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紧怕他真的喝多,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少喝点儿吧,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
其实沈易对自己心里有数,上次在江砚家里喝多了是因为放假,他心里头没事儿,人也放松,今天心里沉甸甸的一堆事儿,还要上班,他不会真的喝多的,索性也没挣扎:
“成,不喝了,给我要瓶可乐吧,我醒醒神。”
江砚微微低头瞟了眼他的肚子,这还能喝进去可乐?不过沈易点名要,他也没二话。
沈易低着头一口一口喝着一次性杯子中的可乐,夜晚的大排档人声鼎沸,喝酒的,侃大山的,吵吵闹闹,但是这样杂乱的背景下他却看到脱了一身警服坐在对面微微低垂着头,似乎有些委屈又有些孩子气拘谨的江砚。
这一晚上江砚都没说几句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听他牢骚,沈易微微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后知后觉地回忆了一下今晚的话,这小子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怎么就委屈巴巴地坐在那了?
“哎。”
江砚听到声音抬头,就见热的将衬衣扣子都扯到前胸的沈易冲他举着可乐杯子,他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抬起手和他碰了一下,沈易另一只手肘撑在桌子上,姿势有点儿流氓地盯着他瞅:
“你在那委屈什么呢?”
江砚一懵,委屈?他刚才一边听沈易说话,一边脑子里过着案子,虽然心里有点儿不舒服,不过委屈还不至于吧?
“没有。”
“你有,半天都不说话。”
“就是觉得你说的挺对的,给这种畜生查案子有点儿憋屈。”
这一句话瞬间就得到了沈易的共鸣,他搬着小板凳直接坐到了江砚的身边,大手在江砚的肩膀上拍了拍,热的搂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他不是不理智的人,此刻站起来吹吹风人也醒了点儿,江砚抬头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珠看的沈易有点儿迷糊:
“没有怪你们的意思,我知道就算是犯了枪毙的罪人死了,你们也一样要调查。”
沈易坐到了他身边,觉得有点儿头晕,一边架起来的射灯照到眼前透明的一次性杯子上,反射出来的光芒让他有点儿眼晕,酒后那种心底空茫的感觉爬了上来,他用手使劲儿搓了把脸,肩膀颓然地落下,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样:
“我就是怕,怕林暖和这个案子沾上关系,哪怕就是那么一点儿,她就完了,你知道吗?”
江砚看着沈易现在的样子心里也难受,他拍了拍他肩膀:
“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知道沈易在怕什么,他怎么会不知道,最后查出来哪怕杀人的人不是林暖,她知情或者帮凶,哪怕只是被这个案子刮到了那么一点儿边,那这个好不容易从泥潭里爬出来的小姑娘就毁了,光明的前途就都没了。
此刻南桥分局中,麻辣烫小王子许超盯着林暖的电脑和手机,林暖和她所说的那个账号确实有长达一年多的聊天记录,但是那个账号竟然是个海外的账号,许超将已有的聊天记录分批导出来,分月份给了刑侦所有的人一块儿排查。
着重是排查林暖和这个聊天人的关系,还有里面有没有什么隐秘的信息。
而许超则再次用技术恢复被删除和缓存的聊天记录,这一部分才是关键,如果林暖真的和这个案子有瓜葛,那么比对经期恢复后的聊天记录和现在存在的记录,就能得出最有价值的信息了。
整个支队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在挑灯夜战。
而询问室里的问话也还没有结束,刘丹比较温和,问话间隙也会安慰林暖几句,林城则在这个空隙看着许超等人捡紧要的发过来的消息,海外账号?
“林暖,你高中时期有没有喜欢的人?”
林暖摇了摇头:
“没有。”
“那有没有其他追求你的人?”
小姑娘点了点头。
“有两个,和我表白过,但是我拒绝了,后来他们也没有纠缠。”
“叫什么名字?”
