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骨之子(82)
像《爱情公寓》这样的,甚至是逐帧逐剧复制粘贴式的抄袭,连美剧里各种美式特色的东西也强行沿用到国情民风截然不同的国内剧本里,但同样能把人逗得捧腹不止。
“我看看剧本再决定吧。”江绝想了想道:“如果还可以的话,会尽快给您答复的。”
魏风听见他这话,心里松了口气。
很多电影咖为了身段和逼格,很难屈尊降贵的同意演电视剧的。
白凭没有拦着,江绝自己又是从剧本角度来思考问题,事情比他预想的要好很多。
他们又坐在一起聊了很久,才在医生护士过来换药检查时再度问候和道别。
柳恣抱着江绝蹭了蹭他的手,小声道:“我爸爸他们公司在开发模拟头盔,等做好以后,我第一个寄给你玩好不好。”
江绝被他逗得笑起来,认真的点了点头:“到时候一起玩。”
人们渐渐的都走了。
江绝和戚麟也回了剧组,开始拍后续的镜头。
白凭加快了拍摄的镜头,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小火慢炖的花三四天就为了磨一个镜头。
他拍摄的质量没有任何退减,但更像魏风那样注重效率和速度。
每个星期里他都会留上一天,回到医院里陪江烟止坐一下午。
第一场初雪下来的时候,天气变冷了很多。
江绝趁着剧组休息一天,带着戚麟租了一辆车。
他并不清楚怎么开过去,只开了导航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引路。
戚麟开着车找了半天,在离影视圈里不远的位置找到了一个略偏僻的宅院。
这里显然还没有修好,有的水管和接口都露在外面,还有好些工人在扛着器材进进出出,楼上还有电钻的声音。
戚麟显然对这里不熟,看着这还没有雏形的宅院有些诧异:“这里是谁的房子?”
江绝看着工地般的现场,慢慢道:“是我买的。”
他用《星途》里赚取的一部分酬劳,在渚迁的郊区买了一套房子。
他知道自己将来还要在这个影视基地里度过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岁月,连带着可能连回家的机会都没有,索性在离那不远的位置买了套宅院。
戚麟没想到江绝会做这样的决定,略有些好奇的跟他走了进去。
墙面和地面连漆都没有上,只能模糊的确认哪里是大厅哪里是楼梯。
房子上下一共有四层,院子已经挖了深坑准备做成莲池养锦鲤,还留了个小角落用来放狗窝。
“我其实想了很久,该不该和你分享这些,因为……我们也确实没有聊过未来的很多事情。”
好像在不能确定会和对方结婚的情况下,分享对房子的设计是有些尴尬的事情。
如果和对方吐露心迹,说我希望把这里当做你的书房,那里当做我们一起晒太阳睡懒觉的开放性小阳台,结果对方并没有共度后半生的念头,只是想单纯的谈个恋爱而已,这一切都会让人很难堪。
戚麟意识到江绝没有说出口的许多话,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父母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和江绝其实是一对恋人。
父亲思想还算开放,也认识很多同性伴侣,但母亲其实是一直期望着帮自己带带孩子,陪着孙女或者孙子长大的。
他一直避而不谈这些事,甚至自己脑海里没有想过,也是害怕让他们难过和伤心。
没有人愿意看见母亲流泪难过的样子。
可是该面对的事情,迟早是要面对的。
他要保护好江绝,也不能辜负一路养育着自己深爱着自己的父母。
哪怕他们不同意,或者有什么激烈的情绪,总该归自己来面对和承担。
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我应当为自己的每一个选择负责任。
这才是我能够自由去选择和爱人的前提。
“我会和他们谈谈。”戚麟握紧了他的手,没有松开。
“我们来一起看看这栋房子吧。”他扭头看向江绝,扬起笑容来。
“毕竟再过三四十年,还得在这钓鱼遛狗呢。”
第 73 章 ...
已经快到拍戏的尾声了。
戚麟每个星期和家里打电话的时候,心里都在想该如何沟通。
有时候爸妈会婉转的问谈女朋友没有, 他也只含糊过去, 没有解释更多。
有的话题是必须要当面才能谈明白的, 电话里讲只会让事情更加麻烦。
他这几个月里和江绝一起拍戏,其实感触也颇深。
江绝和白导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用教。
白导遇到什么问题,只用给一个眼神,不轻不重的提一两句,江绝就好像被拨通了什么关窍一样, 立刻进入更好的状态。
但白凭教戚麟, 完全是以另一种方式来教的。
戚麟在和他第一次合作《鎏金钥匙》的时候,就能感觉到这种教法的神奇之处。
他会给戚麟设定各种情景, 或者让他体验各种任务, 去理解这个人物的感觉。
比如在演Loan的之前,戚麟就要去挨家挨户的送快递和送报纸,哪怕他连口罩都没有带,许多人也懒得看他一眼。
在演纯真又善良的玄幽时,白导一度扔给他一袋猫粮,让他在附近日复一日的把猫粮给喂完为止。
——流浪猫天生能感受人的善意与恶意,只有真正进入状态以后,那些猫儿才会试探的靠近他, 甚至闻一闻他的掌心。
除此之外,白导会花很长时间给戚麟讲人物的内核,剖析动机和矛盾, 如同一位理应站在时戏院礼堂里的高级讲师。
由于基本功不够扎实的缘故,上一部电影里的英文台词被专业老师矫正引导,但这一部的台词还是需要后期配音。
江绝虽然和父亲是第一次合作电影,但从小到大其实早已习惯了他的拍摄手法和对表演的要求,这几个月下来几乎是如鱼得水,没有几个过不去的槛。
当他们两人演对手戏的时候,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戚麟和江绝演的两个角色都颇有张力,而且人物性格也非常鲜明,然而真的演对手戏的时候,竟然感觉不相上下——
对于这件事,两个人其实都挺讶异的。
戚麟隐约觉得自己是挺有长进的,但不至于能真的盖过江绝,所以一直把这些都归功于白导调/教的好。
直到快要杀青之际,白凭才把他又叫去了工作室。
“听说你定了后天的飞机。”他帮戚麟抽开了椅子,转身在不远处坐下:“演完了这部,感觉怎么样?”
