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闻太多是我的错吗(20)
“……”
“然后,你的全部都是我的……但是不可能。”盛约越说声音越低,最后一句宛如呓语,又轻又碎地从喉咙里飘出来,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哭腔。
他是真正伤透了心,眼睛里一点神采都没有了。
柏方时从来没见过盛约这样,那些话沉重地砸进他耳朵里,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反驳哪句——我没有忘记过你,我不是被迫接受你的,你对我不是可有可无,我当然爱你啊,全世界所有人里面,最爱你。
这些反驳说出来,以盛约的评判标准,大概都没有可信度,不值得信任。
柏方时茫然地盯着地板,几乎有点绝望。
就是绝望。
他仿佛眼睁睁看着盛约掉进水里,而他在另一端,他们在不同的地方溺水,谁也救不了谁,还死不到一起去。
柏方时鼻腔一酸,差点掉下眼泪来。
除了拍哭戏,他已经很多年没哭过了。他从小到大一直很大胆,遇到什么事都不会慌、不会怕,也没为谁心碎过,今天才算第一次知道,原来心碎是这种感觉。
可他究竟做错了什么啊,何至于此?
柏方时无声地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把气息顺过来。偏头一看,盛约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还有那只小泰迪,它和盛约一样,也抬起头,乌黑的眼珠湿漉漉地望着他。
“……”柏方时把狗抱下去,放到地上。
盛约怀里一空,明白了,不等他动作,就试探地抱了上来。
早该拥抱的。
为什么要吵架?
柏方时倚在沙发上,盛约靠过来压着他的肩膀,他们紧挨在一起,谁都没开口。
过了一会,柏方时说:“我们没分手吧,弟弟?——明天你上飞机之后,也不会分手,对吧?”
盛约点了点头。
柏方时不说话了,没有别的话可说。他没力气寒暄,也不想继续争吵互相伤害,勉强把沉重的嘴角抬起一个弧度,对盛约轻轻笑了一下。
他不笑还好,大概笑的表情有点难看,盛约突然狠命地咬住他——
“你能不能说句好听的给我?”
紧贴的唇间溢出这么一句,柏方时答:“说什么?说了你也不信。”
“我不信你就不说了吗?”
“好吧。”
柏方时调整了一下姿势,和盛约拥抱得更紧一些,他的腰被勒得喘不过气,压住轻微的喘息说:“我爱你。”
非常清晰的三个字,盛约眼眶一红:“我相信了。”
又说:“我也爱你。”
后面这句带着血腥味,柏方时奇怪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的嘴唇被盛约咬破了。更奇怪的是,他竟然没觉得疼。
他把盛约从自己身上推开了一点,搂住盛约的脖子,声音非常轻、几乎是用气声问:“要做吗?”
盛约闻言一顿,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不想在今天晚上留下不好的回忆。”
柏方时失声笑:“我不会推你了。”
“真的?”
“嗯。”
盛约只有一点点开心,没来得及品味就溜走了,他问:“这算什么,补偿吗?”
柏方时摇头:“你都在想些什么啊?”
盛约表情有点不自然:“那是为什么?”
“……”
还刨根问底没完没了了。
其实没什么理由,就是突然想到了,觉得应该这么做。为什么应该?柏方时没细想,可能是为了不留遗憾,他也想和盛约更亲密——
更亲密一点,是不是关系就能更稳定?
他把这个理由如实讲了,盛约眼神变得有点复杂,说不上是被安慰了还是被伤害了,沉默半天,不甘地说:“你就不能说‘你想要我’吗?”
“我想要你。”柏方时从善如流地改口。
盛约却笑不出来了,经过一晚上情绪激烈地起伏,他被抽光了全身力气,笑不动也哭不动,胸腔里只剩下对明天的恐惧不安和对今晚这个怀抱的不舍。
盛约好久没动,直到柏方时以为他没性致了时,他才站起身,把柏方时从沙发上拉起来,一起去卧室。
……
后来结束的时候,柏方时已经精神恍惚了。
他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不能再说自己是个直男了。
他们进浴室洗澡,在浴缸里又做了一次。
盛约可能想把后面四年的份在今天晚上一次性做完,可惜夜太短,一刻不歇也做不够。
最后柏方时几乎昏厥过去,他还记得自己睡着之前,和盛约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开心吗,现在会不会稍微安心一点了?”
盛约有没有回答他没听见,这时天已经快要亮了,他强撑着不想睡,怕不小心睡过头,送不了弟弟最后一面。
可他还是睡着了。
在这个滚烫又寒冷的冬夜。
第二十九章 (上部完)
柏方时醒来时窗外天光大亮,卧室的窗帘太薄,挡不住炽盛的阳光像水一样泄进来,照得他不禁眯起眼睛——
……几点了?
