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弟成攻(2)
明硝觉得沉乾很厉害,那天一句话就把朱梨花堵住了。让明硝不知所措的是,朱梨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天后才出来,顺带打开了隔壁面朝大马路的房子,嘟嘟囔囔地把几个麻将机擦得锃光发亮。
“还能咋办,开个麻将馆呗。”
沉乾还小的时候朱梨花就是开麻将馆的,朱梨花把三岁的沉乾领回家,过了一年苦巴巴的日子后开了麻将馆,沉乾七岁,麻将馆里有人打架,一整筐麻将牌砸在了沉乾脑袋上,直接砸成了脑震荡。那以后朱梨花就关了麻将馆,靠着打牌和那几年的积蓄把沉乾拉拔长大。
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的时候,明硝来了。
来到明硝家门口时,沉乾明显感到这孩子的抗拒,他叹了口气:“怕啥,跟我进去。”
明硝努力挺直腰板,又被迎面而来的男人吓得躲到沉乾背后。
沉乾一把拽过小孩,当着明学清的面撂下话:“这孩子以后归我管了,户口还归你这儿。”沉乾被朱梨花散养大的,每天不闹出点事就不舒服,一身痞气把明学清给震了震。
明学清脸涨得通红又没底气反驳,少个孩子少个负担,还能给自己养老送终,多好的事。
他年轻时候是个知识分子,有知识,假清高,穷。老婆生下儿子后看着家徒四壁和每天自命不凡无所事事的丈夫,终于拿着全部家当跑了。明学清后来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刚搬来这个胡同一个月,把儿子也送了出去。
行动顺利,回去路上明硝很兴奋。
“哥哥,阿姨姓朱你为什么不一样。”明硝握着自己的户口本仰着头问沉乾。
这个问题还真没人问过,沉乾想了想,当初朱梨花从孤儿院把人抱回来的时候压根就没想过要改名。朱梨花一辈子洒脱惯了,抱个孩子回家纯粹就是找个伴儿,至于名字,朱梨花说过:不姓朱就不是我儿子了?!
明硝很以为意地点点头挠着手半天哼哼唧唧:“我姓明也是哥哥的弟弟。”
连着三条马路的人都知道朱梨花又重新开麻将馆了,朱梨花还养了别人家儿子。
所以送明硝上学籍的那天,沉乾的几个狐朋狗友都来了。
明硝的小破胆子直接被吓了回去,攥着朱梨花的衣角往后躲,脸埋在朱梨花香喷喷的口袋边上,这一埋把朱梨花失散多年的母性给埋出来了。朝沉乾挥了挥巴掌。
“滚滚滚,把人赶走,再吓着小孩儿。”
明硝耳朵一动,抿着嘴偷笑,沉乾倒是老神在在,扯开嗓门喊:“走走走啊,我妈生气了,护崽呢。”
那天朱梨花从房里出来两人就没怎么讲过话,朱梨花心里门儿清,沉乾是故意拿话激她,赌她会不会对这几年的糊涂日子后悔,会不会对沉乾内疚。
儿子大了,知道怎么戳心窝子,怎么做主。
朱梨花叹气,也就这样吧,养一个是养,两个也是养。
【第一卷 浮光】第三章小孩儿安家落户
狄泓秋跟沉乾玩久了,看气氛明显轻松起来眼睛一亮,搂上沉乾的脖子笑眯眯地问:“这不会是你妈亲儿子吧,瞧这模样还有点像。”
“你缺心眼儿吧,我妈那大饼脸我都分不清五官。”沉乾气笑了。明硝瘦的一把骨头,就个眼睛滚溜圆,亮晶晶,跟他娘俩儿一点都不像。
“以后这就是我妈另一个儿子了,路上看到护着点。”沉乾揉了一把小孩儿毛茸茸的头发。
“哎你知道吗,前两天周晓阳进去了,跟他那小女朋友”
周晓阳和沉乾是游戏厅两大常客,都喜欢玩三国战纪,可惜这两年主机火热,街机被淘汰得差不多了,游戏厅里正好只有这么一台街机能玩三国战纪。
两个人都不是能排排坐分果果的三好青年,所以常常在店门口就大打出手,就为了争游戏厅里边的场子。
“两个人进了旅馆,上边突然查身份证,这一查俩未成年都进去了,主要身份证还不是重点,重点周晓阳这货还袭警。”
狄泓秋边说边捂着肚子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沉乾锤了他一拳捂住明硝的耳朵:
“当着小孩儿面呢,别瞎说话。”心里倒是十分乐呵,大概有两个月的清静日子。
学校就离胡同两条马路远,明硝换了家属这种事也门儿清,小学校没那么多规矩,趁还没过年,朱梨花赶紧交了钱,明硝就是一年级的学生了。
从学校出来,朱梨花蹲下有些肥胖的身子,眯起眼好好打量了一回这个新儿子。
新儿子有些慌张,揪着她的袖口强装镇定,朱梨花突然心宽,摸着他的脑袋。
“今儿起你就是我儿子了,好好上学,别学你哥。我也不指着你给我养老送终,想你爸了就回.......”
