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的意思,是问他是不是疯了。
共事多年,只需一个眼神,袁伟便已了然。
可他的嘴巴,仍然不屈服:“可是除了粉丝,谁关心你进不进组啊?”
裴青问:“你不关心吗?”
“关心啊。”袁伟真诚道,“但是我确实是你的粉丝啊。”
这波直球打的,叫后者措手不及。
换个角度,裴青辩驳:“人家的演技比我好多了,粉谁也赶不上粉我。”
不知不觉,已是深夜。
夜风呼呼地吹,敲着窗户,打破室内的静谧。
袁伟先一步离开,去了酒店停车场,好让裴青直接在大门上车。
入了冬,今天晚上格外冷。裴青收拾完东西,已经手脚冰凉。他简单套上羽绒服,正要离开。就在此时,休息室的门又被敲响。
他开口说请进。
门外走进一个男人,看外貌,好似眼熟。
但是一时半会儿,裴青想不起来是谁。
那人鞠了一躬,姿态小心翼翼:“不好意思,这时候还来打扰您。滕风刚刚忙着对接行程,但他还想过来和您道别,您能……等等他吗?”
裴青想起来了。
眼前的男人,是滕风所在团体的经纪人。
滕风所在的男团,在两个卫视的跨年夜有舞台演出,一个直播,一个录播。这几天,他在排练与综艺间连轴转,期间还要参与杂志与商务的拍摄,忙得没有空闲时间。
裴青本以为滕风早就去休息了。
在他面前,经纪人的态度始终毕恭毕敬,似乎把他答应与否,当做一件事关自己生死的大事。
想也知道,面对公司的太子爷,对方毫无话语权。
裴青在心里无奈叹了口气。面上扬起一笑,朝他点了点头。
给小袁发完消息,等待十分钟,在走廊,他见到了滕风的身影。
滕风想向这里走,又被工作人员围在一处,交代事项。
过程中,他始终拧着眉,神色不耐。
裴青看了一眼身边的经纪人,确认无误后,他向前走,来到滕风身后。
他抬手,揪了揪滕风外套的帽子。
因为工作繁忙,滕风这几天一直没有睡好觉,尽管化了妆,依然能隐约看见眼睑下的黑眼圈。太子爷的脸色很不好看,回头时,脸上仍携着没来及卸下的愠色。
看清来人,对方神色一变,分明地怔住了。
裴青眨了眨眼,刚要开口,却忽然被抱住。
不管顾周围的人流,滕风紧紧抱着他,好久不松手,直到裴青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这个紧得叫人窒息的怀抱,才稍稍松了松。
知道了太子爷这几日辛苦的前提,裴青只把这个拥抱当作小孩的撒娇。
裴青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他笑着说:“辛苦了,明年见。”
……
去机场的路上,北京下了第一场雪。
裴青拿出手机,隔着车窗,拍了几张初雪。他从中挑出照得最漂亮的一张,发给了宋成祥。
好让这几天怨声载道的宋大经纪在繁忙的工作之余,也能有些快乐的回忆。
刚发出,那边就有了回复。
裴青颇有兴致地打开手机,当即被浇了盆冷水。
大少爷:?
他发错消息了。
这段时间,他只与这两人有微信上的联系,他又记得宋成祥前不久刚给他发过消息,便想也没想,找了消息栏的第一位,发送了图片。
谁知道,在他发送初雪图的前一秒,大少爷刚忙完工作,大发善心回复了他早上发的消息。
解释起来太费事,大少爷想必也不想听。
他索性将错就错。
未来的影帝:请你看雪,老板
好一会儿,那头不再有回复。
裴青松了口气。
这应该算……成功蒙混过关了吧?
……
临近跨年,又有一个明星盛典隆重举办。
由于是《极限着陆》合作的平台操办的盛典,裴青受邀出席了活动。
让人意外的是,周衡也在。
自从两人爆红以来,一年能有一次同活动出席,对主办方来讲,已是辛苦砸钱后得到的结果。但在今年,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两人已经同框了两回。
这次的活动,与上一回不同,两人的位置之间,只相隔了几位艺人。
盛典进入尾声,许多领完奖的艺人因赶行程提前离开。
而裴青与周衡要领的奖项,皆被安排在盛典的尾段。
等主持人报到裴青的名字,两人的位子之间,已经空无一人。
裴青起身,向左右两侧鞠躬致谢。
致谢完,他抬起头,与一双眼睛直直对上目光。
视线在此处滞了片刻。
周衡勾着唇角,合拢手掌,轻轻鼓掌,正看着他笑。
一时,掌声雷动。
镜头闪烁,快门在这一秒定格。
……
深夜,一张图片引起热议,冲上论坛热帖。
照片只捕捉到背影。
第一排座位,坐了零星几人。
被重点聚焦的两人,中间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图片中,周衡侧头看,轮廓优越的俊朗侧脸,正对着上台领奖的裴青。
照片拍摄的时机很刁钻,就像周衡刻意盯着裴青的方向,露出饶有趣味的一笑。
二人前方,是盛典明亮的灯光。
……
此时,距离正式的跨年,还有三天。
第20章
元旦即将来临,榆城中心医院的医生在聊天软件上联系了裴青。
医生的来意,是委婉提醒裴青拆线的时间。得知对方已经拆了线后,出于好心,医生依旧喊他再来一趟医院门诊,好为他讲清未来疤痕修护的注意事项。
裴青欣然答应了。
次日下午,袁伟送他去了医院。
在宋成祥的强烈要求下,袁伟目前的工作,更改为了在榆城随时待命,做裴青的司机,以及外出随行助理。
路上,后视镜照出裴青的脸。
未有遮挡的白皙脸庞上,疤痕已经淡了许多。
……
看完医生,站在门诊部门口的花坛一处,裴青给袁伟打电话。
寒风刮过,树枝被吹得倾斜,落叶也飘落四周。裴青拉上外套帽子,裹了半张脸,依然冻得咬了下牙关。
电话接通,他先说话:“小袁,你在……”
视线捕捉住一道消瘦的身影,将他的话阻拦在喉咙里。
医院门诊部的大门,一个男人瘸着右腿,手里攥着问诊单,佝着脑袋,往外走。
天气很冷,男人穿得却很单薄,灰色的一件外套,洗得发白,旧球鞋的鞋底磨损了,叫步履显得更怪异。
几年前,裴青亲眼看见崔坤山被债主打断了一条腿。
那时,他欠了一屁股债,没钱治病,只舍得去小诊所,也因此落下了病根。
未挂断的电话传出声音。
半天得不到回应,袁伟在那头挺着急,几乎是在喊:“喂喂喂,老板……你没事吧!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在同一秒,崔坤山扭过头。
那双疲惫苍老的眼睛,与远处的漂亮青年对上目光。
只这一眼,崔坤山的眼中流露出分明的惊恐与惧意。
裴青还在原地,他已经拔腿逃跑。
太过忽然的逃跑,让裴青本就乱七八糟的脑子更涨。
他慢了半拍,追上去。
目光追随着,医院大门前,他看见崔坤山拦下一辆出租,神色慌惧,与司机匆匆说了些什么,极快上车。
车子扬尘而去。
大门前,停着袁伟的车。
拉开车门,迅速落座。裴青系好安全带,顾不得多解释,只念了一遍远去的出租车的车牌号,叫袁伟跟紧这辆车。
元旦将要来临。
街道上,跨年的气氛已经很浓,四处是车流人流。他们很倒霉,赶上傍晚高峰期,艰难追了几公里,车便堵死在了高架桥上。
崔坤山坐上的出租,距离他们,大约有近二十辆车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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