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息(29)
聂靖泽沉默一秒,拧起眉来,“我出国的时候,并不知道你会被学校退学。”
“你不知道也正常。”粟息了然地点头,“你当时走得那么快,肯定是早有出国的打算,早已做了准备。而且,就算学校没让我退学,以我当初提交的论文以及答辩时的表现,也不能毕业。”
聂靖泽眉头更紧一分,“你想不想回去读书?”
“有想过的。”粟息面上微露茫然,“可是我完全不是块读书的料。过去的十几年中,我都在挥霍我的学校光阴。”
聂靖泽没有说话,只心中发沉地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粟息起身冲他笑了笑,率先打破沉寂道:“我现在去洗澡吧。”
聂靖泽微微一顿,也跟着站起身来,去卧室内给他拿家居服与换洗的内裤。对方出来时,手上除去粟息上次留宿时穿过的家居服和崭新的内裤以外,手上还多了一条深色的厚毛巾。
粟息一边伸手接过来,一边展开毛巾道:“我用上次的毛巾就好了。”
说完以后,却始终等不来对方的回答。他兀自一怔,倒是先自行想明白,上次他用过一次的那条毛巾,大概已经被丢掉了。粟息不再动手中的新毛巾,将所有东西抱在怀里朝浴室中走去。
在浴室中放衣服时,粟息将那块厚毛巾拿下来轻轻一抖,却诧异地发现,手中的毛巾比预想中还要大得多。这是一块崭新的厚浴巾。
他望着手中的浴巾沉默无言。
洗完澡从浴室中出来时,一如那天晚上那般,仍是坐在客厅中敲打笔记本电脑的聂靖泽抬头望他一眼,似是回想起什么般问他:“头发又打湿了?”
粟息顿住脚步,转而也记起那天晚上的事来,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次是洗了头发。”
聂靖泽不语却稍稍扬眉,坐在沙发上口头指使他去抽屉内将吹风机拿出来,又向他招手道:“过来。”
粟息从顺如流地拿着吹风机走过去。
聂靖泽从他手中接过吹风机插在身侧的排插上,指尖推开吹风机上的热风开关,示意粟息道:“你过来一点。”
粟息余光瞥一眼他摆在面前的电脑,“我自己吹就可以了。”
聂靖泽不再与他多话,却直接伸手将他拉到自己腿上坐下来,一只手抬起插入他湿润滴水的短发中,另一只手举起吹风机替他吹头发。
粟息坐在聂靖泽腿上,人要比聂靖泽高出一小截来,便不由自主地微微弯腰,垂下脑袋。脖子与睡衣的衣领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分开,一截修长的脖颈在空气中露出来。
微微凸起的颈椎骨显得粟息整个人瘦削骨感,浸水以后越加黝黑润亮的短发却衬得他脖颈上的那片皮肤愈发白皙泛光。
聂靖泽余光瞥见,握住吹风机的那只手停顿一瞬,插在粟息发间的另一只手却没得更深一分。
粟息仍旧保持弯背垂头的姿势,心中却微微奇怪,忍不住动了动,偏过脸去询问:“怎么了?”