“回什么,回去挨打?”话还没说完,沉乾拍了拍小孩脑袋,捏着他脸蛋上仅有了几两肉凶巴巴地告诫:“好好上学,别再给人欺负了。”
明硝脑袋上的毛线帽手感很好,沉乾忍不住又摸了一把,明硝眼睛一眨一眨,咬咬嘴唇点头,乖得不像话,沉乾又捏了捏他小脸,满意地笑了。
大年三十,朱梨花没出去打牌,让沉乾拎了几袋面粉回来,打算包饺子煮汤圆。
明硝裹着大红棉袄,头上戴着毛茸茸的狗头帽蹲坐在小凳子上,看着来回忙碌的两个人,歪着头问:“不用我做饭呀.......”
朱梨花肥厚的手掌一把拍在他脑门上:“我的宝贝儿诶,跑你哥哥房间玩去,等下再给绊着。”
明硝被震得楞在凳子上,这种称呼让他整颗心涨涨的,红着脸再问了一遍:“真的不用我做饭啊.......”
沉乾看了眼小孩儿的造型,差点笑出声:“不想去房间就坐沙发那儿,会捣红豆沙吗?”
明硝眼睛一亮,连忙点头:“会!”
沉乾从锅里拿出一碗红豆,抱着小孩儿坐上沙发,顺便把他的狗头帽摆正。给他左手边放了一盘水果,右手边一杯糖水,沙发上还放了一床小被子。
“累了盖上被子睡觉,听到没。”
明硝摸了摸印了几只小狗的被子,看着近在眼前的沉乾,大着胆子凑上去往他脸上亲了一口。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小孩儿眨了眨眼睛脸涨得通红,小手连忙摸上沉乾的脸,怕不是给亲坏了……
沉乾反应过来后挑了挑眉,拍拍他的脑袋后起身哼着歌进了厨房。
明硝摸着跳得飞快的胸口,真好啊,他第一次亲人啊.......
跟爸爸住在一起的时候,他要煮饭炒菜,洗衣服,洗得慢了还要被打。
原来小孩子真的可以随便吃饭不干活还不挨打啊,明硝喜滋滋地把煮熟的红豆捣烂。
朱梨花包完饺子出来就看到新儿子捧着碗小步跑过来。
“阿姨.....我....我弄好了.....”
红豆被捣得烂烂的,明硝忐忑地望着她,鼻子一耸一耸,朱梨花被萌得心肝颤。
“这哪家的小宝贝啊,那么能干。”就是营养不良,一句话都说不利索。
沉乾出来接过碗一手抱起小孩儿进厨房洗手。
“你家的你家的,赶紧煮饺子,我要饿死了。”
晚上明硝睡在沉乾房间,沉乾这几年长得快,朱梨花换了一张大床,加上明硝刚好。
小孩儿很兴奋,绷直身体靠着墙角,眼睛咕溜转着打量沉乾的房间。梨花柜子,梨花桌,书架上一排杂货,弹珠小人书堆在一起,桌子下面还蹲了个篮球。
晚饭明硝吃了半碗红豆沙汤圆,沉乾想了想还是把他一把拎起放在凳子上。
“先玩会儿,别睡着,书架上有小人书,喜欢哪本自己挑。”
明硝呆呆地看着沉乾,以前从来不知道过年有那么多活动。
“我喜欢你家。”明硝攥着被角小声说。
沉乾捏了捏小孩的狗头帽:“别喜欢得太早,你要是不听话,朱梨花照样追着你满大街打。”
“就跟你那天看到的那样。”
“爸爸不喜欢我才打我,阿姨喜欢你才打你。”
沉乾偏过头,小孩儿睁着大眼睛反驳,软趴趴的头发贴在额头,小狗似的模样,沉乾没忍住又薅了一把。
.......
“你说得对。”
明硝撑到快零点终于睡过去,小孩儿不用守岁,沉乾和朱梨花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看电视,好一会儿,朱梨花绷不住了。
“儿子,我这几年是不是太浑了。”
沉乾挑了挑眉,瞥了她一眼不说话。
朱梨花摸了摸自己这张胖脸,叹了口气:“你长大了,知道给自己做主,妈老觉得你差不多是时候找找你亲爸亲妈。”
“合着您这儿是小孩养成厂,不管好坏养活了就撒手?里面那只养大了是不是还得给人送回去。”沉乾起身往朱梨花边上坐了坐。
“来,老宝贝儿,你这个思想有点问题,我们谈谈。”
朱梨花本来就随口一提,看沉乾架势十足就有点泄气,像个球一样缩在沙发。
“有什么好谈的,家里多了口人,比你听话比你可爱,我高兴还来不及。”
沉乾看着朱梨花耷拉的模样有些不是滋味,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沉乾还小,就知道他以后有妈了,虽然是个大胖子还几年如一日地打麻将,到底还是满足的,一没少他吃二没短他穿。现在十几年过去了,竟然也有了倾颓的模样。
沉乾喉咙有些干涩:“妈......我把这孩子领回来是不是不好。”
朱梨花叹了口气没说话。
“没办法,妈,你是没看见,前两回刚见着这孩子,脏得像只狗,比我那会儿还不如。”
沉乾抹了一把脸:“是真没办法。”
沉默了一会儿,沉乾笑笑:“我也不是瞎胡闹,这孩子养得活”