林暖想了半天:
“段佟和李锐。”
林城出了审讯室,找到了之前那张标注了学生名单和去处的纸,这两人都不在本地上大学。
“去查查林暖的高中同学中,有谁出国了,还有,重点排查林暖之前进的那个论坛。”
时间已经很晚了,刘丹帮林暖安排了今晚的住宿,态度耐心温和:
“洗漱间就在你隔壁的隔壁,局里没几个女孩子,你晚上可以放心洗澡,有什么需要就叫我,我就在你隔壁。”
一整天的事情让林暖的精神也绷到了极点,此刻林城一出去,她的肩膀就微微往下塌了点儿:
“好,谢谢你。”
外面烧烤摊上
“有点儿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沈易没喝多,但是确实有点儿模糊,点了点头。
江砚结了账陪着沈易往外走,这一边的烧烤摊子很多,九点多快十点的时间,正是生意最鼎沸的时刻,大排档的桌子已经快要摆到路上去了,满地都是饮料瓶,啤酒瓶,两人刚才都是从市局步行来的,此刻要走回去还稍微有点儿远。
沈易走路还是有点儿飘,江砚本想打车,但是看看这附近的交通情况还是放弃了,只好一只手臂扶着点儿沈易,就怕他在哪来一个倒栽葱。
转身过一个街巷的时候,一个三轮车从他们眼前划过,险些撞到沈易,江砚连忙搂着人往后退了一步,目光正好看向三轮车对面的那个后视镜,他身后的电线杆子后面一个正在注视他的脸瞬间一躲,随后不见了,但是就是那么一瞬间,那个吊烧三角眼的脸,他怎么都不会忘。
江砚几乎是将沈易拉回来留下一句话的同时就疯了一样地转头追了过去:
“在这儿等我。”
沈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像一根箭一样射了出去:
“哎?”
他顾不及想什么,只顿了一秒钟就顺着江砚跑开的方向也追了过去。
那是一条两栋楼背后的缝隙夹出来的很昏暗的小巷子,平时几乎没有什么人会从这么走,更过不了车,里面都是堆放的各种杂物。
江砚的眼中像是萃了一团火,眼里只有刚才后视镜中那一闪而过的那张脸,他怎么都不会忘记那张脸,身子像是一直灵活狸猫地在这个巷子里穿梭,而身后跟过来的沈易,此刻脚底下都有点儿发飘,磕磕绊绊地追着前面的人。
什么情况?江砚在追谁?钱包被偷了?
刚才喝的所有的酒此刻不是在胃里面激荡,就是再膀胱里面激荡,上面的要从上面出来,下面的要从下面出来,总之,沈易跑的很难受,一张脸涨的通红。
这一片是老城区,车位不足,一到了晚上路上的车就停的四处都是,前面的那个人很显然对这一片的地形非常熟悉,七拐八绕,等到江砚再次绕过一辆车的时候,眼前连影子都不剩一个了。
穿过那片楼群,眼前的黑暗瞬间褪去,路灯照耀下的十字街口依旧是来来往往的车流和人群,行色匆匆,江砚的胸口一下一下急促地起伏着,脸颊都是顺着流下来的汗水,头发已经被刚才跑起来带起来的风给掀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
眼前迷乱的来来往往的车灯晃的他甚至有些恍惚,这一刻他甚至有些怀疑刚才在三轮车后视镜上见到的那张脸是不是真实存在了。
下腹部的伤口被剧烈的运动抻的生疼,甚至里面的五脏六腑都跟着绞痛的感觉,江砚抬手使劲儿按了一下伤口的位置。
尽量调整呼吸,但是伤口的位置还是随着每一次呼吸抽痛,身上一股一股的冷汗往外冒着,但是这样的疼痛却让刚才那一阵恍惚感褪下去了,他立刻想起了身后的人:
“沈易。”
他按了一下伤口转身,顺着来时候的路找。
沈易跑了一半就已经天旋地转的不行了,一阵阵的反胃,尤其是路过一个垃圾箱的时候,奔跑中本来就是大口呼吸,这下可好,垃圾箱那股酸臭味儿被吸进来简直是直冲肺叶,直接就让他干呕出来了。
他撑着一边的墙往前走了走,走出了垃圾堆的辐射范围才终于忍不住的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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