他往旁边摸了一把,空的,盛约已经走了。
柏方时盯着天花板,恍惚地回想了一下。
盛约走的时候他好像有印象,当时他听见床下有动静,半睡半醒中睁开眼睛,恰好看见盛约俯身过来,亲了亲他的脸。然后盛约把衣服穿好,把他手机的闹钟关了,调成静音,临出门前又亲了他一下。
他隐约记得自己有回应,似乎又没有,他睡得太迷糊了,盛约故意不叫醒他,就这样连再见也没说,非常安静地走了。
柏方时不确定是不是梦。
他在床上呆了很久才起来,昨晚做得太过火,现在浑身上下哪都疼。但是身体的酸痛没对他造成困扰,他仿佛灵魂抽离了体外,一整个早上——早上已经结束了,应该说上午——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脑筋非常迟钝。
刷牙的时候,柏方时终于克服了莫名的抗拒心理,看了一眼时间。
不出意料,已经快到十一点了,盛约这会应该在飞机上,他用冷水洗完脸,稍微清醒了一点,从浴室出来,查了查这趟航班的降落时间,准备到时再给盛约打电话。
今天是他们分开的第一天。
盛约是独自一个人上飞机的,没把狗抱走,柏方时从卧室出来才发现它在客厅里乖乖呆着,一看到他,不情不愿地走近了几步。柏方时懂了它的意思,立刻脑补出一副画面——盛约临走之前和它道别,警告它要听哥哥的话,不许闹。
柏方时低头笑了一下,笑意没到眼睛,惆怅地叹了口气,然后去喂狗。喂狗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也该吃饭了,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他一点东西都没吃,中途又做了消耗体力的剧烈运动,现在忽然想起来,饥饿的胃顿时开始抗议。
人就是这样了,不管心情好不好,饭不能耽误。
弟弟呢?他在吃飞机餐么?
柏方时把昨天晚上扔进锅里的面条捞出来,丢进垃圾桶,一边做饭一边想,盛约在国外的衣食住行都安排好了么?这祖宗是个挑剔精,好在他以前就在那边上过学,不至于人生地不熟。
吃了饭,又整理房间,亲手做了一次大扫除,柏方时身体本来就不舒服,忙完这些终于觉得累了。
累有累的好处,至少又忙又累的时候脑袋能放空,什么都不会想。
他去洗了个澡,赤裸着回床上躺下,努力了一会,没睡着,于是拿出手机上网。
今天是圣诞节,他看见微博上一片庆祝才想起这回事。顺着首页往下滑,很多人都晒了节日照片,有一个朋友很过分,把过去几年和自己女朋友的圣诞合照拿出来,拼了一个九宫格,直言“感谢今年依然陪我过圣诞的你”,看得柏方时一阵胃酸,忍痛点了赞。
意外的是,盛约竟然也发了一条。柏方时翻到时以为自己看错了,仔细确认了好几遍发博时间——不是微博时间线错乱、把旧博顶上来,是今早新发的。
盛约说:“最难忘的圣诞。”
配图看样子是早上现拍的,照片里是两只手的特写,盛约抓住他的手,和他十指紧扣,在镜头下随意摆了一个角度。
“……”
柏方时对这件事没印象,应该是在他睡觉时拍的。他顺手点开评论,毫不意外,依然什么乱七八糟的言论都有,网络上永远这么热闹。
他没兴趣仔细看了,想转发一下,但是想到最近几天盛约正处在舆论热潮的风口浪尖上,他不该再火上浇油,盛约外公的事还没定论呢。
于是他又回去翻评论,热评里果然有提他的,这张照片角度不错,他的手没露全,单单看手指,很难猜出是谁。提他名字的要么是敏感的CP粉,要么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故意想上热门。
柏方时感慨的却是,即使到了这种地步,盛约也无所顾忌,想发什么就发什么,不带怕的。他这种个性,基本没人能劝得了他。
想到这,柏方时不禁有些疑惑,那么他是因为什么才同意走的?
盛约显然不想走,怎么吵了一架,转头就答应去国外读书了?一读四年,这么久,为了避风头没必要四年吧,更不可能是为了赌气——吵架时赌气都是嘴上说说而已。
柏方时忽然有点发怔,昨天晚上他们闹得太厉害,盛约不提,他就没想那么多,还当真以为是“顺便”读个书。他摇了摇头,决定等盛约下飞机,打电话的时候再问一下。
于是柏方时继续刷微博,其实微博上没什么好看的,别人都在过节,他一个人在家煮面条,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可他又想到,盛约在飞机上一定更不开心,八成一点胃口都没有。
柏方时幽幽地叹了口气,终于体会到了相思为何物——
大概就是我想你时,知道你可能也正在想我的感觉吧,被安慰了,也心酸。
柏方时打开微信,给盛约发消息。
他除了一肚子陌生而琐碎的情绪,没什么特别想说的,这个举动纯粹是为了哄弟弟高兴——等盛约下飞机开机时,被一大堆消息淹没,一定会很开心。
因此柏方时隔一会就发一条,还把狗抱过来拍了几张,一并发给盛约。
当天晚上,他又煮了一顿面条。
盛约飞长途,得很晚才落地,在此之前,柏方时刷到了盛约工作室发的微博——是一份公告,很官方地解释了一下最近发生在盛约身上的风波,并宣布盛约先生将长期暂停一切活动,理由是为了学业。
这份公告的目的是给粉丝一个交待,然而“长期暂停”,基本等同于退圈,柏方时不用看也知道盛约的粉丝是什么反应,今夜注定有无数人心碎。
他有点感慨,恍惚间回想起大肆闹绯闻的这几年,他和盛约分手了,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一起上八卦新闻,粉丝们热衷于编排各种各样的段子,剪视频、画图、写同人。
他还记得他们刚重逢,一起在定风波剧组时,收工后他陪盛约吃饭,在车里,盛约在他眼皮底下偷偷地刷“月食CP主页”,后来还给他讲粉丝写的“两万字”……
以后大概没有这些了,一旦淡出圈子,网友们忘性很大,别说四年,几个月就把过气的热点忘干净。
忘了就忘了吧,柏方时想,我记得就够了。
四年其实也不是很久——
“我们以后会有很多个四年,弟弟。”他在手机上打出这行字,给盛约发过去。
而盛约的飞机还没有降落,要晚一些才能给他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