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经骨科[娱乐圈](103)
那张银杏林里的照片无论何时看到,视觉冲击力都十分强劲。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你的意思是,他,”有个人指了指跑出去的安望君,“是在吃苏扬和他弟弟的醋,打算兴师问罪了?”
“不对,那也没必要从医院跑回我们这里……”
“不是!”那个刷八卦的急了,连忙点开评论给他们看,“吃什么醋啊,那弟弟才多大啊!我看到有人说,苏扬这行为是……”
他顿了顿,有点难以启齿:“……是恋童。”
猝不及防间上升到犯罪高度,还是这种犯罪,原本还慢悠悠吃瓜的众人如被雷劈。“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哪敢开这个玩笑!”那小伙子急了,“原本照片刚刚一出来的时候,大家的看法也都是感动啊激动啊啥的,结果没几分钟一个网络大V就说苏扬这个姿势不妥,再一放大看他弟弟明明那个时候还在哭,小拳头都攥得紧紧的呢,指不定就说被吓得或者被强迫的……再然后,就控不住了……现在他们都说,怪不得苏扬一直死藏着他弟弟从来不晒,原来一直都是在私下做这种肮脏事呢……”
“好了好了,快别说了,卧槽恶心的一笔……”
站在这座脏乱差小仓库的大门口,安望君喘息着,一路狂奔来的窒息感扯着大脑神经疯狂蹦迪,没顾上穿鞋的双脚踩在被往来运货车压坏的破旧水泥路上,细碎的小石子深深扎进未经风霜的嫩肉里,就像过往的那些记忆,以为已经踩在脚下了,只有当事人才知道那扯不去又忘不掉的痛楚。
仓库张着黑黢黢的大嘴,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又重新回到唐可最后死去的地方。满地的血泊,残忍的棍棒,刺耳的辱骂,被往地狱拖的恐惧等等情绪又纷至沓来,瞬间把他压得骨碎魂散。单薄如纸的身子在起了风的晌午晃了晃,他狠狠咬了一口下唇,清晰的血腥气把晦暗的错觉拉回现实。“哥哥。”他低低念着,冲进了仓库。
“我来了!!”
午间的风越起越大,热浪四散开来,夹杂汽车飞驰而过的尾气,整个天空都染上了晦暗的色调。红蓝相间的警灯直穿混沌,发出尖锐的长鸣。乐行之死死盯着手机,“快!苏扬在影视城后面的建材仓库里,仓库后面有运货的便道,赶紧把那里包围住!”
带头的公安分局副局长显然经验老到,拿着对讲机发号施令,丝毫不显慌乱,和刚刚拦腰抱着苏爸不让他杀人的啤酒肚大叔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人。各种层面都托金杉同志的福,高绑匪不让报警也已经报警了——谁让乐行之就是在副局长办公室里接的苏母的电话呢。
眼下苏母和杜若蘅已经紧随着安望君冲往影视城,苏父捂着胸口已经连吃了一板降压药,一家人兵分三路,向着同一个目的地。
仓库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建材,把阴暗的空间分割成了错综复杂的迷宫,在夏日散发着不见天日的霉气。灰尘在透射进来的光柱中间起舞,像一个意味深长的暗喻。安望君几乎是凭着直觉,一步错路都没走,翻过被工字梁拦路的偏门,一抬眼就看见了,被捆在廊柱下的苏扬——他无力地垂着头,额角鲜红一片。
“哥哥……哥哥!”安望君要疯了,跌跌撞撞地冲过去,途中被横在地上的木板狠狠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跌飞老远,连滚带爬地跪在了苏扬面前,捧着他的脸,还好还好,是热的……他的苏扬还活着……
他捧着苏扬的脸,无助地吻着他,从高挺的鼻尖到冰凉的唇,就像之前无数次苏扬把他吻醒那样:“你醒醒……你看看我……我来找你了,你看看我啊……”暗无天日的仓库里,赤足的少年跪在地上,仰头亲着昏迷的爱人,如古老的献祭,卑微而虔诚。
重伤的苏扬原本因为虚弱就已神智模糊,半梦半醒间,他好像听见了他的望君在哭。他还在想,自己果然是被敲坏了脑袋,就算安望君知道他被绑了,刚刚从急诊室里抢救回来的小可怜哪里有力气来找他呢。
直到熟悉又温暖的触觉从干涸的唇上传来,宛若一道春雷在混沌的脑海里炸开。苏扬猛地睁开眼,梦里的心上人明明白白出现在了眼前。他浑身震颤,重逢的喜悦还未萌生,就被窒息的心疼扼杀得干干净净,他难堪地别过头:“你别看我……”
安望君哪里还能管这些,颤抖的手拨开他的额发,额角的血痂已经转成暗红,就连嘴角也有淤青……安望君想碰又不敢碰,心疼得上下牙直打战:“疼、疼吗……”
苏扬轻轻地摇摇头,却看见安望君身上单薄的病号服,还有伤痕累累的双脚,气得要跳起来,结果被满身的绳子勒着,疼得面色铁青:“你!你怎么跑来的!”