戚麟坐的还是有些拘束,只中规中矩道:“跟着您学到了很多东西。”
“有什么问题想问的吗?”白凭玩着手里的圆珠笔,不疾不徐地引导着他:“剧组一散,你再给我打电话,我都不一定有空接了。”
戚麟下意识地抬眼看向他,憋了一会儿还是问道:“您觉得——我还要多少年,才能超过江绝?”
还是说,永远都不可能了?
其实这个问题听起来很狂,却又非常的少年气。
戚麟永远记得那天和林久光一起,在放映厅里看《龙血玺》的那种感觉。
当他看见澹台洺拖曳着长袍走向玉阶的时候,只感觉自己连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那种极度渴望与他较量,想要胜过他赢过他的斗志,是在感受到江绝强大的能力时油然而生的。
可是现在演《仙画》的时候,反而没有太多的这种感觉。
背景是假的,道具是假的,光效和法术效果是后期加的。
演员们伸手掐诀念咒,像在对着空气做广播体操,就连法阵都是后期添加光效,还要配上中二而有压制感的气势——
这几个月演下来,很多画面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会搞成什么样子,真要说入戏,其实还没有当初演《小王子》的时候有感觉。
“超过?”白凭咀嚼了一下这个词,反问道:“什么叫超过?”
戚麟怔了下,没有马上给出答案。
“如果说奖项超过,如果有更合适的本子,可能你会比他更早的拿到最佳男主角。”
“如果说作品数量或者质量超过,那完全看你们两个未来给自己多重的工作强度。”
“演技呢?”戚麟下意识的问出来,又低下了头:“我感觉我和他差的还是太远了。”
“演技这个东西……”白凭摸了摸被剃干净的下巴,思索道:“演技,都是作品展现出来的。”
有的人可能演什么反派都惟妙惟肖,一换别的角色就抓瞎,可你不能说他是毫无演技的。
还有的人几乎演什么都像模像样,可真提起他的代表作,也没人有印象。
他从旁边拿了一张纸,在纸上画了两个小人。
一个人是由线条构成了轮廓,另一个则是只有骨架的火柴人。
“你看这里。”白凭敲了敲笔帽道:“这个只有一张皮的人,就是你。”
学校的教育,白凭的指点,还有戚麟自己的领悟,在带着他不断塑造这个外壳,并且填充着内里。
“而这个,拥有完整骨架的,是江绝。”
他长久的社会经验,以及丰富的表演经历,在让他由内而外的丰满明晰。
“扎实的基本功,丰富的实践经验,其实都是为了可以让人更快的驾驭角色。”
能力的均衡,不能代表人的突出。
白凭顿了一下,慢慢道:“但是,如果只讨论竞争金奖或者影帝之类的荣誉,其实你们是在同一个起跑线上的。”
这条起跑线,只要迈出去一步,就是功成名就。
不存在要走几步,不存在进度走到了多少。
但迈出去的前提,是能够找到足够优秀的本子,以及足够贴合的角色。
——然而,想要找到几乎量身定做的角色,其实是不可能的。
所以动用几乎全部的演技,动用足够强大的表演能力,让自己来无限度的靠近那个剧本里的角色,才是演出一个经典的前提。
给他骨骼,给他血肉,给他足够有魅力的灵魂。
戚麟听着他的解释,内心反而更困惑了。
人想弄明白自己要什么,其实真的不容易。
我热爱电影艺术,想要的是票房,是传世的经典角色,还是一尊学院派所赐予的金奖杯?
我想赢过江绝的,到底是什么?
“看你像被我说糊涂了。”白凭笑了起来,状似不经意的开口道:“江绝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三金三大的任何之一。”
“这孩子已经开始挑剧本了,只是一直没有看到合适的。”
当年江烟止在三十二岁拿走了视后的奖杯,就径直转行去学珠宝设计了——看在如今影视圈有多乌烟瘴气的份上,这孩子还是慢点再转身吧。
戚麟和他又聊了一会儿,才起身告别。
他在走出工作室的那一刻,隐约觉得脑子里已经通达了些什么。
我该去打磨自己的能力,并且去寻找更合适的本子。
《仙画》已经要结束了,可还有很多东西,其实才刚刚开始。
戚麟刚走不久,江绝又进了工作室。
白凭本来在和医生打着电话确认情况,见儿子突然来了,只眼神示意他坐下来稍等,然后叮嘱医生注意妻子的心率情况。
“什么事?”他挂掉电话,看向沉思不语的江绝。
“我杀青当天回时都,学校那边有考试。”
“嗯。”白凭慢慢道:“你妈有我照顾,不用多想。”
“爸。”
“怎么?”
“我还是没有想明白。”江绝低着头慢慢道:“为什么我落选了金梧桐的最佳男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