聂靖泽嗓音低沉:“别动。”
粟息望着地面轻眨了一下眼睛,没有再动。
吹风机里传来的腾腾风声陡然消失了。
仍旧湿润的发丝感受不到任何风力,在静止的空气中缓缓服帖下来。
聂靖泽插入他发中的那只手微微收紧,握住他的发根往上抬了抬。
粟息背对着他不明所以,却仍旧顺从地由着对方的力道,将脸往上微仰了仰。
下一秒,脖颈后方靠近颈椎骨的地方,被人用嘴唇烙下微凉的印记。
第五十三章
被对方的嘴唇凉得轻微激灵,粟息忍不住仰头撑直背脊。
聂靖泽似乎起了兴致,并未就此与他拉开距离,而是沿着他的颈椎骨一路吮吻下来。吻到被睡衣的衣领挡住的地方时,对方一只手从他的腋下绕过去,将他胸前的睡衣扣子解开两粒。另一只手扯住他的后衣领,将睡衣从他肩头拉下来。
男人的嘴唇又从他的脖颈后沿着肩线一路吻到肩头。
被他挑起些微感觉来,粟息半阖着眼眸,不由自主地窝了窝肩膀。
聂靖泽伸手托在他的屁股下方,将他从腿上抱起来,起身大步朝卧室里走。
粟息靠在聂靖泽身上,双手下意识地搂住对方的脖子,将脸垂下埋在对方的颈间。
进入卧室以后,聂靖泽弯腰将他丢在柔软的大床里。转身拉开床头柜下的抽屉,伸手往里摸东西。粟息仰躺在床上,两条腿伸直挂在床沿以外的低空中。
他轻轻抖了抖两只脚,将穿在脚上的家居拖鞋抖落在地板上,却也一不小心踹在了聂靖泽的膝盖上。
聂靖泽似是难以忍耐般拧起眉来,一边头也不回地拆手中的包装盒,一边空出另一只手来,准确无误地握住粟息露在睡裤外的脚踝,声音微微暗哑:“脚别乱踢。”
粟息听话地安静下来,将自己被握住的那只脚从对方手中抽出,两条腿一左一右直接将聂靖泽的膝盖夹住,没穿袜子的脚背缠在聂靖泽的膝盖窝中轻轻蹭动。
聂靖泽已经将东西从包装盒内拿出来,转身时一眼扫见粟息两只光裸在空气中的脚。眼底窜上的浓郁情致稍稍冷却,他将手中的东西随手丢在枕头旁侧,弯腰将粟息夹在自己膝盖上的两条腿掰开,一只手掌在上另一只手掌在下,将粟息的两只光脚丫上下重叠捂入发热的掌心内,“你洗完澡不穿袜子?”
粟息言简意赅:“开了暖气不冷。”
聂靖泽不赞同地皱眉,终于想起来将人抱上床以前,他还在给粟息吹头发。他将床尾叠起来的被子铺开丢在粟息身上盖好,又将粟息的两只脚塞进被子包住,弯起一条腿跪在床边,隔着被子在粟息上方俯下身来。
粟息若有所觉般轻眨眼睛,从被子中伸出两只手,环抱住聂靖泽的背脊。
聂靖泽却抬掌拍掉,又将他的双手捂回被子里。一只手掌贴在他脸侧的发鬓旁,另一只手没入他的发顶里。
粟息面有不解。
聂靖泽将手收回,在粟息的视线中轻轻摩挲了一下仍旧湿润的指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眸微眯道:“头发还是湿的,先把头发吹干再做,不然会头痛感冒。”
粟息面上平静不语,被子下方的腿却高高拱起来,隔着被子顶了一下聂靖泽的下腹,“你能忍吗?”
聂靖泽面不改色地将他那条腿推回去,“别乱动,我去拿吹风机。”
粟息沉默垂眸,却是不知道怎么的,想起以前那两年与聂靖泽上床的光景来。当时就是对方百般隐忍百般不愿,他明明暗暗使尽手段,才前前后后数次将人勾到床上来。
如今聂靖泽不再排斥他,眼前这画面却仍旧有些似曾相似。粟息抿起唇来,有些想笑,他不再在心中有任何顾虑与约束。
如同释放被禁锢两年的天性,粟息做出一件极像是从前的自己才会做的事情。他从被子里爬出来,拉住转头欲要下床的聂靖泽,分开双腿坐入对方的怀里,两条腿由旁向后牢牢盘住对方的腰不放。
下腹同样发烫的地方抵在聂靖泽硬邦邦的腹部肌肉上,粟息抬手勾住对方的裤头,指尖顺着拉出来的缝隙朝对方的长裤里没入。
聂靖泽眉眼骤然暗沉,重重将他按回被子里,落在他耳朵里的嗓音也像是在发烫:“如果明天早上起床以后头疼,可不要怪我。”
又是一夜畅快淋漓。
所幸第二天早上醒来时,粟息既不头疼也没感冒。
聂靖泽仍是将粟息抱在怀里睡了一夜,他要早起去公司。睁开眼睛见粟息还在沉睡时,他并未打算将人叫醒,而是动作轻缓地将粟息从怀中推出去,掀开被角准备下床。
穿上床边的拖鞋时,聂靖泽的衣角被人伸手拽住。他回过头去,看见粟息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珠子,躺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看自己。
聂靖泽面上略有诧异,“吵醒你了?”