安望君眨眨眼睛装作没听见,咬着嘴巴给他解绳子。
“你说啊!你怎么来的??……不对,他们人呢?”
未等安望君反映过来,躲在一边的高成材和孔伟突然窜出来,孔伟一只手就把安望君掼倒在地,高成材缠着绳子就要上来。苏扬大喊:“快跑啊!”
安望君原本还懵着,听苏扬这一叫,就地一个打滚,堪堪避开了孔伟的接下来的一脚,蹭着地上连退三步,眨眼间就退到安全距离之外!
苏扬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看这利落的身手,他不是……不是还病着吗?
安望君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力气,居然还顺手摸了一根钢管掂在手上,纤细的脊背绷得死直,瞪着凶神恶煞的两人:“钱我可以给你们,先把我哥放了。”
“你哥?”高成材笑出一嘴黄牙,故意夸张地唾了一口,“你恶不恶心?刚刚我都看见你亲他了!”
安望君气都喘不顺,却意料之外地没有恼羞成怒,反而微微笑了:“所以你该知道,他对我有多重要。你放了他,什么都好说,钱我回头直接转给你,现金支票都可以。”
苏扬看得快呆了,短短两个字含在嘴里,却怎么也喊不出口。
孔伟上下扫了一眼安望君,从脏污的病号服到血迹淋漓的左手再到瘦骨嶙峋的脚腕,一副你糊弄鬼的眼神。“你现在不就是个被包养的,哪里来的钱?”
安望君笑着摇摇头,缓缓站起来靠在旁边的窗口上,微弱的天光投射在他的半边脸上,温润又透明;而另外半边脸则还没在阴影里,残存的笑意就带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暗。“我好歹也是有自己小金库的,拍了这么多戏,接了那么多代言,你以为,我真的和你们一样,在社会最底层苟延残喘,吃了上顿没下顿?你看,我们同出一家,我的父辈就已事业有成,我更是年纪轻轻就名利双收,还有爱人有朋友有粉丝有关心自己的人。你们呢,你们有什么?好吃懒做蠢不可及,三代都没有混出名堂,现在靠着这种手段……”少年脸上恶意的笑越发扩大,“你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被稳准狠地扎心窝,高成材气歪了嘴,扭曲着一张脸骂着粗口朝安望君扑去!雪白的刀尖倒映在他的瞳孔里寒光逼人,安望君微微眯了下眼,在这头蠢猪离自己还有一臂之遥的时候猛地蹲身,正好从他张开的右手下仰面滑过,同时钢管斜插过去,不偏不倚恰好拍中他胸膛与面孔一线!
——如果在场的有《逍遥记》的忠实观众,就会一眼认出,这是李俢然还是混世魔王时,插科打诨的一招,虽然不及令狐缘的逍遥十九式那般飘逸俊秀,胜在巧劲,实用且不用太大力气——十分适合现在的形势、现在的安望君。
成队的警车山呼海啸而来,将乱糟糟的影视城团团围住,同时一辆酒红色奔驰撞翻路边搭的简易戏棚,苏母和杜若蘅从车里一下来就拉住乐行之,精致的妆容早已被冷汗浸透,商场上呼风唤雨的老妖婆强压下惊惧,颤抖地问他:“你说苏扬在这里?”
