要借伞,“办公室有备一把伞,我去给你拿。”
“你等一下。”
程醒言拽住他,目光落在他的手背。
褚晏清心脏过速抽动着,涌起生理性的反胃感,无暇回应对方的触碰。他担心如果程醒言拿不到伞,就会因为失望再也不想见他,所以他必须找到。尽管这种担心实在毫无依据。
程醒言正握着他的手臂,很快察觉他在轻微地发抖,“只是帮你看看伤口,不至于这么紧张吧。你最好别是发烧烧迷糊了。”
褚晏清执着于伞的问题,“我先把伞拿给你,需要再找一会,你别着急走,行么?”
程醒言越发困惑了:“我没有着急走。”
褚晏清最后在储物柜里摸到一把折叠伞,心脏终于沉甸甸地落下来。
就像每次焦虑症发作过后一样,精神和身体都快被疲惫感摧垮。褚晏清已无力控制举止,弓身跌坐在桌旁,深深吞吐几次浊气,上腹好像被汹涌的胃酸烧了个破洞,疼得厉害,他不得不咳嗽起来。
程醒言在安抚他的脊背,动作和语气都很轻,“褚晏清,你就只有这一把伞是吗?那你跟我一起走吧。”
褚晏清良久才理解他的意思,“我今晚还有会议。”
“生病的人不能加班,马克思说的。”
“马克思是影视出品人吗。”
“马克思是给你做核磁的医生。前些天是我同意你出院的,你下次检查如果又很难看,马医生还要顺便骂我一顿。”——程醒言拿走伞,先去附近的药店买了冰袋和烫伤膏。他再次折转回来时褚晏清仍在分拣报废的文件,看起来不太直得起身,从脖颈到指间都蒙了层病态的苍白。
程醒言打心底里认为褚晏清难懂,甚至直到两人分开前他也没真正理解对方。比如这人对工作有种近乎强迫的完美主义,但并非发自真心的热爱,除非解释为自虐情节,否则他实在说不出缘由。
好在褚晏清这时候还算听话,任由他给手背上的烫伤冰敷涂药,一动不动的配合着。但那处烫伤处理并不及时,红肿已无法短期内消去。
褚晏清也只有这一会还算听话,刚涂完药又要用受伤的那只手来牵他,程醒言要求换只手,顺势将对方带出了办公室。
打车软件显示前方排队还有数十号人,两人在产业园门口撑伞等待。傍晚天色沉暗,大雨好像细碎的月光,但这月光是有实感的,不断激荡着头顶同一片黑色雨伞。
伞面不算宽敞,褚晏清本就离他很近,不知何时已从他身后些微倾倒下来,发烫的额头深埋在他肩窝里,喘息声比天际降落的雨声更沉重。程醒言撑伞的动作晃了晃,很快有飘雨沾湿裤腿,他连忙伫直了脊背,让对方倚靠得更稳当些。
是马医生让他照顾好病号,他快速编造完毕理由。
褚晏清突然说:“好像要刮台风了。”
“你比气象局还操心,台风登岸前会发布警报的。”
“真的没有吗?”
程醒言就当这人烧迷糊了,随手摸了摸对方漆黑的头发,“真没有。以前没见你害怕打雷下雨啊,怎么越活越幼稚了。”
褚晏清终于安静片刻,又说:“我想让你抱我回去。我头很晕,走不动了。”
“不行。你家离公司足足十公里,你把我当共享单车了是吧。”
褚晏清对此耿耿于怀,“为什么不行?你其他乱七八糟的男朋友都行。”
程醒言无法反驳。他变成资深社畜以前还有比较浓厚的择偶兴致,凭借扛斯坦尼康锻炼出来的臂力,总是用公主抱这招钓小0,屡试不爽。但老实说,他其他小男朋友平均身高没超过170,抱起来跟抱小白菜似的轻松,就褚晏清是个极端数据,谁闲得没事找那罪受。
程醒言想了想,回答:“因为他们都是我说什么就做什么,只有你不听话,不仅删我的聊天记录,而且生病还不老实休息。你要听话我才会抱你。”
“我特别听话。”褚晏清一本正经地承诺。——
“上次忘了提醒你,你的指纹没有删,直接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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