粟息语气清醒:“我也睡不太久。”
“你以前不是每天都很能睡?”聂靖泽看着他稍稍扬眉,“早上我有课要先起床去上课,把你从床的这一侧推到另一侧,你也照样雷打不动地睡到中午才起床。”
粟息从被子里坐起来,“你也说那是以前。”
聂靖泽又伸手将他按了回去,不以为然道:“既然你已经辞职了,也不需要起这么早上班,睡到中午再起也没关系。”
粟息望着他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有再出口向对方解释,喜欢赖床也是以前的习惯,并不是他现在的习惯。他一言不发地躺了回去。
聂靖泽起床冲澡和洗漱,又给粟息留了早餐放在微波炉内,最后回房间换上工作时的正装,临出门前将家里的钥匙留在床头,又淡声叮嘱他:“早餐在微波炉里,吃前要热一下。微波炉会用吗?不会用打电话给我。如果睡到中午才起,早餐就不要吃了,中午我不在家,你点记得点外卖。”
粟息闻言愣住一秒,略有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对方前脚出门以后,粟息就从床上下来去洗澡。他吃掉聂靖泽留下的早餐,并未在对方家中待太久,就带上聂靖泽放在床头的钥匙出了门。
粟息去了步行街附近的书店里一趟。他本是打算辞掉火锅店中的工作以后,从书店里买一点书来看看。然而站在琳琅满目的书架前时,他却又变得举棋不定起来。
就连他自己心中,也是仍旧不太确定,他想要买什么样的书。
他从书店里出来,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了片刻,抬眼时恰巧走到一家咖啡店门外。他的目光从咖啡店外的透明橱窗上扫过,最后定在贴在橱窗上的招聘启事上。
启事上白纸黑字写着招一名店员,年龄限制比较年轻,经验却是不限。店长会亲自教授新人如何调制咖啡,偶尔闲下来时,还能跟着店长学做一些简单的蛋糕甜点。
粟息思考一秒,推开店门朝里迈去。
第五十四章
咖啡店的名字叫温度,店主亦是个年轻的男人。粟息推门进入时,咖啡店内没有客人,店主在店后的小厨房里做意面。粟息在店中填写了一张履历表,店主忙着准备自己的午餐,并未分出心神来面试他,只向他确认了一遍电话号码的正确率,便道稍后会打电话过去通知。
粟息从咖啡店中离开,先去街边的粉面馆中吃了一碗面,然后才回他与钟情住的出租房。
聂靖泽在中午十二点准时打来电话问他:“起床了吗?”
粟息回答:“起了。”
聂靖泽又问:“什么时候起的?早餐吃了吗?”
粟息一边上楼一边道:“你走之后就起来了。”
聂靖泽这才进入这通电话的主题,“我帮你点外卖,你想吃什么?”
“不用了。”粟息补充一句,“我已经从你家里出来了。”
聂靖泽握着手机蹙起眉来,“你出门了?去哪里?”
“我回家一趟。”他偏了偏头,将手机夹在肩膀上,双手伸入口袋中找钥匙。
“你回去干嘛?”聂靖泽语气略微诧异,“有东西忘了拿?”
粟息愣了一秒,“我回我住的地方。”
手机那头霎时沉默下来。
片刻以后,聂靖泽再度开口,分明是提建议,却是透着几分不容拒绝:“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手机中电流声与呼吸声交错在一起,粟息并未说话。
聂靖泽并不打算就此将这个话题翻过,“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听到了。”粟息迟疑一秒,“我的钥匙不见了。”
聂靖泽语气淡淡:“没有带在身上?”
“没有。”粟息回答他,转身朝楼下走,“我现在去找钟情拿钥匙。”
聂靖泽从办公桌后站起身来,一只手仍旧举着手机,另一只手去摸放在身上的黑色皮夹,“你在楼下等着不要动,我现在就过来。”
粟息神情略微诧异,“你过来干嘛?”
聂靖泽没有解释过多,只在挂电话前言简意赅地嘱咐一句:“你乖乖等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