乐行之点头。
“那小君呢?小君知道吗?”苏母都快站不住了,声音里哭腔越来越浓,“他从医院里跑出来,一眨眼就不见了……他还病着啊……”
苏父扶着她,眼眶也通红着。公安局副局长沉着地排兵布阵,安抚道已经用了治安天网地毯式搜查了,很快就会有消息。
“那个……”角落的小巷子里探出一个中年师傅,怂怂地露出一颗快要秃了的脑袋,“你们说的如果是那个从医院里跑出来的小孩,他刚刚已经进仓库里面了。”
“什么??”
……
高成材去势未退,一头撞在窗框上,差点栽出去。孔伟未料得他居然还有反抗之力,眼中凶光毕现,龇牙咧嘴地也扑上去!安望君就地一翻身,脆弱的肩膀与他的手掌擦肩而过,孔伟只抓住薄薄的一片布料——“呲啦!”一声清脆的布帛裂开声响,安望君半边瘦削的肩膀暴露在孔伟眼前。
淫邪的恶意瞬间充斥了孔伟的脑海,他大叫道:“快过来,我们先扒了他拍裸……啊!!”
他突然一声惨叫,被狠狠踹飞出去,苏扬喘着粗气站在他身后,眼底恨不得把他拆骨扒皮,后槽牙磨得嘎吱嘎吱响:“拍你妈的坟头照!”
安望君连滚带爬地跑到他身边,却没有抱住他,反而往前一步停在苏扬面前,像只斗红了眼的小公鸡昂着脖子,豺狼虎豹上来都敢咬一口。
他知道自己刚刚已经把捆着苏扬的绳子解松了,只差最后一扯,于是便疯狂拉两人仇恨值吸引炮火,好给苏扬偷偷自救的时间。
安望君感受到背后苏扬急促但真实的呼吸,心里反而异常踏实。真好,我没有拖你后腿,甚至,我也可以保护你。
我会拼了命保护你。
苏扬心想我要你保护个屁,强硬地把他揽进怀里,顺手拉上被撕坏的衣服。原本入手温温软软的肌肤此刻绷得死紧。突然变天的风从仓库墙体的缝隙里灌进来,发出阴鬼哭泣的声音;天色更加昏暗,酝酿着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高成材扶起被踹得不轻的孔伟,擦了一把被钢管砸出来的鼻血,鲜血和脏汗糊在他脸上,简直就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们一人拿刀一人拿绳子朝苏扬和安望君逼近,手无寸铁的两个重伤病患攥紧了拳,默默向后退。
看着两人走投无路的模样,这位已经疯魔了的便宜表哥扯出狰狞的笑:“你们两家一直看不起我,觉得我们是个烂人烂根。现在呢,啧啧啧,小命都要交代在我们手上啦!快求饶啊,求饶就能放过你们啊!”
苏扬笑着咳嗽了一声:“不是,你要知道,电影里反派这么说的时候,基本上都离领便当不远了。”
听他这么说,高成材好像听见了什么特别开心的事,笑得口水都喷出来:“死到临头告诉你们吧,你——”他用刀尖指指安望君,“现在在大众眼里,就是一个忘恩负义、嫌贫爱富的白眼狼!什么好家世好教养,都是假的!从神坛上摔下去,你以为你摆脱得了泥腿子的命?你说那些小姑娘知道被你骗了,会不会恼羞成怒因爱生恨?哈哈哈哈,你的好名声、你的好前途,都彻底完啦!!”
安望君扶着苏扬,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怒意。他不动声色地拍拍他的后背,示意自己没事。
“还有你,苏扬,”孔伟吐了一口嘴里的唾沫,“你以为你拿了几个破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最近网上那么多骂你的,你以为都是活人啊?金杉说了,多少家水军不知道出动了多少次,卯着劲要把你彻底搞死哈哈哈哈!”
安望君冷静不了了,脱口而出:“都是哪些人??”
“捷运水军系……”苏扬突然开口,“不就是他家么,真以为我是楚楚可怜小白花,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